自奇香铺妆品价格被迫大幅上调后,店铺的生意便如坠入寒冬,一片萧条。曾经门庭若市的热闹场景,如今已成为遥远的回忆。如今,除了极少数与皇室沾亲带故的皇亲贵族偶尔现身,整个店铺门可罗雀,几乎再无其他顾客光顾。
香玺心中无奈,深知如今的奇香铺,不过是顶着指定进贡商铺的虚名,实则与宫外的尚服局分部无异,失去了自由发展的生机与活力。
阳光倾洒在瞻园,徐英旭迎来了难得的休沐之日。天刚破晓,他便已在庭院中练剑。翠竹环绕四周,清幽的竹香在空气中弥漫。徐英旭手持宝剑,身姿挺拔矫健,每一个动作都流畅有力,剑影闪烁,伴随着清脆的剑鸣声,他的脸上洋溢着惬意,显然心情极佳。
香玺慵懒地躺在花园的躺椅上,身上搭着一条薄毯,目光幽幽地望向徐英旭,轻声问道:“看你近来心情颇好,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徐英旭并未停下手中动作,手中宝剑挥舞得虎虎生风,笑着回应:“你近来清闲不少,能有更多时间在府中陪伴我,自然是好事。”
“可这种清闲,却让我满心不快。”香玺心中暗自思忖,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她坐起身来,双手抱膝,满脸无奈地说道:“我耗费无数心血,好不容易让奇香铺得到众人认可,谁能料到,皇帝一道命令,便将我的所有发展之路死死限制!再这样下去,这铺子开着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索性在府上专心研制妆品,然后直接送进宫里便是。”香玺越说越激动,心中的愤懑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一股脑儿地抱怨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徐英旭竟突然收剑入鞘,转身看向香玺,微笑着说道:“这主意倒也不错!干脆把铺子关了,省得你整日在外抛头露面,奔波操劳。”
徐英旭的话,让香玺瞬间怒火中烧,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丈夫,质问道:“你根本就不懂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心心念念的那些,真有那么重要吗?当下最要紧的,是给我生个儿子,这才是重中之重!”徐英旭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仿佛在他眼中,传宗接代便是香玺的首要职责,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
“可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被孩子束缚住手脚!我还想再拼搏几年,做些自己真正热爱的事!”香玺紧咬下唇,眼神中满是坚定与不甘,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命运安排,放弃自己的梦想。
“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何况你都二十二岁了,还能算年轻吗?”徐英旭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拿起宝剑,自顾自地挥舞起来,似乎根本不想再与香玺深入探讨这个话题。
香玺只觉心头一震,一股愤怒与委屈涌上心头:“我怎么就不年轻了?女子为何就不能有所作为?为何要被这些陈旧观念束缚一生?”
“我既娶你为妻,自然不希望你整日在外风吹日晒,抛头露面。这是为你好,你怎就不明白呢?”徐英旭依旧没有正面回应香玺的质问,只是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观点,在他的认知里,男人主外、女人主内,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徐英旭的话,让香玺陷入了沉默。她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心中清楚,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徐英旭所谓的“关心”与“美意”,在她看来,不过是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中秋佳节,桂花飘香,明月高悬,宛如一块巨大的白玉盘,洒下清冷的光辉。朝廷宣布取消宵禁,应天府的夜晚瞬间热闹非凡,繁华无比。夜幕刚刚降临,大街小巷便挤满了人。人们身着盛装,欢声笑语,逛夜市、赏明月、吃月饼、放河灯、观潮夕,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暮云渐渐散去,皎洁的月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紫禁城的楼宇之上。光影在梧桐枝叶间辗转跳跃,宛如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中秋之夜,香玺匆匆奔走在宫墙之内,她一心想着尽快送完中秋贡品,好赶回徐府,与徐英旭、妙锦共度佳节。
当她离开尚服局,沿着出宫的道路前行时,眼前御河的壮丽景象,瞬间将她深深震撼。平日里凝重深沉的夜色,此刻被两岸辉煌灿烂的灯火驱散得无影无踪。一盏盏荷花形状的河灯,宛如点点繁星,随着水波轻轻摇曳,星星点点,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将整个银河都引入了人间。
河中潋滟的灯影,宛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拨动着香玺的心弦,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不禁想起,自己曾无数次来到这条河边,满心期许着能找到回家的路,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
然而如今,却因为嫁给徐英旭,彻底放弃了那份执着的念头。曾经,她坚信徐英旭就是自己穿越时空,命中注定的良人。可如今,面对两人观念上的巨大差异,她的内心开始有些动摇,曾经坚定不移的信念,也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他,真的是那个能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吗?
香玺的思绪,随着漆黑的河水缓缓流淌。河中的河灯,有的被湍急的水流无情扑灭,转瞬即逝;有的则在风浪中摇摇曳曳,顽强地闪烁着微光。就在这时,一只河灯逆流而上,缓缓漂到香玺脚边,仿佛是命运的刻意安排。
香玺满心惊讶,俯身轻轻拾起这只河灯。仔细看去,只见上面题着一首小诗:“水风空落眼前花,伊人已入他人梦。只叹相思了无益,可笑爱恨皆懵懂。”
“好一首饱含惆怅凄苦的诗!既然你与我有缘,飘到我的脚边,那我便带着你的思念,一同前行吧。”香玺心中感慨万千,小心翼翼地收起河灯,准备继续前行。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前面的姑娘,请留步!能否将那只河灯归还于我?那是我亲手投放的。”
香玺闻声转身,眼前的人竟然是小千子!然而,他今日的装扮却与往日截然不同。只见他身着一袭赤色圆领四团龙袍,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头戴乌纱翼善冠,整个人气质高贵威严,与记忆中那个活泼俏皮的小千子判若两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风范。
“小千子,你……你怎么身着龙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香玺震惊不已,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朱允文看到是香玺,顿时慌乱失措,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与无措。他张了张嘴,正欲解释,却被一阵温柔的女声打断。
“殿下,夜里起风了,臣妾担心您着凉,特意为您送来了披风,还请殿下尽快披上。”声音的主人正是马恩惠。她手中捧着一件披风,迈着轻盈的步伐,快步向朱允文走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关切。
朱允文仿佛没有听到马恩惠的话,整个人如木雕泥塑般呆立原地,目光紧紧锁住香玺,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她。
“皇太孙殿下?!”香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震惊让她呆立当场,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她甚至忘记了参拜的礼节,只是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朱允文,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疑惑与被欺骗的愤怒。
“香玺,你今日又来宫里送妆品吗?正巧,今夜月色迷人,景致绝美,不如我们一同赏灯吧。”马恩惠看到香玺,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热情地向前招呼道。她的眼神中透着友善与热情,丝毫没有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异样气氛。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世界陷入了死寂。香玺与朱允文对视着,两人都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马恩惠看着两人的表情,心中顿生疑惑,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试图探寻其中的奥秘。
“参见皇太孙殿下!民女有眼无珠,竟未认出殿下,还望殿下恕罪!”许久,香玺才如梦初醒,急忙低下头,向朱允文跪拜行礼。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被欺骗的羞辱感,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香玺……你快起来!我……”朱允文见状,连忙上前,双手颤抖着将香玺扶起。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愧疚,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多谢殿下!民女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香玺说完,不敢再看朱允文一眼,转身匆匆离去。她的背影显得有些慌乱,脚步急促,仿佛在逃离一场可怕的噩梦。
朱允文呆立在原地,望着香玺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舍与挣扎。他的手还保持着刚才扶香玺的姿势,久久未曾放下。
马恩惠看着朱允文的神情与眼神,心中的疑惑渐渐有了答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与忧伤,默默地将披风披在了朱允文的肩上,然而,朱允文却仿佛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