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帮你对付顾恒卿?”敖恕眼睛闪着一丝促狭的锐光。
萧韶啜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将茶盏放在一边,不失优雅地说:“不仅如此,我想恳请你出手救一下我的妹妹。”
“那个雪族?呵。”敖恕表示清淡的一笑。
萧韶掩下眼底的一丝暗淡,说:“她对我十分重要,是我最好的姐妹。”
敖恕不以为然道:“萧韶妖使,恕本太子直言,你若真的在意那个雪族妹妹,怎会放她入局,让她与顾恒卿同行?况且,你怎么就肯定,我能从蓝翼海龙兽龙爪下抢回人?”
萧韶言辞恳切道:“雪容和我当真是好姐妹,至于和顾恒卿他们一起也是迫不得已,迫于形势压力。四太子身名摆在这,怎会有假?您贵为北海龙王的第四子,四海皆不敢小觑您,良禽择木而栖,放四海而皆准,更何况区区一头凶兽,也不敢不看您的脸色。四太子若信我,肯去救雪容,要凶兽做什么都可以。”
敖恕的水晶宫到现在都没受蓝翼海龙兽的骚扰,足以证明他的能耐与威望,虽不敢说凶兽对其畏惧,但可以看出蓝翼海龙兽也是不敢得罪他的。
敖恕悠然道:“你除了求我,就没一点办法救你的妹妹吗?”
萧韶点头起初道:“凶兽别无他法,唯有请求四太子。”
敖恕叹气道:“那头蓝翼海龙兽连本太子都没办法,顾恒卿那帮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完完整整地逃出虎口,我去也顶多讨个面子,或许能救下她,或许没救。”
萧韶颔首道:“只要四太子答应就好,萧韶别无他求。只是不愿要好的妹妹,伤心难过罢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何谓伤心,何谓难受?”敖恕说。
萧韶愣了愣,神色暗淡:“四太子养尊处优,高于人一等,又怎能体会得了别族的情感?看我来到这,足够表明赤诚之心了。”
敖恕摸着下巴,边想边说:“也是,你一个女妖,不远千里来毗娑海,也算有诚意,又念姊妹深情,倒值得嘉奖。本太子左右闲来无事,便试着帮你救救吧。至于能不能成功,我也不敢下保证哦。”
“嗯嗯,多谢四太子。”萧韶赶忙道。
敖恕叹了口气,命旁边的鲤鱼侍女更衣,整了整衣装,说:“萧韶妖使,本太子见你容貌秀美,自有一股天然娇媚,妖气淡得几乎看不出,要不是你拿着请帖,我还真没把你和那些扭捏矫作的妖族联想到一块。”
萧韶干干的笑着,心里却极为不满,她当然不是妖孽了,只是一个修习禁术,与妖族沾染习气的人间公主,哪会有浓重的妖气。
要不是顾恒卿,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也不会为了日后的扬眉吐气,低声下气地恳求他人?
要不是顾恒卿,雪容也不会跟去雪国故地,那里全是魔族,天知道有多凶险。首先这个毗娑海,连璎珞都不敢来,其他小妖更是吓得胆都碎了。她一个凡人有多大的勇气,能撑得住下到海底寻到这四太子的水晶宫?
敖恕兀自感慨:“妖使找我办事,也还算是找对人了,换成别个,蓝翼海龙兽未必会给脸色,直接吞下肚都没数。”
萧韶干笑道:“是啊,是啊,不找您还找谁啊。”
敖恕又道:“想本太子还在北海的时候,那真是风华正茂,别说一头凶兽,就是十头魔兽也不敢不给本太子面子。爱慕本太子的姑娘,更是从北海排到了南海的水晶宫门口。”
萧韶听了,就知道这个敖恕开始说大话,掉节操了,也顺着他的意思赞扬道:“四太子只是暂时失意,等到回北海那一刻才是真的东山再起,不亚当年风姿。”
敖恕点头满意的微笑。
萧韶又试探着问:“四太子身为龙族,与仙界一向交好,那对付顾恒卿……”
“哦,你说那个顾恒卿是华山白求跹上仙的首徒,所以担心我们龙族不敢与他产生争分,是吗?”敖恕道。
萧韶咬唇颔首道:“萧韶这一生几近毁于他之手,此仇不共戴天。只是他仗着白求跹上仙为他撑腰,行事无章法,肆意妄行,已有不少人栽在他的手中了。”
敖恕摸了摸下巴,说:“这个还是要考虑考虑的,毕竟他的背后是白求跹,有这么一座稳固的靠山在,别人若想扳倒他,还是有点难度。可是本太子的背后是整个北海,真较上劲来,还不一定输。只是,”他回头看萧韶,“顾恒卿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萧韶急切道:“萧韶今日对四太子所说,无有半句假话,四太子若不信,萧韶可以对天起誓,那顾恒卿骗我嫁给一侍卫,不光丢了皇……我的颜面,还令我的家人蒙羞!”在事情还没进一步发展前,她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敖恕犯了愁:“既然如此,你大可拿着证据问他罪,想来仙门也不会因白求跹上仙之面包庇。”
萧韶摇头道:“可这伤的是我的自尊。”
敖恕叹气道:“女人真是麻烦,险些鲜花插在牛粪上,羊肉进了狗肚里,还为了面子不肯说出去。既然不网织罪名连累你的名声,那你说,想让我怎么对付他?你不会,是要我杀了他吧?”
萧韶冷冷的笑了一声,却是说不出的寂寥和落寞:“你如果真有这本事,我只怕你不敢。”
敖恕有点坐不住:“本太子怎么不敢?”
“你有一个北海,有一个龙族,有许多事要顾忌,怎么能因为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仙人而牵连整个家族?你如果做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假的龙王四太子呢。”萧韶苦笑道。
“哈哈哈!”敖恕拍掌大笑,又压低了声音,“我的确不敢。”
萧韶挑了挑眉:“我的仇我自己会报,尽管现在能力不足,尚不足以打败他。可是我想,时间会给我答案,总有一天,我会变强,为曾经失去的讨回公道。四太子,我虽然弱小,但没有什么能打败我。只是,我想先救雪容要紧。”
敖恕点了点头,妥协道:“好吧,你这妖女说的也有点意思,让本太子就帮你一回,救救那个雪族美人。”
萧韶欣喜道:“多谢四太子!”
敖恕摆了摆手,又叫一个黄鱼侍女,吩咐道:“将本太子的坐骑牵来。”
黄鱼侍女退了下去,须臾带领几名虾兵牵了一只巨大的海马过来,海马后面系了一个淡蓝色的蚌壳,大大张开,露出肉红色的坐垫。
敖恕冲萧韶挑眉道:“妖使与本太子同乘如何?”
萧韶打量这奇葩的坐骑,抽了抽眼角,说:“却之不恭。”
敖恕淡淡一笑,一摆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萧韶坐在了上面,感觉软软的,似乎有弹性。敖恕就在她身旁,龙身上的气息萦绕在鼻前。萧韶忍住内心的不适,说:“四太子这坐骑,和人间的马车当真有的一拼。”
一名蟹将负责赶海马,那一只海马晃了晃,身子一摇一摆地前倾,只是速度,好像有些慢。
敖恕淡然道:“这海马车,就是根据人间的马车改造的。”
萧韶眼角再一抽搐,皮笑肉不笑道:“果然很有创意,人间的马不能生活在水里,而‘海马’却是生长在海中,正适合拉动车子。”
至于这蚌壳,平时能观看风景,海里也没雨,要是想睡了,还可以合上壳,享受那密封的黑暗……
密封?
享受微微皱眉,问旁边闭目养神的敖恕:“这蚌壳不会突然合上吧?”
敖恕睁开眼,简单的回答:“不会。”
“那在什么情况下会合上?”萧韶问。
敖恕挑眉:“你那么想让它合上干嘛?这海马车就你我二人,你不会是想做什么不光彩的事吧?”
萧韶一听,气得面红耳赤:“你胡说!本公……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随口问问。”
“哦,那本太子也只是随口说说。”敖恕淡淡道。
萧韶气愤的一哼。
过了片刻,敖恕又合上眼,萧韶觉得无趣,便又想找话题。平时她出宫,坐在奔驰的马车上,总有宫女与她聊天,不停地讲笑话,一点也不觉闷。
可是,这个敖恕,很会装,有时一本正经,有时爱开玩笑,有时傲慢无礼,真是条怪龙。
“哎,我怎么觉得你这辆海马车没我走得快?”萧韶忍不住说。
敖恕开口说话,却没睁开眼:“错,这是海马游动的速度,怎会比你两条腿慢?”
萧韶愤愤地指着附近的一棵海藻:“可是我们出发的时候,这海藻就在我们的旁边,现在在我们的右下方,不到半尺距离,这是什么速度?”
敖恕假咳一声:“毕竟海马还要拉我们两个人,一个车夫,多有负担,你要学会体谅。”
“靠你这破车,我还没离开水晶宫的范围,雪容已经先被……”说带着李,萧韶的眼圈禁不住红了起来。
“哎,别哭别哭!”敖恕蓦然睁大眼,“本太子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一哭就特难受,哈好好,本矮子就和你开玩笑了。墨苏!”
那海马叫了一声,音调怪怪的。
敖恕道:“换用正常速度吧,这妖女开不起玩笑。”
海马身形一动,速度突然之间加快了不知几倍,不到半盏茶工夫,就离了水晶宫的范围区域。
“这不属于我水晶宫的范围了,你可不要大意,随时都可能有意外的。”敖恕看向萧韶。
萧韶点点头:“我知道的,这才是真正的毗娑海。”
她盯向波澜的上方,雪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