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池初月也醒了一大半。
车身快速行驶在凌晨3点多的城市中，除了几家大型商场餐厅还在营业，大部分店面都陷入黑暗。
周围间或几声车辆行驶的声音，衬得夜晚的城市更加宁静。空气微凉，竟叫人生出几分流落异乡的萧瑟孤独感。
邢妄从转头看了眼后座的女生，霓虹灯闪过，投射在那双独特的蓝色眼眸中，像流光溢彩的玻璃，一碰就碎。
很快抵达她居住的酒店，邢妄挥手跟她告别，“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带笑的神情僵滞，一摸口袋，嚯，手机没带。
池初月点了点头，估计是忙了一晚上，看着恹恹的。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再见。”
目送女生走进酒店，顾淮川才开车离开。
“你要去哪？”
“‘暮色’酒吧。”
“你就在那鬼混，连家也不回？”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那是正经追求我的音乐梦，哪里是鬼混。还有，你回去在那边少说几句，别说你知道我在这。”
顾淮川嗤笑一声，“谁有闲心管你那破事，你不在外面惹麻烦，最后大半夜叫我来擦屁股就谢天谢地了。”
邢妄扬了扬眉梢，讨好笑道：“这次多谢淮川哥，我知道淮川哥最好了，肯定不会暴露我的。”
要说邢妄最讨厌的人，无外乎被称为别人家孩子的司瑾和顾淮川。
智商超群，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属于那种缺考一门都能夺得第一的学神人物。
两人同一届，前者年纪轻轻就成为高校教授，还拥有了自己的研究所，沉迷各种生物基因研究，每年发表的论文据说都是ScI级别的。
后者刚大学毕业就接手公司，雷厉风行有胆有谋，三年内就带领集团更进一大步，身价过亿，无数网友的梦中总裁。
两人在学校就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如今领域各不相同，没什么比较的。
反倒是比他们低一届的邢妄惨了。
有这么优秀的两杆大旗在，他妈妈，也就是顾淮川的亲姑姑，自小就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好好向人家学习。
尤其是亲表哥顾淮川常被用来当做标杆。
无论是成绩还是礼仪技能，邢妄完全比不过。要说唯一一项优势，可能就是在打架上。
这还是有一次邢妄实在看不惯这个表哥，硬是找着人家直接揍上去的。
顾淮川接受上层礼仪，出手相对斯文，自然比不过凭着一股狠劲的小霸王邢妄。
“要想我不跟姑姑说也可以，你告诉我你跟刚才那女生什么关系？”
“……我同事。”犹豫了片刻，才说出这么个答案。
顾淮川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没说话。
“到了。”片刻后，他提醒道。
邢妄刚下车，下一秒轿车离弦的箭飞出去。
见怪不怪，刚转身才发现酒吧大门已经关了。
失策。
大半夜脑子不清醒，居然忘记了酒吧的打烊时间。
正要往回走，突然看见一辆的士在路边停下，定眼看去，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邢妄长腿一迈，几步上前，“你来这做什么？”
池初月平静地指了指酒吧，“我房卡还放在包里。”
去打架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现在真的是身无分文。
“酒吧关门了进不去，明天再来吧。”邢妄耸耸肩，“我手机还在里面呢。”
看着突然沉默的女生，他想起什么，“你还有别的去处吗？”
摇头。
“……”
“……如果不介意，去我那住一晚？”
怕被误会不怀好心，邢妄又补充：“我那很宽敞，还有间客房，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反锁。我绝对打不开。”
系统登时提高警惕：【主人，他肯定对你图谋不轨，不要答应他。】
池初月：【糖果，我们要流落街头了。】
系统大哭：【对啊，我们怎么就流落街头了呢？呜呜呜，早知道就不喊那一声表哥，这样我们还可以住在派出所。】
池初月沉默了半晌，在看似松弛实则紧张的等待中缓缓点头，“好啊。”
提到嗓子眼的终于落下，脚底像踩着温暖的棉花，人也跟着轻飘飘的。
池初月戳了戳他的手臂，“你还有零钱吗？”
“没有，怎么了。”
沉默的视线投向还停在路边的的士，邢妄嘴角的笑意僵住片刻，翻着工装裤口袋。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这个可以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中间，捏着一颗光滑饱满的粉色珍珠，车灯掠过，在昏暗的夜色中闪闪发光。
-
总言之，那颗莫名出现的粉色珍珠派上用场，凭借邢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将司机忽悠过去，用那一个珍珠抵消十几块钱的车费。
房子离酒吧并不远，走十多分钟就到。
指纹锁开了门，邢妄翻出一双拖鞋，“这鞋只有我姐穿过一次，你别介意。”
池初月换上鞋子，邢妄开灯领她进去，头一回带女生回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紧张。
“这是你的房间，我去给你套一下床单被罩，你先去洗澡，等会好睡觉。”
池初月捧着一杯水倚在门口，看着男生忙里忙外。
一米八几的高个头，黑发寸头，穿着黑色t恤，后背的肌理线全是男性的荷尔蒙气味。随着弯腰的动作，衣服上的挂饰从前方延伸到精瘦的后腰，顺着宽松的工装裤垂下，屁股紧实圆润。
自带野欲和性张力的男生。
“你看着我做什么？不去洗澡？”
打量的目光过于直白，男生侧过身来，一身腱子肉的手臂还抓着黑色的被罩。
注意到刚才她视线的位置，邢妄单薄的双眼皮印出深褶，漆黑的眼瞳微抬，“你不会，对我见色起意了吧？”
声音被刻意拉长，戏谑带来的低沉沙哑惹得人耳根发软。
池初月面色淡定，没什么情绪的语气打破暧昧的气氛，“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邢妄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丢下一句“你等等”，转身钻进主卧。
很快扔给她一张蓝色毛巾和一套男士衣服：黑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
见她傻愣愣地盯着手里的衣服，表情似有嫌弃之意。
邢妄解释：“那衣服可是新买的，我都还没穿过呢。别盯了，赶紧洗澡去，你洗完我还要洗呢。”
池初月抱着衣服被他半推到浴室中。
浴室很宽敞，地面和墙壁是常见的白色瓷砖，干净整洁，隔着帘子还有一个浴缸。
池初月心中一动，将浴缸灌满冷水，随后脱掉黏糊糊的衣服慢慢走进去。
匀称修长的双腿慢慢变成蓝色的鱼尾，长达两米的鱼尾一半浸泡在冷水中，尾鳍舒张挂在圆滑的浴缸边缘，臀侧腹侧的鱼鳍在水中翕动。
耳朵也变化成尖尖的扇贝样式，雾蓝色头发披散，半遮半掩挂在洁白纤薄的肩上。
池初月喟叹一声，闭着眼享受流水浸润身躯的舒适。
蓝色的鱼尾忍不住拍了拍，蓦然撞飞放在旁边瓶瓶罐罐。
哗啦的动静十分明显，浴室外很快传来邢妄的担忧：
“你没事吧？是摔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