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裂缝在天际蜿蜒，边缘翻涌的金色血沫与霞光交融，将整片焦土染成琥珀色。
彭羽屈指弹落银针上的铜锈，针尖悬停在顾瑶鬓边三寸，将一缕试图钻进她发丝的七彩雾气钉在半空。
\"是星骸。\"他碾碎雾气中闪烁的晶粒，\"有人把破碎的星辰炼成结界。\"
顾瑶的龟甲突然发出玉磬般的清鸣，裂纹间渗出的七彩雾气竟与裂缝共鸣。
她望着彭羽被血泪浸红的医瞳，刚要劝阻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你的眼睛能承受住星骸侵蚀？\"
回答她的是彭羽撕开衣襟的动作。
青年精瘦的胸膛上，九幽噬心蛊的咒文正在吞噬那些渗入体内的七彩雾气，墨色纹路里流转着星河般的光点。
他笑着将朱砂点在顾瑶眉心：\"三年前我就说过，这蛊虫咬人时最乖。\"
两人踏着青铜柱的残骸腾空而起。
越是靠近裂缝，空气中漂浮的星骸越是密集，有些碎片幻化成上古凶兽的虚影，又在触及彭羽周身金针时碎成光雨。
顾瑶突然按住腰间震颤的玉佩——那是彭羽用元婴期蛟龙逆鳞炼制的护身法器，此刻却烫得像是要融化。
\"停。\"彭羽突然扣住她的腰肢，医瞳中金芒暴涨。
裂缝边缘流淌的金色血液里，竟浮沉着无数细小的青铜齿轮，每个齿轮都篆刻着与地面铜柱相同的饕餮纹。
顾瑶的裙裾不慎擦过某个齿轮，霎时天旋地转。
三百里外的云海突然坍缩成旋涡，三只白骨嶙峋的仙鹤破云而出，每根骨头都镶嵌着正在转动的青铜齿轮。
彭羽甩出十八根缠着蛊虫的金丝，却在触及仙鹤的瞬间被齿轮绞成金粉。
\"是时晷卫！\"顾瑶的龟甲终于拼凑出卦象，\"这些不是活物，是守护时间裂隙的傀儡！\"
彭羽却突然笑出声来。
他扯断颈间红绳，九枚封印着不同蛊王的玉牌在空中摆成九宫阵。
当第一只白骨仙鹤的喙刺到他咽喉半寸时，青年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药王蛊，开荤了。\"
血雾中腾起九道虚影，竟是将星骸雾气与青铜齿轮当做养分啃噬。
顾瑶趁机掷出三十六枚龟甲，裂纹间溢出的七彩雾气凝成锁链，将裂缝撕开一道仅供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裂缝内的世界让两人同时屏息。
无数镜面般的碎片悬浮在虚空，每块碎片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景象：有彭氏医馆在火海中崩塌的瞬间，有顾瑶幼时被家族逼婚的雨夜，甚至闪现着两人此刻惊愕的面容。
\"别看镜面。\"彭羽的金针在顾瑶耳后颤出残影，\"这些是因果镜，看久了魂魄会被吸进其他时间线。\"
话音未落，距离最近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浑身浴血的彭羽从镜中冲出，手中染血的金针直刺本体眉心！
顾瑶的蛟鳞鞭卷住偷袭者的手腕，却见更多镜面开始蠕动，数不清的\"彭羽\"和\"顾瑶\"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幻影都带着本体的致命杀招。
真正的彭羽突然将顾瑶拽进怀里。
青年撕开胸口的九幽噬心蛊咒文，墨色蛊虫裹挟着星骸雾气，在他背后展开遮天蔽日的虫翼。
当第一个幻影的刀刃刺入他肩头时，所有蛊虫同时发出尖锐的嘶鸣。
虚空中的因果镜成片碎裂，每个碎片都映出彭羽燃烧着金芒的医瞳。
顾瑶忽然发觉搂着自己的臂弯在颤抖——那些被吞噬的幻影记忆正化作血色符文，顺着蛊虫啃咬的痕迹爬满彭羽全身。
\"找到了。\"彭羽染血的手指戳破最后一块因果镜。
镜后露出布满齿轮的青铜门扉，门缝里渗出带着药香的血液，与彭羽正在滴落的血珠产生共鸣。
就在顾瑶的指尖触及门扉的刹那，她束发的蛟鳞簪突然迸裂。
一缕星骸雾气钻入她颈侧血脉，在雪白肌肤上绽开妖异的曼珠沙华纹路。
彭羽的金针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花纹没入衣领之下。
\"别看。\"顾瑶捂住他的眼睛，声音却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先解决眼前的...\"
青铜门扉在此时轰然开启。
门后翻滚的混沌雾气中，隐约可见三大宗门的旗帜残骸，以及一具胸口插着神农尺的枯骨——那法器正是彭氏医馆失传百年的镇馆之宝。
顾瑶踉跄着后退半步，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颈侧曼珠沙华纹路骤然收缩，剧痛如毒蛇顺着脊椎窜入丹田。
她听见彭羽的银针破空声裹着药香刺来，却在触及肌肤时化作绵绵春雨。
\"别动。\"彭羽的医瞳褪去金芒，瞳孔深处浮起两簇青色火焰。
他并指划过顾瑶颈侧，沾血的指尖竟带出细碎星砂，\"星骸与蛟龙逆鳞相冲，你灵脉里现在有七种毒素在打架。\"
顾瑶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甜腥。
她眼睁睁看着彭羽撕开自己左臂绷带，三道尚未愈合的爪痕里渗出墨绿色蛊血。
青年将染血的绷带缠上她手腕时，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借你三分煞气镇毒。\"
蛊血触及曼珠沙华的刹那，妖异花纹突然绽开层层叠叠的花瓣。
彭羽掌心金针化作游龙，沿着她脖颈灵脉游走。
顾瑶感觉有温热的灵力顺着针尖渗入骨髓，仿佛春日融雪漫过冻土，激得她尾椎发麻。
\"疼就咬我。\"彭羽突然将右臂递到她唇边。
青年肌肉紧绷的小臂上还残留着因果镜幻影留下的刀痕，血腥气混着他身上特有的苦艾香扑面而来。
顾瑶鬼使神差地张口，齿尖刚触及皮肤就尝到甘甜的灵力。
金针嗡鸣声里，七彩星砂从她颈侧蒸腾而起。
彭羽左手结印的速度快得拉出残影，九幽噬心蛊的咒文竟顺着两人相连的血脉攀上顾瑶锁骨。
当最后一点星砂消散时，顾瑶发现自己的手正攥着彭羽的衣襟，指节都泛了白。
\"你...\"她慌忙松手，却见青年胸前的咒文泛着妖冶的桃红色。
漂浮在四周的星骸碎片不知何时染上绯色，将两人笼罩在朦胧光晕里。
彭羽沾着血的手指拂过她耳垂，取下不知何时缠在上面的蛊丝。
\"医者眼中无男女。\"他轻笑，喉结上的汗珠却滚落到锁骨凹槽里，\"但彭某此刻...确实僭越了。\"
顾瑶正欲反驳，四周突然响起细碎的啃噬声。
那些被药王蛊吞噬的青铜齿轮竟在虚空中重组，化作万千机械飞虫。
彭羽眼神骤冷，揽着顾瑶的腰旋身避开虫群，袖中金针暴雨般倾泻而出。
\"闭眼。\"他忽然咬破指尖，在顾瑶眉心画下血色符咒。
青年胸膛上的九幽噬心蛊咒文疯狂扭动，吞噬着漫天机械飞虫。
当最后一只飞虫被蛊虫撕碎时，彭羽周身突然迸发出耀目金芒——吞噬星骸与时间法则的蛊虫，竟让他停滞三年的修为轰然突破！
\"药王蛊·千劫。\"彭羽并指如剑划过虚空。
数以万计的金色蛊虫从他袖中涌出，每只蛊虫都衔着青铜齿轮碎片。
虫群过处，那些从因果镜残片中滋生的灵幻兽尚未凝实身形，就被齿轮绞成齑粉。
顾瑶的蛟鳞鞭还缠在腕间，战斗就已尘埃落定。
她怔怔望着悬浮在空中的青年，此刻的彭羽宛如神祗临世，翻飞的衣袂间流转着破碎的时空法则。
当最后一缕金芒没入他眉心时，顾瑶突然扑进他怀里。
\"你吓死我了！\"她拳头捶在青年胸口，尾音却带着颤。
彭羽被撞得后退半步，笑着接住她发间坠落的玉簪碎片。
两人身侧的因果镜残片映出无数重叠光影，有十指相扣的，有刀剑相向的，最终都碎成星芒。
穿过层层镜域，青铜齿轮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彭羽突然按住顾瑶肩膀，十八根金针结成阵法护住两人周身。
前方虚空赫然矗立着通天彻地的屏障，无数流动的符文在表面蜿蜒，每个字符都像是用凝固的时空雕刻而成。
\"这是...\"顾瑶的龟甲刚碰到屏障就化为齑粉。
那些符文突然开始倒流，屏障表面浮现出两人进入裂缝后的所有经历，最后定格在彭羽胸前的血色咒文上。
彭羽的医瞳突然渗出金血，他猛地捂住心口单膝跪地。
屏障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拼凑成古老的篆文。
顾瑶扶住他时，看清了那些闪烁的文字——
【医者不自医，情毒蚀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