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北门外,杏花村。
说是村,其实就几十户人家,零零星星散落在山脚下。
村里人,大多靠打猎糊口,日子紧巴巴的,穷得叮当响。
陈修一路打听,才来到杏花村。
村子西头,一座破茅草屋映入眼帘。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陈修心头猛地一沉。
村口空地,黑压压一片,足足上百号人!
村民们聚在那儿,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眼神里全是惊恐。
老的老,小的小,妇孺居多,青壮年没几个,看着就让人心酸。
十几个黑衣大汉,腰间挎着长刀,正嚣张地站在人群前头。
黑虎帮的人!
邺城北门外出了名的地头蛇,欺行霸市,坏事做绝。
今天,居然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杏花村收保护费来了。
真他娘的,雁过拔毛,畜生都不如。
人群最前面,一个瘦弱的妇人跪在地上,哭着哀求。
妇人身边,一个少年被山羊胡男人像拎小鸡一样抓着,拼命挣扎。
李铁虎!李铁牛的弟弟!
“臭娘们,李铁牛死了,保护费翻倍!”
山羊胡恶狠狠地叫嚣,三角眼闪着凶光。
“识相的,赶紧拿银子!不然,老子可要不客气了!”
手上的劲儿,又重了几分。
李铁虎疼得龇牙咧嘴,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眼神里,全是愤怒和不屈,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小狼崽子。
“各位好汉,求求你们……铁牛他,已经没了……”
王氏跪在地上,哭得嗓子都哑了。
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一身粗布衣裳,却难掩眉眼间的清秀。
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
只是现在,脸上布满了皱纹,写满了生活的苦难。
岁月和重担,早就把她的美貌摧残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沧桑。
“少他娘的废话!”
山羊胡子旁边,一个小喽啰抬脚就踹,狠狠地踢在王氏身上。
妇人本就跪着,这一脚直接让她摔倒在地,哎呦一声痛呼。
“没银子是吧?那就拿你抵债!”
那喽啰嘿嘿笑着,眼神猥琐地上下打量王氏,“老子看你这婆娘,嗯,还有几分姿色,伺候好爷,说不定还能饶你儿子一条狗命!”
说着,那人竟然伸手,去撕扯王氏的衣领! 脸上那股子淫邪的笑容,令人作呕。
“你们这群畜生!”
李铁虎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挣开了山羊胡的钳制。
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豹子,嗷地一声,狠狠一口咬在山羊胡的手上!
“哎哟!小兔崽子,你敢咬我!” 山羊胡疼得嗷嗷叫,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李铁虎脸上。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这寂静的村口,显得格外刺耳。
李铁虎被打得嘴角都出血了,但他像没感觉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山羊胡,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只有愤怒和不屈。
“铁虎!” 王氏疯了似的爬起来,想要去护住儿子。
可那些人渣,哪里会让她如愿?
一把推开王氏,妇人又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她绝望地哭喊着,声音凄厉,像杜鹃泣血,听得人心都碎了。
“住手!” 一声暴喝,炸雷一般,在空地上炸开。
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陈修拨开人群,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围着王氏的几个人,将她扶了起来。
他目光如刀,寒气逼人,周身的气势锋利得像出鞘的利剑。
暗中扫了一眼这群人。
这些人气息虚浮,脚步轻飘飘的,估计就是些不入流的武人,没什么真本事。
“你他妈谁啊? 敢管老子的闲事?”
山羊胡捂着被咬伤的手,龇牙咧嘴,疼得直抽冷气。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陈修,三角眼闪过一丝凶光。
“我是李铁牛的兄弟。”
陈修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东西,有种冲我来!”
“好小子,生路你不选,死地你偏来!” 山羊胡被陈修这话彻底激怒了,嗷的一声怪叫,挥舞着手里的长刀,朝着陈修劈头砍下!
“小心!” 王氏惊呼一声,想都没想,就想把陈修推开。
陈修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眼神一凛。
没拔铁枪。
侧身一闪,躲过山羊胡劈来的刀。
然后, 如同闪电一般, 一拳轰出,正中山羊胡胸口。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山羊胡惨叫一声,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一口鲜血喷出来, 怕是断了几根肋骨。
“三当家!”
黑虎帮那群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声惊呼,带着几分破音。
谁也没料到,他们三当家,在杏花村这地界儿,竟然被人一招秒了?
一群人呼啦一下,像是炸了窝的蚂蜂,挥舞着手里的刀,朝陈修扑了过去。
“一群土鸡瓦狗,也敢在我面前龇牙?”
陈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形一晃,快得像一道鬼影,在人群里穿梭。
拳头带着风声,腿脚如同鞭子,每一次出手,都结结实实地砸在黑虎帮成员的身上。
“砰!”
“哎哟!”
“噗!”
闷响声,惨叫声,混合着牙齿被打飞的噗噗声,乱成一团。
这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混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陈修的拳头,简直比铁锤还硬,挨着就骨断筋折,碰着就筋酥骨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十几个黑虎帮的喽啰,像是破麻袋一样,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
一个个抱着胳膊,捂着腿,在地上哼哼唧唧,哀嚎不止,刚才那股嚣张劲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你……你…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人?”
三当家捂着胸口,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像是刚从棺材里刨出来的一样,说话都哆嗦了。
“问阎王去吧!” 陈修眼神一冷,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眸子里,杀气腾腾,像是数九寒天的冰锥子,冻得人遍体生寒。
“别…别杀我! 我们可是黑虎帮的! 你敢动我,我们帮主不会放过你的!”
三当家吓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嘴里语无伦次地搬出后台,试图震慑住陈修。
“黑虎帮?” 陈修眉毛一挑,这名字,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王氏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连忙拉住陈修的衣袖,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这位少侠,黑虎帮是这儿最大的地头蛇,惹不起的! 你…你快走吧! 别管我们了!”
陈修眼中寒光一闪, 王氏的劝阻,反倒让他更坚定了心中的杀意。
手中铁枪,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瞬间洞穿了三当家的喉咙。
“噗嗤——”
三当家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死死捂住喉咙,却阻止不了鲜血的涌出,身体抽搐了几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陈修没有停手,眼中寒芒更甚,枪头寒星点点,匪徒喉间接连绽开血花,哀嚎未起便已栽倒在地。
短短片刻,地面已如乱葬岗般堆叠着残躯断肢。
暗红血泊洇湿了黄土,腥膻的铁锈气冲得人翻肠倒胃。
陈修手腕一抖,铁枪收回。
枪尖那抹猩红,凝成珠, “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杏花村的村民们,一个个像被点了穴,张着嘴,瞪着眼,全傻了。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普通少年人,竟有如此神力?
简直是天神下凡,来救他们这些苦命人来了!
陈修心头翻涌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
这些恶棍,死不足惜。
他从怀里掏出那六千两银票,走到王氏跟前,双手递过去。
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婶子,这是铁牛兄弟的,你收下。”
王氏呆愣愣地望着眼前那厚厚一叠银票,眼泪再也绷不住,决堤般涌了出来。
她知道,这银子,是铁牛用命换来的。
孟营已经把噩耗带到了,为了救大家,她的铁牛,没了……
王氏只觉得天都塌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空落落的。
几次哭晕过去,醒来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这是儿子留给这个家最后的念想,也是她和铁虎,今后苟延残喘的希望。
她枯瘦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伸出去,又缩回来,像是要接过千斤重的担子。
终于,还是接过了银票,紧紧攥在手心里。
那银票,仿佛一块滚烫的烙铁,又像握着儿子冰凉僵硬的小手。
李铁牛的娘,死死抓着那叠银票,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像受伤的野兽在绝望地嘶吼。
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动容,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