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墙之前,林清羽心里头就盘算过了,凤翼弩骑,还剩下三千来号人动弹,虽少,但这股子力量,震慑震慑那些宵小之辈,足够了。
“石飞!”陈修目光一转,落在了石飞身上。
“属下在!”石飞也踏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股子兴奋劲儿。
陈修下令:“即刻调集薛家大本营缴获的所有火铳,组建一支千人火铳队!再将之前血战中幸存的火铳兵,以及同样遭受重创、仅余百人的黯刃营残部,一并编入,由你亲自操练,日夜不辍!”
“属下领命!”石飞眼中精光闪烁,战意高昂。
“至于剩下的人嘛,就都归楚辰统领。”陈修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众人,“全力救灾!安置流民,救治伤员,处理尸骸,别的不说,瘟疫这玩意儿,要是闹起来,那才是真要命!”
“遵命!”众将士齐声应诺。
陈修的命令,一道接一道,如同连珠炮般,在破败的城墙上空回荡,不容置疑。
现在的邺城,那就是个烂摊子,内忧外患,糟心事儿一件接一件,就像一艘破破烂烂的船,在暴风雨里头飘摇,随时都有可能翻船。
他必须争分夺秒,才能为邺城,在这绝境之中,搏出一线生机。
......
叶府,已非往昔。
部署好一切,陈修抽空来到叶府。
踏进府门,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心头猛地一沉。
叶府上下,满目缟素,白幡飘摇,如泣如诉。
叶无道灵堂设于正厅,哀乐低回,压得人喘不过气。
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椁,静静地停放在中央。
叶卿儿一身不合身的孝服,跪在冰冷的棺椁前,单薄的身子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往日灵动的双眼,此刻红肿不堪,布满血丝,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也变得苍白憔悴,昔日娇俏可人的少女,如今却像一朵被霜打过的花朵,令人心疼。
看到叶卿儿憔悴不堪的容颜,陈修只觉心头仿佛被堵住一般,难以呼吸。
叶无道一死,叶家失去了顶梁柱,这偌大的家业,竟要由叶卿儿一人来承担,这对于她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了。
他想起初见时,叶卿儿那明媚的笑容,和如今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让他心疼不已。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叶卿儿猛地抬头,那双哭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陈修……你来了……”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
话音未落,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向陈修倒去。
陈修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叶卿儿揽入怀中。
叶卿儿的娇躯轻飘飘的,单薄的肩膀轻轻发抖,仿佛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我爹……我爹他……没了……”她紧紧抓住陈修的衣襟,指尖泛白。
泪水无声滑落,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坚定,“陈修,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是……是那一剑……他……尸骨无存……”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剜着陈修的心,“家里……给爹爹……立了个衣冠冢……”
陈修紧紧搂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修……我恨……我好恨……”叶卿儿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我一定要……为爹爹报仇!我要让那凶手……血债血偿!”
她猛地抬头,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猩红一片,燃烧着熊熊的仇恨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都烧成灰烬。
陈修心里明白,那一剑,救了邺城。
但也让很多人,跟着遭了殃,无辜惨死。
“卿儿,我知道你难过,但是……” 陈修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东西,“人死不能复生。”
“人死不能复生?!” 叶卿儿猛地抬起头嚯地站起身,指着那黑沉沉的棺木,声音都劈岔了,“我爹就这么没了!不明不白就没了!你让我怎么释怀?!”
她胸口剧烈起伏, 眼泪止不住似的往下掉, “陈修,我知道你厉害…… 邺城现在,能指望上的,怕是只有你了,或许将来…… 只有你,有可能替我爹报仇了……”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飘忽,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和算计,但更多的,还是压抑不住的悲伤,瞬间将那点小心思淹没。
“那人一剑… 爹爹就… 尸骨无存啊。” 她喃喃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能一剑做到这种程度,那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叶卿儿心里清楚,凭她这点微末实力,想报仇,怕是痴人说梦。
“我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陈修,“你…… 你会帮我吗?”
陈修眉头皱紧,心头沉甸甸的。
他理解叶卿儿的痛苦,丧父之痛,锥心刺骨。
“卿儿,冷静点!” 陈修试图抓住她的胳膊, 想让她镇定下来,“我答应你, 等我们以后有实力了, 一定为你父亲报仇雪恨, 不管那人是谁!”
叶卿儿怔怔地看着陈修,眼里的恨意似乎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感激,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轻轻点了点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好,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陈修暗自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清楚,叶卿儿心中的仇恨,绝不会就此消失。
这暂且的隐忍, 一旦机会降临, 定会如猛兽般释放。
真相,必须尽快查明。
那个一剑斩杀叶无道的神秘人, 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