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之后，季耀才干巴巴问了句，“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姜晚面不改色，她当然不会说她在暗中监视季家，只回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摆平的很快，但那晚上也有目击者啊。”
“一传十，十传百，也会有人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季耀立刻就信了，丝毫没有怀疑姜晚话里的真假。
姜晚看着他这双小狗一样真诚的眼睛，陷入了沉默。
季家人少说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唯独季耀是个傻白甜。
姜晚轻轻叹了口气。
季耀抹了把脸，迷茫道，“所以，我二哥也算是罪有应得？”
姜晚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回道，“你可以有自己的判断。”
季耀许久没说话。
好半晌后，他从姜晚手里接过伞，温热的掌心裹住了姜晚冰凉的手，轻声道，“谢谢你愿意陪我，在我最难过的时候。”
少年的目光真诚、信任、还有浓烈的爱意在翻涌。
姜晚想，如果你了解我，你就会知道，我同样罪有应得。
如果你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也就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仇人。
姜晚从地上站起身，季耀撑着伞，也跟着站了起来。
“等一下。”
在姜晚打算离开时，季耀突然弯下腰，用手捏着姜晚的一截裙角。
刚刚她坐在台阶上的时候没注意，裙角蹭到了地上，沾到了雨水和泥土。
季耀身上没有纸巾，于是他就用手擦。
泥点子擦掉之后，又用自己的毛衣袖口吸掉多余的水分。
这一切做完，季耀才站起身，“好了。马上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姜晚沉默着点了点头。
一路回到家，畅通无阻。
季耀就在楼下没上去，直到看见姜晚进了小楼，他才吩咐前面的司机，“走吧。”
司机调转车头，离开了胡同口。
走到一半的时候，司机看着附近的地形，咦了一声，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季耀没好气道，“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有话说话！”
司机这才指了指远处，小心翼翼道，“三少您别误会，我就是有些奇怪，这里距离二少出事的地点很近，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什么？”
季耀顺着司机指的方向看去。
那一片区域没有路灯，马路两旁都是杂草，但在车灯扫过去时，视线尽头，一栋破败的别墅静静矗立。
那是季昊出事的地点。
怎么会相隔这么近？
季耀愣了愣。
他来找过姜晚很多次，偶尔路过时，并没有将这栋黑漆漆的别墅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来看，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就要串联在一起。
那些灵光一现的碎片一闪而逝，快到根本抓不住！
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季耀神情一凛，拿出手机随便搜了搜，结果还真就搜出有关于这栋别墅的相关新闻！
“前战地记者姜为民……蓄意抹黑季家家主季业鸿，被人揭露后，携带新欢逃至海外。”
“其妻孟文锦，惨遭背叛后，留下遗书自杀，一代天才画家就此陨落……”
季耀浏览着这些新闻，一条条触目惊心。
新闻底下的评论，网友们群情激奋口诛笔伐，全都是声讨和辱骂姜为民的！
若是以前，季耀肯定就信了。
但是有季昊这件事在先，他脑海里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这真的，就是事实真相吗？
季耀的脸色变了又变。
直到车已经停在季家门口了，他才收起手机下了车。
“三少，回来啦？”管家祥叔迎上前，轻声道，“饿了吧，我让厨房做了几样小菜，少爷多少吃点？”
季耀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祥叔，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那个大记者姜为民，和我们季家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三少你这……”祥叔直接被问懵了。
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祥叔无奈地摇摇头，一副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听的表情，开口道：
“这是好多年前的事情啦，咱们季家树大招风，当时的对家也不少，就有人收买了那个记者，各种抹黑你父亲！”
“说什么季家是靠贩卖人口发家的，哎哟，那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差点就让人信了！”
“但假的就是假的，谣言不攻自破，那个记者自己被舆论反噬，为了躲避追究，就跑了呗！”
祥叔语气自然，哪怕季耀紧紧盯着，也看不出丝毫端倪。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祥叔哭笑不得，“我的小少爷，你还信不过我吗？”
季耀当然是信的。
祥叔看着他长大，和亲人没什么两样。
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信不过，他还能相信谁？
“是我想多了。”
季耀揉揉眉心，拖着疲惫的步伐回了房间，任由祥叔追在背后让他吃饭也不肯答应。
隔着一道严实的房门，祥叔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沉了下来。
“到底是谁在三少爷面前胡说八道？是你吗？”
祥叔盯着面前的司机，那冷冷的眼神，和刚才判若两人。
司机吓得腿肚子打颤，哆哆嗦嗦道，“是我多嘴，是我嘴贱，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祥叔，求您大人大量，饶我一次吧！”
祥叔是动了杀心的。
但又怕季耀起疑，他才勉强收敛了气息，“再有下次，死路一条！”
“是是，以后我一定闭嘴……”
捡回一条命的司机瘫软在地，出了一身冷汗。
……
姜晚上了楼，楼道的感应灯随之亮起，光影之下，一抹颀长的身影倚墙而立，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火焰一跳一跳，映得那人的眉眼越发深邃。
姜晚脚步一顿，“裴总这么闲的吗？”
裴烬挑了挑眉，语气幽幽的，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我是挺闲，不像有的人，忙着安慰别的男人，对我却不闻不问。”
“……”
姜晚权当没听见，低头翻出钥匙开了门。
裴烬跟着就进来了。
玄关处狭小，姜晚换个鞋的功夫，转身时就撞在了裴烬身上。
那肌理分明的线条，腰腹间的力量感，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
姜晚的眼角微微一抽，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