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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可视之诡桑宁倒下之后,御医新生出来的无数木藤瞬间将她的尸体彻底包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而在这个球形里,爆炸声不断传出,爆炸导致的高热似的御医那些来自虚界的木藤都被焚化熔毁,而后续新生的木藤则立刻层层叠叠的孽生,持续着对爆炸核心的裹挟。
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御医的树藤,恐怕整个边家镇都会被桑宁的内置炸弹夷为平地!
而且再难找到她身上的任何线索追查真凶。
再次新生出来人类上半身身躯的御医依旧有着绝美的容颜和巨长的黑长直发,只不过这其实只是他本体上的另类“花朵”罢了。
御医的本体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同根树海。硬要说的话,他也算是景观神。
终于,当御医缠绕着爆炸核心的树藤开始如同莲花瓣般绽放松开后,里面已经被炸的什么都不剩,不——应该说还是有东西剩下的,那就是一块不知道什么金属打造的古朴兵符!
兵符被打造成了奇异的猛兽形象,但是这种猛兽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生物,也没在任何神话里流传过。
当楚何捡起兵符,兵符上的纹路竟然开始了呼吸般的流光,随即从原本只是一块牌子状的形制,转化为了立体的方块,并分解出了许多互不相连、犹如机甲构造的小块,这些小块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方阵,不断的变换着位置。
同时虚界文字也开始在四周浮现,描述着这诡器的真正功能。
这会儿楚何甚至不需要它们转换为纂文,便能识读那些扭曲眩晕的奇异文书。
兵符,是锻造之神赠与桀帝的宝物,兵符自始至终只能用一次,而且只能召来一名“死士”。是一次性的诡宝。
也就是说,兵符被边家拿到后,从来没有被正确开启过,什么号令诡物、召唤诡物的能力,都是兵符产生的弧光效应罢了。
而这被从虚界,也就是神座界招来的死士,亦不一定会认主,所以桀帝始终没有真正使用它,就算丢了也并不在意——因为能开启兵符的人,只有人皇资质者。
“皇!!”此时御医忽然出声提醒,这还是御医第一次说话。
“无妨。”楚何伸手握住了兵符方阵核心的原石,“无论召出什么,顺我着生,逆我者——你我共讨!!”
御医的脸上闻言露出了狂喜之色,松开几乎包裹楚何全身的藤蔓。
伴随着那小小的原石在楚何的指尖被揉碎,化作点点火光飘散,楚何的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从原本单膝跪着的姿势缓缓站起来,浑身几乎赤果,只有脚踝和手腕处缠着古朴原始的石子儿链作为装饰。
他肤色略显黝黑,身躯高挑而健壮,无论怎么看都是人类的模样,甚至是面容冷峻的英俊青年,但是他的身躯却好似蕴含着无限的力量,肌理犹如缎面般光滑,每一寸骨骼肌肤肌肉,都达到了人类能想到的完美极致!
楚何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像人的神诡,甚至可以说,这货是不是个神诡都不好说,因为说他是神诡,他又不太像那些纯种的神诡一样扭曲诡异,但他绝对也不是一般的诡物或者人类。
这个“死士”,确实是兵符从虚界深处招来的。他只是垂着眼眸站在那里,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窝处投下了阴影,看似极其静谧,并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杀气气息,却形如巨物压顶,让人感到无比的沉重窒息。
楚何本来还搭着黄金弓指着他,但是下一刻却笑了一声,放下了弓弩,他自然而然的靠坐下来,身下早已是不知道何时孽生出来纠缠成形的舍沙帝座。
“小子,说罢,朕要开个什么价,才能让你为朕卖命?”楚何又摆出了他经典的自在菩萨坐,并用戴满了珠宝首饰的手臂朝着对方勾了勾手指。
死士半晌才微微抬眼,深琥珀色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看着楚何,用嘶哑低沉的声音略显生疏的说道:“岩娑罗……城中……所有奴隶的……命……”
楚何托起下巴,思索岩娑罗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时,祭舞神翩然来到楚何的身侧,在他耳边耳语着什么。
楚何闻言不由得露出了些许错愕的神色,便对这个死士说道:“岩娑罗城在万年前就覆灭了,三界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它的踪迹了。换个条件吧!”
死士骤然震惊,他圆瞪双眼,定定的看了楚何半天,神色逐渐从震惊变成了怅然,最后才闭上双眼,颤声说道:“我……三等杂血战奴……无主……三张人皮……买我吧……”
楚何止住了挂在脸上的魅惑笑容,他终于走下了帝座,来到了死士的面前,手腕上的繁复宝镯子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了清越纷杂的碰撞声,他拍了拍死士的肩膀说:“兄弟,现在不流行用人皮交易了。”
接着,楚何看着他手腕上粗糙的刻字石子手链:“你的父母亲属一定很疼爱你,每一个小石子上都刻了为你祈福的文字。岩娑罗城的奴隶,其中有你的父母、亲友、挚爱吧?——现在,你自由了。朕赦免了你。”
人皇的状态下的楚何,已然可以通读虚界的文字,包括来自远古的祷祝字。
大量的红线缠住了死士手腕和脚踝上的石链,汲取着其上的孽业————
虽然赠送死士石链的远古人们早已连灵魂的渣滓都不剩下了,
但是红线还是从残存在祷祝文字里的一丝残念幻化出了昔日故人的身影。
有衣衫褴褛、身披枷锁的女子,孩童,妇人,老人……
死士仰起脸,在满眼的泪光中再次注视着母亲和朋友们身影。
他所做的一切,终于也只是虚无,
没有从屠刀下挽救那些奴隶们的性命,
明明主人答应他,只要他凯旋归来,那么大家都可以活命,甚至主人还说会把他们送往母亲说过的那个美丽的山林,让他们能够自由的生活!
他一直厮杀着,以为只要多杀一头妖魔和敌人,主人就会更加嘉奖他,以至于都忘记了到底过了多久。
原来都过了一万年啊……
“买我吧……人皮也好……什么也好……我只是奴隶……我不知道……没有主人的命令,我要怎么活。”死士只是执拗的说道。
楚何笑了一声,他用红线穿过唯一没有被汲取殆尽而崩散的石子,将它拴在了死士的脖子:“那朕就用一根红绳,买你的命!!来!成为朕的战奴!!”
战奴抚摸着脖子上的红绳,侧目看着身旁璀璨耀眼犹如大日的君主,终于拜服下来,亲吻他脚趾上的精美珠宝,楚何则温柔抚摸着他灰白的头发,就像是抚摸着静谧的猛兽。
与此同时,那些快要散逸的故人虚影,则纷纷靠拢过来,同样轻抚着战奴的头发和后背,似乎在与他告别。
所谓的杂血,在远古时代,指的是诡物与人类结合后生下的杂种。
这种生物,被认为是污秽下贱至极,一生下来就连其人类方的父母都会沦为奴隶。
是何等的强悍血脉,让这个半人半诡的战奴青年竟然能够在虚界深处厮杀万年不息?!
又是怎样奇特的机缘,会让不知名的神座巨灵神与凡人女子结合?!
要知道当初闯入虚界的长生王,已有了斩神的威能,却还是要靠着自己和古塔链接融合,才能在虚界活命。
楚何审视着这个固执而木讷的杂种战士,觉得他身上也许有更加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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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楚何从种袋里拿出的衣物给自己,战奴摇了摇头,生硬的说道:“奴隶,不配,穿衣。衣服,贵妇才穿。”
原来在他的认知里,作为男人,王上和自己就该是果着的,只不过,王定然是一身珠宝。珠宝的数量决定了王的权势大小。
他看楚何被宫娥堆了一身的珠宝,便认定楚何是一个大部落甚至是一个大国的君主。
原来在战奴的认知里,并没有虚界和人界的分别。他始终只觉得自己只是奉命去远征罢了。
而当水晶宫娥强行给他穿衣服时,他看着那些水晶宫娥竟然也不惊讶,因为在他的世代,亦有一些大王会用诡物奴婢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