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殿
烛火摇曳,殿中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蒲团上,澹皇贵妃紧闭双目,念诵经文,忽然胸口一滞,猛地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娘娘——!”
冬霜大惊失色,慌忙眼色支走殿中侍从,迅速上前扶住她。手掌触及她冰凉的肌肤,心头猛地一跳。
澹皇贵妃紧紧捂着心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唇角的血痕妖冶而诡异。
“枉费了……本宫炼造的妖兽!”她声音低哑,眼底翻滚着滔天的恨意。
冬霜连忙递上锦帕,语气惊慌:“娘娘,妖兽反噬?是燕王府的人动的手脚吗?”
“呵……小觑了他们。”澹皇贵妃冷笑,抹去唇角血迹,缓缓靠上罗汉榻,指尖下意识按住胸口,那块贴身玉佩竟浸出了丝丝血痕,沁出一抹腥甜。
冬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声音颤抖:“娘娘,您的玉——”
澹皇贵妃眸色微寒,睨了她一眼,声音低沉:“无妨,这点伎俩还伤不到本宫的根基。”她缓缓坐直身子,眼神比方才更阴沉几分,“不过,既然术法行不通,那就改用最直接的办法。
冬霜浑身一颤,低垂着头,不敢乱言。
殿中沉寂片刻。
澹皇贵妃忽然轻笑,修长的手指抚上冬霜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但声音却透着让人背脊发寒的冷意:“怎么?你怕我也像对秋雨一样,把你也喂给双首骛?”
冬霜的脸色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下,额头抵着地面,声音颤抖:“奴婢不敢——奴婢誓死效忠娘娘!”
“行了,起来吧。”澹台皇妃漫不经心地靠在榻上,眼神凉薄,“本宫不杀无用之人。只要你别像她们一样自作聪明,便不会死。”
冬霜不敢喘息,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她。
片刻后,她终是鼓起勇气,惴惴不安的克制着身上的颤栗问道:“奴婢多谢娘娘厚爱,奴婢也定当对娘娘忠心无二,可是奴婢愚钝,不懂娘娘所言……”
冬霜温言稍微怔了怔,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娘娘,奴婢愚昧,不知为何您说的是亲王啊?本朝至今,还没有一位册封的亲王呢。”
傅孤闻虽是燕王,但也不过是个郡王。
而亲王,皆是皇帝的至亲血脉,或是战功赫赫的宗室,岂能轻易封赐?
澹皇贵妃冷笑一声,眼中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轻蔑:“你果然是愚钝。傅孤闻的身世,如今还是什么秘密?不过是所有人不敢说破罢了。至于皇帝——”
她顿了顿,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语气缓慢而低沉。
“当年赐封,他故意舍弃了‘淮’字,让燕淮王变成燕王,礼部还装模作样地说是册封时笔误,重责了一通人,又罚了侍郎几年的俸禄,最终却并未更改封号。呵……这不就是变相的亲王之位?”
冬霜屏住呼吸,心底微微发寒。
澹皇贵妃嘴角噙着一抹冷意,眼底却透着一丝深思:“当年,本宫和潇儿也曾暗中查探过傅孤闻的身世,结果呢?呵,查不到什么实证,却更让本宫确定了一件事——他与那位,血脉牵连,绝非寻常。”
她语气幽幽,手指缓缓摩挲着腕间的玉镯,眸色微敛,像是沉浸在回忆中。
“如今,傅孤闻就差一个名正言顺的宗庙玉牒了。”
历来郡王册封皆是两字王,以示与亲王区分,唯独傅孤闻的封号……耐人寻味。
“皇帝老迈,膝下子嗣单薄,虽仍想再添皇嗣,可本宫年岁已大,待过几月选秀,宫中又会添一批新面孔。”
澹皇贵妃轻哼一声,神情不屑,眉眼却透着凌厉的算计。
“这些恩宠,本宫懒得争。潇儿才是最紧要的——如何让他复位,才是本宫唯一该思考的事。”
“去,传话给阮氏,让她即刻入宫。”澹皇贵妃眸光微闪,低喃道,“该是她出力的时候了。”
阮氏是她胞妹表亲,没入宫前,就与她关系甚密,而且阮氏头脑剔透,城府颇深,后又嫁于了尚书令公孙大人为妻,也被皇帝册封为二品诰命。
澹皇贵妃感觉,她心中谋划的大计,阮氏必能助她得偿所愿!
转眼,几日匆匆而过。
燕王府中,苏月婳闲来无事,阿瑶身体将养的也好些了,下人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只鹦鹉雏鸟,送来供王妃赏弄。
苏月婳拨弄着金丝笼子里的小雏鸟,将翠竹送来的血燕,直接让阿瑶喝了。
“娘娘,奴婢身子好多了,这名贵的补品,您天天差人给奴婢,这实在……”
苏月婳一挥手打断:“拘什么礼啊,你要实在不想喝,就给翠竹吧。”
翠竹惶恐:“娘娘,这可使不得。”
“又没外人,不用弄这些虚的。”苏月婳笑笑,还想着给小雏鸟起个名字,岂料,发簪中的魂小花忽然探出头,还化作一抹虚幻的影子,落在了地上。
魂小花闻了闻阿瑶和翠竹手中推让的那碗血燕,吧唧了一下嘴:“怎么不给我喝?我给你东奔西走,四处卖命,没功劳,我还没苦劳嘛?”
苏月婳皱了一下眉,余光扫了眼房内供奉的佛龛,日日瓜果糕点供奉不断,此外,旁边还单独设立了一小桌,上面三餐更换,都是美味佳肴。
魂小花不吃寻常食物,就算要吃,也要有供奉的香烛,否则只能闻味儿了。
“那些我都吃腻了……”
苏月婳便道:“想吃什么,说出来,我让人去给你做。”
“行吧。”魂小花有了吃喝,立马好说话,但却在收身消失前想到什么,她又道:“哎对了,自打那妖兽死了以后,这几日都很太平,无事发生?”
苏月婳轻“嗯”了声,还补充道:“风平浪静。”
“不奇怪吗?”魂小花诧异,“我是不懂皇权和朝廷争斗了,但是,澹皇贵妃那边就不打算生事了?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不争不抢,洗心革面改做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