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抛开,开始分析当下的局势。
她跟季钰算是挑明了。
按照昨晚上他的态度,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季钰应当不会管她做什么。
毕竟……他对她的身体还算有兴趣,不是吗?
云兮眼型漂亮的眸子垂下,漠然地看向床边,一双青葱的手拉起衣带,打了个漂亮的结。
今天该去找云湘了。
她整理好衣物,起身打开了门。
“长姐,姐夫安好。”
云兮走到正屋,发现不止云湘和季钰在,孟妈妈也在。
“孟妈妈也安好。”
她低下头,朴素发髻上的玉色步摇微微晃动着。
桌前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三妹来做什么?”
云湘率先应声,做个面子功夫。
她说话时,嘴角向一边扯了扯。
无论什么时候她对这个庶妹都没有好脸色。
云兮抬起头,却低着眉眼看向地面,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长姐,春华不在了,我身边缺了一个丫鬟的位子来。”
“不知长姐可否有合适的人选……”
她说话时,像是忍不住似的,不停地觑着云湘的脸色。
按当下风俗来说,云兮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应该提这事,即使是说出来,也应当隐晦。
于是,云湘听罢,心里不知道云兮打的什么算盘,眉头微皱。
可旁边的李妈妈轻轻捅了捅她的胳膊,云湘这才脑子灵光一回。
春华四人都是母亲塞过来的,但为了保密,几人都不知道云兮替身的事。
上次那个贱婢春华就差点撞破。
还是得在云兮身边留个知情人,好歹能在另外几个丫鬟面前遮掩一番。
“行,我知道了,一会我把我身边的侍女给你送过去。”
云湘应了声,但还是不大高兴。
但这个时候找过来说这事,不是存心找她难堪吗?
她忍住想要发火的念头,掩饰性地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脸,动作优雅极了。
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派几个丫鬟盯着云兮,不怕穿帮吗?
她放下手帕,又看着孟妈妈张口。
“三姑娘,方才我已经同大娘子和大公子说过了,正好您来,那老奴就直接告诉您吧。”
“老奴来呢,是想告诉您,纵火的事夫人已经查清楚了。”
见云兮抬起头恳切地看她,孟妈妈别过脸,接着说道。
“据当时下人们所说,火最开始是从柴房烧起来的,因为一开始没人注意到,再加上那天风大,火势就越发控制不住了。”
“事发当时,侯府的下人们都各司其职,没人留在柴房,但……”
“其他的人就不好说了。”
孟妈妈说完,硬挺的背转向云湘和季钰二人,眼睛看向云湘。
“大夫人也只能查到这里。”
她顿了顿,接着说。
“大娘子,此次失火确实蹊跷,剩下的事您看怎么处理。”
“毕竟,大娘子以后是要管理侯府事物的,夫人说了,不想太管束着您房里的事。”
这一段话的意思,任谁都能听出来:
这天气不干不燥的,柴房能着火,必定是人为。
事发时侯府的下人们都不在,你们云府的人出了问题,就该你这个做姐姐的自己解决。
听罢,云湘笑着道好,心里略有些忐忑,目光不由得移向那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人。
孟妈妈的这番言外之意她还真没能听出来。
什么叫“其他的人就不好说了”,难不成除了侯府的人……
不对。
云湘一只手忽的捏紧桌角。
还有母亲送来的那几个下人。
她不动声色地撇嘴。
怎么总是这几个人出问题?
而此时的云兮面上也做出反应,嘴里说着感谢孟妈妈和侯夫人的话,心里却想到了最佳替罪羔羊。
没错,这场火是她策划的。
在几个丫鬟被派过来时,她就基本上了解了她们的信息。
她记得,四个人里面有一个是春华的小跟班,名字叫做秋实的。
在云府时,这二人就常常狼狈为奸,欺上媚下的事没少干。
于是在春华被传出打死的消息后,她就想出了这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云兮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脱身,可抬眼一瞧。
只见昨晚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掀开眼皮,一双眼直勾勾地看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求。
她不由得红了脸。
这男人磕了春药吗?随时随地发……那什么
季钰似乎是对他们的话题置身事外,总是表现得不上心的样子。
只是在孟妈妈说完话后,他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端的一副懒洋洋的惬意。
但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个站着的小人吸引。
不管怎么看,遇见她,心里就是有一种欢喜感。
更何况,在昨晚挑明了以后,这小姑娘就相当于是自己的人。
极大地满足了他阴暗的占有欲。
季钰心情大好。
此时坐在旁边的云湘心里藏着事,没注意到二人的异样,可李妈妈却有些察觉到了。
她的视线在云兮和季钰之间来回扫,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奇怪,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连孟妈妈走了也没主动送行,还是云湘开了口她才回神。
“孟妈妈,奴婢送你一程,这边请。”
说着,她抛开脑子里的疑惑,朝孟妈妈迎过去。
李妈妈送完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大公子和云兮也正好离开。
只见高大俊美的男人身后跟着面容姣好,体态婀娜的女孩。
李妈妈顿时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才是天生一对似的。
她心不在焉,回到了主屋后,见云湘坐在榻上品茗,丫鬟们收拾残羹冷炙。
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咽下了。
罢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说出来还可能会让大娘子疑神疑鬼。
搞不好大娘子情绪一激动闹出什么幺蛾子,那可不好收场。
云兮去酒楼那事就是个例子。
还是她老婆子平日里多盯着些吧。
云兮回到房间,消化着刚才得来的消息。
着火那日,她在自己房间撂倒烛台后,让秋实去了柴房帮她找之前遗漏在那里的簪子。
她知道秋实不可能照她说的做,只是随意敷衍一下罢了。
这正好给了她纵火的机会。
她提前预估好了火势,挑准了没人的地方放的火,火势看上去吓人,但实际造成不了人员伤亡。
而她让秋实去柴房,那可是几个丫鬟明晃晃看到的,怎么样她都不能抵赖。
若是云湘问起来,她说没有听从吩咐,按照云湘好面子又想展示威严的性子,必然是要受罚被发卖;若她说去了柴房,那火只可能是她放的,只是嘴上在狡辩罢了。
云湘不可能会搏孟妈妈的面子,把这当做这是意外事故。
只可能把奴婢堵上嘴任由处罚。
云兮走到桌边,感受着木桌粗糙的纹理,嘴唇勾起。
阴影打在她的半边脸,看上去危险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