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北坐在一级督长得办公室里,捏着那张薄薄的辞职申请枯坐半天。
那是林知栀今早递上来的辞职申请,她想离开特设办,离开曼城…也想离开他。
沈路北叹了口气,艰难而酸涩的放下那张纸,抬手抹了一把有些视线模糊的眼睛。
银色的笔尖始终在停留在同意的那一栏里迟迟落不下笔。
最终,他还是驳回了她的请求。
林知栀被通知来到他的办公室,两周不见,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沈路北看着她瘦得宛若一张薄薄的纸,那尖到令人不忍直视的下巴,心痛万分。
“关于你辞职的申请,特设办研究决定…驳回你的申请,但可以放一个长假,等你哪天想回来的时候又回来。特设办…永远接纳你…”
沈路北张嘴还想再说,看她神情冷漠得样子又将话吞咽了回去。
林知栀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那张纸,想都没想一把将纸张揉成一团利落的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沈路北看着她这样,心里五味杂陈。
林知栀抬起死气沉沉的眼眸看向他,仿佛是累到不堪重负一般,喉头里的话竟然没有力气说出来。
她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咔嗒!”
办公室的门被她转身轻轻带上。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沈路北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出神的看着垃圾桶里的那一团纸。
林知栀出了办公室什么都没带直接飞往了芒市。
沈路北看着屏幕上的飞机点不断的慢慢移动,心里掩不住的失落。
萧镜川死亡的新闻传遍了世界,与他有过合作往来的人都不敢相信。
程煜明得到消息时正在墨尔本度假,手下的人拿过新闻快讯给他看时,他惊得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半天喘不过气来。
他不信,他不信战无不胜的萧镜川就这样轻飘飘的交代在了麦德林。
他连夜赶去了麦德林萧镜川出事的地方,带上了专业的打捞团队和痕迹专家。
他不信萧镜川这样走一步算三步的人会没有后手。
程煜明站在快艇的甲板上看着痕迹专家提供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现场被人打扫的过于完美,几乎整个痕迹链条都丝丝扣入,完整又完美。
可…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也不可能有滴水不漏的现场,越这样越可疑。
程煜明看着手中的那半截已经有些腐烂的衣服碎片陷入了沉思。
芒市。
一阵晴天暴雨过后,天际升起了一轮彩虹。
林知栀倚着窗户看着那道明朗的彩虹,看的出神。
后腰隐隐作痛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蹙了蹙眉头,抬手轻轻揉着后腰疼痛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快感。
她的后腰每到阴雨天气时都会疼,她找过傣医,也做过针灸。
可每每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有的时候疼得厉害,她也会躺在床上微微低喘着自嘲一笑。
她想,也许…这就是萧镜川对她的报复吧。
窗台上的那盆鸢尾花被她养得很好,每天都是雷打不动的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时就打开窗户让花得到充足的阳光。
摩洛哥
宽阔的房间内,并未开灯。
男人陷在翼状高背椅中,月光像把生锈的银刀斜劈过他的轮廓——从紧抿的唇峰到滚动的喉结,再往下便溺进黑丝绒睡袍的深渊。
未熄的雪茄在垂落的指间明灭,烟灰簌簌跌进阴影,如同午夜正在蚕食他。
窗帘漏进的光带里浮沉着尘埃,其中一束恰好横贯他的左眼。
虹膜在逆光中熔化成琥珀色岩浆,而眼窝则沦为吞噬光明的黑洞。
当街灯突然闪烁时,暗银藤蔓刺绣在他胸口惊惶游动,如同皮下血管正进行着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
“笃笃笃”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金丝楠门制成的大门发出阵阵闷响。
阿城推门而入,脸上的神色阴郁冷漠。
“周先生!”
萧镜川自从被宋一救了以后宋先生直接启用了他远在哥伦比亚的直升机将他运到了瑞士进行治疗。
沈路北行动得太快,趁他们还来不及反应直接宣布了他的死讯。
萧镜川的身份不能用了,于是只好重新改名为周时川。
阿城区到麦德林晚了宋一一步,没有找到萧镜川,只好在哥伦比亚继续潜伏。
萧镜川在瑞士的疗养院躺了三个月后,恢复到能走动时才又联络到了阿城。
阿城捏着一沓不算很厚的资料放在他的桌上,后退一步恭敬道。
“周先生…您吩咐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程先生今晚就会到达这里。”
男人随意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思绪有些飘渺。
阿城见他这样,明白他最终想问谁。
于是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有些皱巴的纸抿着唇放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张手术单,上面清楚的写着患者的详细资料和手术。
那是一台流产清宫手术单。
白纸黑字,字字诛心,周时川看着那张报告单上的孕九周的字眼,双眼通红。
他…没想到,林知栀竟然能狠心绝情到不愿意要他的孩子。
周时川心死了,盯着那张纸沉默了半晌后才疲惫的挥了挥手。
阿城收到示意后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后才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阿城刚一关上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心惊肉跳的摔打声。
桌上的碧玺被男人狠狠地散落砸碎的一地都是。
周时川捏着那张纸,双眼猩红,额角的青筋暴起。
窗外的闪电滑过天际,将屋内本就暗的屋子照亮一瞬间后又归于平静。
男人阴鹜的眉眼暴戾恣睢,手中的钢笔被他硬生生的折断。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用再顾虑什么了。
林知栀今晚睡得很不安稳梦里萧镜川和那个模糊不见脸的小孩总离她忽远忽近。
无论她怎么跑,怎么抓,始终都抓不住他们。
后腰疼痛处今晚吃了药也止不住,林知栀被一阵大风刮过的呼赶声惊醒。
林知栀挣扎着爬起来,抬手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啪!”
暖黄的灯光随着声音的响起而顿时亮起。
林知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气喘吁吁。
后腰实在疼痛难忍,她翻身坐起来将身子弓成虾米状,额头死死抵着枕头。
只有这个姿势能让她的后腰好过一点。
林知栀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忍耐半天喘不过气来,忙伸手去够床头屉子里的止痛药。
今夜的风格外大,窗台上的鸢尾花没有被她端进来,一阵疾风扫过。
“啪!”
花盆重重的砸在地上应声而碎,那株长势喜人的鸢尾花跌落在地,叶子吹飞,只剩下了一捧带着根须的泥土留在地上。
林知栀吃完药后,顾不得身上的病痛踉跄着跑去找那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