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折射的碎光落在顾霆琛肩头，他跟着苏念走向宴会厅的浮雕立柱时，黑色西装下摆被穿堂风掀起凌厉的弧度。
孔妍攥着香槟杯的手指泛白，看着那道修长身影停在落地窗前，苏念仰起脸时耳环晃动的弧度像毒蛇吐信。
\"我查过她。\"苏念忽然提高的声线刺破弦乐，孔妍听到\"契约婚姻\"四个字时，掌心被杯壁冰得发麻。
宾客们看似在寒暄，实则都在用余光关注着这场闹剧。
顾霆琛抬手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让苏念误以为他动摇了。
她伸手想搭上他的腕表，却被他侧身避开，铂金表盘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银弧，\"三年前你选择跟陆氏联姻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们没有可能。\"
\"可你现在不也在做同样的事？\"苏念猛地指向孔妍，红丝绒礼服的褶皱都在颤抖，\"她父亲刚被踢出董事局，这种落魄千金能给你带来什么？\"
孔妍的指甲陷入掌心，那些刻意遗忘的难堪被当众剖开。
她看到顾霆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根刺扎进心里。
远处郑老板正在跟人碰杯，水晶杯相撞的脆响惊得她肩膀轻颤。
\"孔氏集团上月竞标成功的医疗产业园项目，\"顾霆琛突然转向人群，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是妍妍在咖啡厅看到招标文件泄露痕迹，连夜带人截获的证据。\"他掏出手机划开相册，苏念煞白的脸被屏幕蓝光映得发青，\"需要我展示她做的风险预案手稿吗？\"
宴会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孔妍突然想起两周前的雨夜。
她在书房地毯上铺满图纸，顾霆琛把热可可放在她手边时，指尖蹭到了她画重点的荧光笔。
当时他笑说这抹橘色染在袖口像落日，此刻却成了刺破谎言的利剑。
苏念踉跄着后退半步，珍珠手包磕在大理石柱上发出闷响，\"你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我......\"她涂着车厘子色甲油的手指向孔妍，镶钻的美甲在灯光下折射出怨毒的光，\"这种装纯的狐狸精......\"
\"苏小姐！\"顾霆琛突然提高的声音震得水晶灯都在轻颤，他解开西装扣子时，孔妍瞥见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上缠绕的金丝——那是她昨天亲手缝的。
宾客中有人举起手机，快门声像骤雨打在荷叶上。
他大步走向孔妍，定制皮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像是踏在所有人鼓膜上。
当带着雪松香气的阴影笼罩下来时，孔妍看到他领口微乱的褶皱，那是方才被她慌乱中攥过的痕迹。
\"顾太太。\"这三个字被他含在舌尖滚了滚，烫得孔妍耳尖发红。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贴上她后腰，透过轻纱都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要不要当众验证契约婚姻的真伪？\"
没等她反应，带着红酒醇香的吻已经压下来。
孔妍听见苏念的高跟鞋踉跄着撞翻侍应生的托盘，香槟塔崩塌的声响混着宾客的惊呼，而顾霆琛的拇指正摩挲着她发烫的耳垂。
直到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第三遍，顾霆琛才恋恋不舍地退开半寸。
孔妍迷蒙的视野里，他解锁屏幕时嘴角还沾着她的唇膏，\"赵策划说婚纱馆的顶灯突然坠落......\"他低头蹭了蹭她鼻尖，\"正好去检查你的战袍有没有受伤。\"
加长林肯驶过跨江大桥时，孔妍望着窗外流转的霓虹，突然感觉无名指上的婚戒变得滚烫。
后视镜里，顾霆琛正在翻看赵庆策发来的现场照片，眉心皱起的纹路让她想起他批阅财报时的模样。
\"顾总，夫人，到了。\"司机的声音惊醒了她的恍惚。
顾霆琛下车时特意用手掌护住她头顶，这个细节被橱窗里的镜面放大成无数个温柔剪影。
当孔妍提着裙摆从试衣间走出时，看到镜中男人瞳孔地震般的颤动。
\"这件会不会太露......\"她话音未落，顾霆琛已经扯松领带大步走来。
他滚烫的掌心贴上她后背镂空的蕾丝，指尖沿着脊柱凹陷处游走时，带起一串战栗的涟漪，\"赵策划说头纱要用十九米的真丝绡，我觉得......\"
玻璃橱窗外忽然闪过刺目的镁光灯，孔妍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
顾霆琛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将她裹住时，手机屏幕亮起郑老板的消息：[媒体已经处理好了，不过苏家那边似乎联系了......]
剩余的字句被他用吻封住，孔妍在换气的间隙听到他沙哑的呢喃：\"明天陪我去见赵策划？
她说捧花要用铃兰......\"尾音消散在更衣室的门后，而窗外梧桐树上，不知何时落了几只衔着丝带的喜鹊。
试衣镜将孔妍锁骨处的碎钻映成星河，顾霆琛的指腹还停留在她腰后的蕾丝绑带上。
赵庆策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进来时，水晶灯正好照亮她额角的薄汗，“顾总，从厄瓜多尔空运的玫瑰在太平洋上空遇到强气流……”
孔妍感觉腰间的手掌骤然收紧，顾霆琛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裸露的脚踝，“具体损失？”
“八千朵冰川玫瑰全部冻伤，连带保加利亚的铃兰也……”赵庆策的平板电脑屏幕闪烁着航班延误的红字，“花艺师说就算现在重新订购，也赶不上婚礼……”
玻璃橱窗外飘起细雨，孔妍望着展示台上蔫头耷脑的铃兰标本，突然想起苏念说“落魄千金”时扭曲的红唇。
她伸手去够桌上的柠檬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沿着指尖滑进腕表缝隙，“我记得南城花卉市场……”
“那些普通玫瑰怎么配得上你？”顾霆琛截住她的话头，拇指抹去她腕间的水痕。
他掏出手机划开通讯录的动作带着刀锋出鞘的凌厉，“郑老板的私人飞机是不是还在虹桥机场？”
凌晨三点的停机坪上，螺旋桨卷起的气流掀飞了孔妍的羊绒披肩。
顾霆琛将她整个人裹进带着雪松香的大衣里，看着货运舱里涌出的各色木箱：“荷兰的午夜魔法玫瑰，以色列的月光昙，还有你喜欢的哥伦比亚蓝鸢尾。”
赵庆策指挥工人搬运花材时，高跟鞋陷进草坪又拔出来。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她突然尖叫着举起平板电脑：“暴雨导致巴黎时装周延期！现在能请到王薇薇（Vera wang）的御用花艺团队！”
婚礼前夜，孔妍站在穹顶宴会厅的旋转楼梯上，看着十九米真丝绡头纱拂过满墙的永生花。
赵庆策特意在吊顶水晶灯里藏了铃兰香薰，每当灯光流转就会落下带着清甜的花雨。
“比原设计华丽二十倍。”顾霆琛从身后环住她，下颌抵在她发顶，“郑老板说媒体要用无人机航拍花海。”他说话时喉结的震动透过薄纱传递到她后颈，孔妍突然转身揪住他银灰领带：“宾客名单里……有苏念？”
顾霆琛挑眉的弧度像某种危险的信号，他摸出手机点开加密邮件：“苏家上个月在澳门赌场输了三个码头，现在……”话音未落，赵庆策举着对讲机冲过来：“预演要开始了！伴郎团把香槟塔摆成心形了！”
月光淌过宴会厅的彩绘玻璃，孔妍看着顾霆琛单膝跪在红毯尽头。
他念誓词时，藏在袖扣里的微型投影仪在穹顶投出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咖啡厅——她泼在他定制西装上的卡布奇诺泡沫，此刻都变成了闪烁的星子。
当虚拟烟花在头顶炸开的瞬间，孔妍听到观礼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啜泣。
郑老板边擦眼镜边和赵庆策核对安保流程，侍应生端着香槟穿梭时，水晶鞋跟不时陷入波斯地毯的缠枝纹。
深夜回到江景公寓，孔妍赤脚踩在顾霆琛的皮鞋上跳舞。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真丝睡裙熨帖着腰窝，落地窗外忽然炸开的烟花照亮他锁骨处的齿痕——那是预演时她情动咬下的印记。
“顾太太这么急？”他含着她的耳垂低笑，手指卷着她散落的发梢，“明天可是要……”急促的门铃声截断旖旎，物业管家战战兢兢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有份加急文件需要顾先生亲启。”
牛皮纸信封在玄关灯下泛着冷光，孔妍看着顾霆琛用拆信刀划开封口时，刀锋折射的银光突然刺痛眼睛。
匿名信打印的字迹工整得诡异：“诚挚建议您重新核查婚礼流程，尤其是……”省略号后的墨迹晕染成狰狞的蛛网。
顾霆琛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机屏幕突然跳出郑老板的紧急消息框。
孔妍伸手想碰那张纸，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按在胸口。
透过衬衫布料，她听见他的心跳声像暴风雨前的闷雷。
“去睡吧。”他将信纸揉成团扔进保险箱，指纹锁闭合的轻响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孔妍望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江对岸的霓虹灯牌恰好切换到婚庆广告，鲜红的“囍”字倒映在玻璃上，像滴未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