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四百二十余人,公子。”
吴群马上跪下道:“家中仆人随侍几辈,不忍抛弃,望公子千万帮与。”
林东看看吴群因紧张而发红的面孔,嗯,辽东人大族,田亩铺面肯定不少,今丧于老奴之手,老父死于建奴,与建奴仇深似海,真是辽东好土着。只不知此人胆略如何。
至于耿忠裕的亲戚,如果真是至亲好友,站在这里的就应该是耿忠裕了,而不应是他的一个管家。“胡先生,我要和吴公子单独谈谈。你看……”
胡瑜深施一礼:“公子,府中杂事繁多。小人告退。”嗯,我家老爷也算尽了力,吴家小子自求多福吧。
林公子不知能榨出多少黄白之物,可惜了,自家如有船只,那是多大的进项。胡瑜恭敬后退几步方才转身离开。吴群不敢起身,心中忐忑,族中虽有几万两银子,不过,几百人到了山东衣食无着,人地两生,万万不能没有银子,只能寄望这位林公子不要狮子大开口。
“吴公子,是军户吧。”林东问道。“是,复州军户,家父,家兄先后与建奴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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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群拱手答道。“哦。”林东一愣,果然有埋伏,原来是复州军户,赶忙扶起吴群。“原来是忠烈满门,请起。”
“不敢,不敢。”吴群起身,想起父兄两眼泛红。“有辱父兄,今只能亡命山东,祖上百年家业全部陷于敌手。老父临终遗言回山东老家,作为家中如今长子责无旁贷。万望公子帮衬。”
“吴公子,令父兄可敬可叹。”林东一拱手:“不过,你家中人口众多,皆往山东,舱位不足,如你答应本将一条件,不无不可。你意……”
嗯,方才所言果是客套,如今讲到银钱了。“林公子尽可直言,吴群必尽全力办到。”
“吴公子到山东安置好家眷后,带领家中一些子弟为我办事,何如?”嗯,不是银钱吗,吴群蓦地抬首看向林东。
“怎么,吴公子不愿。”林东微笑道。嗯,不是银两哦,意外吧,我要的是人,是熟识辽东的人。
“小人怎敢,待小人到山东安排家小后,即刻前往公子面前效力。”吴群大喜,“不过,我等家族人口众多,占用舱位,多有不便,我愿献上白银五千两以供公子打点。”
“我是尊你父兄为国捐躯。可是看上你等黄白之物。你视我为何等人。”林东脸一板,大义凛然,既然收为心腹,岂可觊觎其钱财,唉,五千两银子可是不少啊,可惜了,你说你拿这些钱财诱惑我作甚。
“多谢大人。我代父兄多谢大人。”吴群一时哽咽。“不必多礼,吴公子手下可有家丁。”
“家中除去与家父阵亡的家丁外,还有三十余家丁。”吴群茫然,这是要收走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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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家中殿后家丁昨日已看到建奴莽古尔泰旗帜,其已到金州与阿巴泰汇合。老奴援兵万余。数日后可下旅顺。你急往告之。”林东目光炯炯的看向吴群。
“呃。”吴群出身世袭军户,自是明晓谎报军情后果是人头落地。这是林公子用建奴立至的谎言为其筹划某事,也是以此让我奉上投名状,借此要挟于我。
吴群看着林东面无表情的黝黑的面容,一咬牙:“在下即刻唤家丁前往通秉。”先过了眼前再说,如恶了林东,上船是不用想了。
“好,吴公子痛快。”林东还复笑脸,“不过,此事千真万确,明后自知。”
“遵命。”你骗鬼呢,水师的夜不收我就没见过。吴群在这碎碎念。林海立于船头看着林东乘着走舸靠到福山号船边,林东沿绳梯攀沿而上。
“大人。”林东上前见礼。众人当前,当然是参见上司。“嗯,免礼。”林海微笑回道。林东递个眼神,林海言道:“林东,你与我到船内一谈。”
“是。”林东大声回应。两人先后进入尾楼船舱。
“何事。”林海边坐边问。
“父亲,据金州逃亡军户言,莽古尔泰率援军已到金州,即刻攻打旅顺。”
“嗯。”林海一愣,“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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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万确。”林东心道,我前世就在辽宁各地奔波,这些史实大多清楚,不过援军是哪一旗,多少人,我就不知了。莽古尔泰下旅顺还是知道的。
“这。”林海眉头紧锁,“如今还有几万难民,唉。”
“父亲,此数万辽民与建奴血海深仇,如为我所用,万事可成。”林海定睛看了片刻林东,唤道:“李虎。”
“属下在,大人有何吩咐。”李虎进舱言道。“吩咐各哨船,知会各船,先把难民到双岛,留下些许淡水,粮食后返回装运,今日、明日两天内务必运完。”林海命道。
“遵命,大人。”李虎转身离去。同一时间,北城官署,张盘盯着前面跪下的两个人,半晌不语。吴群跪着,眼睛紧盯着地面,心中咒骂林东不已。家丁头目蒙江随其一同跪着。蒙江带来的莽古尔泰带兵南下的消息,令张盘头痛不已,张盘心知此事多半为真,唯一令人迷惑的是自己的夜不收损兵折将,也没到达金州左近,吴群及家丁蒙江何来的消息。蒙江说,他是穿山越岭绕过大路回归,见到正蓝旗大队骑兵来犯。
张盘思量再三,大喊一声,“来人。”一亲兵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传命朱游击,北城全城戒备,南城耿游击,南城停止修城,尽速运送难民,命王同知,两城青壮分发武器。”张盘下了决心,金州离此只一百余里,骑兵几个时辰可到,有备无患为上。
“你二人先回去,如所报属实,定有重赏,如谎报军情,定要你等狗头。”高瘦的张盘作为军旅顺的掌控者自有一番威严。
“遵命,大人,我等所言俱实,望大人早作准备。”吴群硬着头皮叩头拜别。张盘挥退两人,立身看着支架上的文山甲,心中分外激动,决定前思量是为全城军户所筹谋,为毛大人筹划,他则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辽沈之变后,自家几十口人死于老奴之手,他侥幸逃脱仅以身免,立志报仇,追随毛帅,战皮岛,战镇江,金州,复州,旅顺,身经大小数十战,与老奴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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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一声,张盘拔出雁翎刀,望着锋利的刀锋,长吼一声,挥刀将桌案一劈两半。码头上大小船只串流不息,无数辽民登船驶向双岛。一时间,明金双方争夺旅顺的战斗拉开帷幕。
第二天午时,林海招林东到福山号上议事,林东进舱施礼后,只见林海一脸凝重。
“父亲大人,何事惊扰。”林海苦笑一声,“今早,王指挥使招为父过船一叙,昨晚得知建奴大军已至,通晓于父,今日带登州水师抢运难民,命为父留守旅顺,一旦辽东旅顺有失,可伺机救我等家人,为父是不得不从啊,他是正指挥使,为父乃是同知,上命难违啊。”
林东登时瞠目结舌,他为避免辽东旅顺在历史上被建奴偷袭而下而想出的计策通晓守军,却是殃及自家身上,奇葩啊。王指挥使真是如惊弓之鸟,大明军将的胆气如此可见一般。难为他惊恐中立即将老部下推出去赴难,自家即刻逃离险地,林东算计了半天,却是坑了自家老爹。
“父亲勿忧,复州,金州等地刚刚被建奴夺取,粮草、器械皆无,从辽沈启运路途遥远,折损甚巨,此青黄不接之时绝无可能,建奴必是同取抚顺一般以快打慢,里应外合,速胜之。今,张盘张参将已知敌机,必是坚守辽东旅顺,两军相持,建奴必退,我大明必可守住辽东旅顺。”如问别处历史,林东真是不知道,辽宁这片,林东真是知之甚详,前世就是辽宁人,耳熏目染也通晓大概,历史上莽古尔泰以骑兵突袭,陷北城,里应外合攻入南城,张盘等数千军民不屈死难,林东是一清二楚,这也是林东让人冒充夜不收通晓张盘的因由,张盘这等老军伍守此坚城还是很有胜算的,王指挥嘛,那是聪明罔被聪明误了。
“今次建奴南来,我水师兵将如准备妥当,还可立下奇功。”林海捻须沉吟。下午申时中,旅顺湾鼓号齐鸣,登州水师开拔了,登州水师此番是装满了数万难民,好在是先到双岛,再运送万余辽民到其他各岛,王指挥此番是名正言顺的统领登州水师杨帆而去,此时起,林海已是登莱水师在辽东旅顺的最高将佐了。
盔明甲亮,蹄声如雷,正蓝旗旗帜,和硕贝勒,固山额真的旗帜迎风飘扬,各个梅勒额真、甲嘞额真、牛录额真的旗帜回应,大队骑兵小跑着向旅顺行进,一人双马行进颇快,大队前方两个牛录的精兵与明军夜不收激战不休,为大队开路,屏蔽己方意图,尽量减少明军反应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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