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浅皱起眉。
对于爱德华的怀疑,因为这一次的对话,直接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克莱尔夫妇高傲又讨厌。
但却有钱。
对于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来说,已经算是极好的选择了。
毕竟富贵人家的宠物,都能得到一个金笼子。
而爱德华来找婴浅说这些,也确实是为了她着想。
她是拖着病来的孤儿院。
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又和修女结了梁子。
爱德华还在孤儿院,都没能阻止婴浅遭到她的惩罚。
如果等他离开。
婴浅指不定还要受多少苦。
继续这样的日子,她的身体估计是好不了了。
而克莱尔夫妇,有足够的钱给她养身体,以他们的社会地位,只要她乖乖的,应该也不会太欺负人。
这些都是爱德华无法给予婴浅的。
所以。
才想着让她去示好克莱尔夫人。
这些道理婴浅是懂,但她却暂时没有离开孤儿院的意思。
只是还没等回去补觉。
婴浅先被修女抓住。
今日的小黑屋,比平时来的更早一些。
她叹了口气。
靠在漆黑的墙角,慢慢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声声被压到了极致的呼唤,传进了婴浅的耳朵。
“婴浅,是我。”
“快醒醒...”
“你小声点,会被修女发现的,笨蛋!”
嘀咕声接连不断。
婴浅揉着眼睛走到门口,看到了几张挤在一块的小脸蛋。
不仅是奥利维亚。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棕色头发的苏菲亚,以及威迪和朱利安。
终于见到了婴浅,他们眼睛都是一亮。
“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被修女给打昏过去了呢!”
“是啊,修女今天脸色好难看。”
“我们都不敢问你去哪里了,还是颜丞哥告诉的我们,你可能被关起来了。”
“你一定饿了吧?”
孩子们七嘴八舌。
眼里的关怀却是如出一辙。
他们分明害怕修女,但还是冒着被发现了风险,跑来这里看望婴浅。
婴浅弯了眉眼,轻声说:
“我还好,谢谢你们了。”
“给你这个!”
奥利维亚先拿出三块饼干,又从口袋里面,找出来两片皱巴巴的黑面包。
“还有我们的!”
其他孩子也跟着翻找了起来。
然后拿出晚餐时偷偷省下的面包,递给了婴浅。
“饿了吧?”
奥利维亚笑弯了眼,凑到门前,小声说:
“这些都是大家偷藏的,修女没有发现,你放心吃吧。”
婴浅看着手里还带着牙印的面包。
多少有些感动。
孤儿院的伙食并不好,毕竟经济条件有限,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孩子们即使自己会饿肚子。
也还是省下了面包,偷偷带给了婴浅。
她想了想,将面包又按照人数,重新分了回去。
还掰了一块饼干。
挨个小朋友的掌心分了一点。
饼干本就不算大块,最后躺在每个人掌心里面的,还不如个花生大。
但所没有谁在意饼干太小,或者面包干巴巴的不好吃。
孩子们都咧着嘴,靠在门上,脸紧贴着栏杆,一个笑的比一个傻。
婴浅将剩下两块饼干还给奥利维亚。
之后就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
这么多孩子都来了这里,诺拉很快就会注意到,到时候再跑去跟修女一告状。
岂不是都要关小黑屋?
婴浅也就算了,毕竟各种苦日子都熬过。
但这些小朋友可不一样。
奥利维亚他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还舍不得婴浅,想要和她多留一会儿。
身边没了闹闹腾腾的声响。
婴浅靠在墙上,忽然有些睡不着了。
脑袋里面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积着。
等到了后半夜。
气温又忽然降低了不少。
婴浅蜷缩起身体,尽力想要保持体温。
但寒冷袭来的气势汹汹。
带着几乎要将她彻底吞没的架势。
就在她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时。
一件老旧的厚外套,被沿着栏杆的缝隙递了进来。
婴浅勉强伸出手,将外套裹在身上,这才恢复了一点暖意。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哑着嗓子问:
“谁?”
“外面下雨了,过来给你送件衣服。”
“颜丞?”
实在被困得狠了,婴浅连声音都分辨不出来,勉强靠着一点记忆,才认出了来人是谁。
颜丞低低应了一声。
似乎感觉到了婴浅的状态不对。
他将即使在黑暗当中,也依旧白到发光的手掌,伸进了栏杆里。
“婴浅,抓住我的手。”
她抬起头,望着那双即使在小朋友当中,也依旧修长好看的手指,下意识握了过去。
暖意透过皮肤。
几乎在瞬间,就让婴浅冷透了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温度。
她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多谢了,颜丞。”
大雨降临的太突然。
连带着温度,也跟着飞速下降。
要不是颜丞过来这一趟的话,婴浅就算不会被冻死,也一定大病一场。
幸好。
他出现了。
暖意沿着掌心,流转进婴浅的身体。
驱散了凝在骨血的寒冷。
在暴风雨降临的夜晚,颜丞给予了她最大的温暖。
周围有些太过安静。
婴浅稍微恢复了一些,觉得抓着人家的手,还一声不吭的似乎不太好,像故意占便宜似的。
她清了清嗓子,问:
“你被打雷吵醒了吗?”
“嗯。”
颜丞立刻应了一声,握着婴浅的手,悄悄加重一分力气。
“然后就想到你还在这里了。”
“幸好。”婴浅叹了口气,鞋尖踢着墙角的一块砖,含糊不清地说:“要不然的话,你下次就只能在葬礼上,看到我的尸体了。”
她本想开个玩笑。
缓解一下氛围。
但颜丞却沉默了下来。
气氛再次回归沉寂。
婴浅清了清嗓子,然后小声嘟囔了句:
“不好笑也装一下吧?我这样好尴尬的。”
“婴浅。”
颜丞终于开了口。
只是嗓音有些沙哑。
也好像还有其他的地方不对劲,但是婴浅猜不到,只能听着他继续说:
“不要拿命开玩笑。”
“知道啦!”
婴浅立刻点头。
勾着颜丞的手指,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
“分明刚睡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着话,好像又困了。”
颜丞理解了她的意思,但松开手的动作,却迟缓的厉害。
指尖划过她的已被暖热的掌心。
他轻声说:
“我走了。”
婴浅靠着栏杆,望着他置身在黑暗当中的身影,眉眼闪过一丝暖意,她勾起唇角,轻声说:
“明天见吧,颜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