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总小心!”
有人扑上来阻挡夏至,她的匕首擦着唐世衡的脖子划了过去,只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像是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凉风吹过。在唐世衡震惊的目光中,夏至瞬间下线。
视野当中没有再跳出什么警告,夏至成功地骗过了程序,默认她发动了攻击,但攻击失败,仓促下线。但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她能骗过程序,却无法骗过真人。蓝山很快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夏至的房间里。
“为什么不做伪装?!”蓝山揪着夏至的衣领怒吼。
“我忘了,”夏至一脸“无辜”,“你又没提醒我。”
“你死定了,”蓝山面色阴沉地对夏至说,“你会后悔的。”
蓝山摔门而出,夏至忐忑地等了一会儿,门口没用动静,她站起来,轻轻把门打开——他真的没锁门,是忘了吗?趁现在跑出去吧,带上李子瑕!
走廊很乱,没有人理会夏至,似乎都在准备逃跑,夏至沿着来时的路磕磕绊绊往前走,路过一排又一排监狱般的房间。
“别打了!蓝山,你这样他会死的!”
今井菲的声音突然从下一个岔路口传来,夏至立即朝着那个方向跑去。那扇门虚掩着,光亮时明时暗,像是烛火在剧烈跳动。她几步跑过去,猛地拉开门,一眼看到蓝山和李子瑕在地上激烈地扭打着。
“弄死一个少带一个!”蓝山把李子瑕压在地上,抬头看到夏至,染着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气喘吁吁地说,“这么慢?只看到尸体可就没意思了。”
夏至这才明白,不是蓝山忘了锁门,他是故意让她跟来,亲眼看到李子瑕死在她面前。
“你放开他!”夏至想要冲上去,却突然被人勒住了脖子。今井菲看着她身后的人,惊讶地叫道:“叶鑫,你也要杀人吗?”
夏至被勒得喘不过起来,也没有办法回头看,只听叶鑫在身后说道:“少来,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要撤不都是她害的?你觉得以夏小胖的脑电波,会轻易失手吗?”
“哥,快走吧,别管他们了!”夏至开始耳鸣,听到一个女声说,“要是警察来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房间里的人,蓝山把李子瑕一脚踢开,李子瑕撞到铁床的床脚,痛苦地伏在地上。蓝山抓住今井菲拽了出去,又把夏至一把推进房间,“砰”地一声关门落锁。
“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蓝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拉着今井菲转身就走,叶鑫和叶舟舟紧紧跟上。
“蓝山,蓝山,带上李子瑕行不行?算我求你!”今井菲挣扎道。
蓝山头也不回:“闭嘴!再啰嗦你也留下!”
几人跑到出口和其他人汇合,一行十多人在蓝山的带领下拨开野草一路向北,距离废墟越来越远。在他们的脚下,在那个鲜血和泥土混合的房间里,夏至正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撞着那扇铁门……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因为泥土的隔绝而听不真切,整个房间剧烈一晃。粘在桌子上的蜡烛并没有倒下,凹凸不平的天花板和墙壁上却开始掉落泥土,“扑哧”一声,泥土将烛火扑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夏至撞门的动作停了一停,扭头去看李子瑕的时候蜡烛刚好熄灭。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摸到李子瑕身边,想碰又不敢碰他,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
“班长,你还好吗?有没有被砸到?”夏至紧张地问。
“咳……”黑暗中的李子瑕口中都是血,庆幸夏至看不到。他吃力地抬起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才摸索着抓住夏至的手,强忍着浑身的剧痛,说:“我……没事……你别怕……”
夏至用力摇头又用力点头,哽咽着回握住李子瑕的手,他的手很凉:“我不怕,你有没有打火机,我去把蜡烛点上。”
李子瑕又咳了几声,满嘴都是血的味道。他觉得他应该是肋骨断了,断骨可能刺到了肺。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就算趴着不动也一直在流血,可他不能让夏至知道,他要让夏至撑到有人来救她。
“不要……点,”李子瑕吃力地说,“我们要……节约……氧气……”
夏至这才明白,刚才那声巨响应该是那些人离开后把入口炸毁了,也许没等外面的人挖开入口,他们就会因为缺氧而死。
怎么办?他们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她,还能做点什么吗?夏至有点慌乱,手一动,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那好像是蓝山的匕首。
“我去把墙壁挖开!”夏至忽然想到这个办法,这些房间的墙壁很厚,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个装了门的洞窟。她撞不开门,但她可以试着把墙挖开。夏至刚想动,却感觉手上一紧,李子瑕握紧了她的手,似乎不想让她去。
“你……”李子瑕的声音非常虚弱,跪坐在地上的夏至不得不俯下身来,认真听他的声音。
“你瘦了……好多……”夏至听到李子瑕这样说,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感觉在这样的环境下说这种话,好像在说遗言……呸呸呸,夏至使劲摇头,乱想什么!
“班长,你先不要说话了,你,你保存体力,等我们出去了,我再一五一十地和你说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运气可好了,真的,我,我还可以带你去找AJIA大大,你知道吗,他也是我哥哥……”夏至语无伦次,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又要起身去挖墙。
李子瑕的手却依然抓着不放,仿佛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上面,也仿佛想通过这个动作汲取一点温暖。
“不……不要去……”一向淡漠待人的李子瑕,此刻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和我……说说话……”
他无法告诉夏至,他的体温在一点点下降,他的意识也在一点点远去,他觉得累,觉得困,觉得冷,他只能感觉到手心当中的一点点温暖。他还没有救出雷霆,还没有找到为母亲洗刷冤屈的证据,还没有和夏至开始他的初恋……他不是怕死,他是怕死在夏至身边,以这样一个没用的、废物一样的姿势。
如果可以,他其实希望夏至能把他抱在怀里,但又不希望夏至这么做。他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可他固执地不肯闭上眼睛,而是努力地看向夏至的方向,虽然在这片黑暗当中连对方的轮廓都看不清。
不好的预感夹杂在巨大的恐慌当中,夏至的心痛的像是被攥成一团。她放弃了挖墙的念头,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李子瑕的手背上。他的手好凉,比刚才还要凉,力道也不像刚才那么大了,它安静地伏在她的手心里,仿佛一只孤零零的小猫。
“李子瑕,”夏至说,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抖,“其实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李子瑕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夏至的手心,在无比寂静的黑暗中,她听见他说,“我知道”。
夏至的眼泪在无声流淌,却没有去擦。她轻轻地摩擦着李子瑕的手,觉得这样能让他温暖一点。
“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夏至回忆着那个夏天,嘴角泛起一个甜甜的笑。她安静地讲述着她第一次见到李子瑕的情形,也讲述着她曾经“跟踪”过他。她把隐秘的心事写进星星日记,又亲手将它们倒进水中冲走……
李子瑕的心情在夏至的声音中平静下来,他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在夏至发出问句时,他用手指代替语言。敲手心,代表yes,轻轻一划,代表no。
黑暗给了夏至表白的勇气,但说到后面还是红了脸。她说的很乱,说到一半又想起别的事。她把躲在霓虹岛的那个男人被抓后供出的事情告诉李子瑕,想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是清白的,这让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夏至不敢再说这些事情,又回到了她的“暗恋日常”,把那些曾经的心事一点一点说给他听,从现实里的相遇,到游戏中的相知,从游戏里的相守,到现实中的“相恋”……
“……你怎么会想到给我写信呢?难道是在害羞吗?”
手指轻轻一划。夏至脑补着李子瑕的表情,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却不小心让眼泪滑进嘴角,又苦又咸。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胡萝卜啊?”
手指安静了两秒,不情不愿地轻轻一点。
“果然是这样啊,原来你也会挑食,”夏至流着眼泪,却用欢快的语气说,“呐,从前我一直觉得你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没有一点点缺点,知道你也挑食之后,其实我……很开心……”
夏至把头歪到一边,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眼泪,继续道:“你不喜欢吃胡萝卜的话……就给我吧,我……不挑食……”
她想起见到剑映秦都之后的第二天,买饭时特意要了带有胡萝卜的菜。她对胡萝卜无感,不爱吃也不讨厌,但她愿意为了他,让自己爱上吃胡萝卜,这样等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不会浪费粮食了……
“班长,班长?”李子瑕的手指没有动,夏至一下子慌了,双手抱着李子瑕的手用力对搓着,“班长?!”
“咳咳……咳……”李子瑕费力地吐出一口血沫,刚刚一阵恍惚,似乎打了个盹儿,被夏至一扯胳膊,伤口一痛,又醒了过来。
不过,伤口的痛楚似乎减轻了许多。下一次再“睡着”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疼醒了?李子瑕轻轻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一点。一定,一定要再坚持一下,坚持到外面的人来救她……虽然不知道夏至做了什么,但一定会有人来……而且刚刚的爆炸……也会……吸引一些人过来……到时候……就可以……
“班长,班长?!李子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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