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中午,府衙的差役前来带路,带着君名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酒楼。
刘县令也在,不过脸色不太好,官袍上打着补丁。其余官差的衣服上也都差不多。
没什么好奇怪的,上头有人来了,县令带头穿打补丁的衣服,节衣缩食上行下效很正常。
到了宴席上,刘县令坐着没动,倒是章邵华端着酒起身开始一一向君名扬介绍起来:“侯爷,这位是袁府袁员外……旁边这位是李府的老。还有朱员外,这位是家父……”
被提到名字之人,一一起身向着君名扬敬酒行礼。
待几位重要人物都认识了君名扬,酒楼这才开始一一上菜。
“侯爷,请动筷吧。”章邵华热请的招呼道,“今日可是沾了侯爷的光,才能吃上这一顿。”
君名扬撇了一眼桌上,尽是些汤汤水水的,看不见荤腥。
章邵华见君名扬一直没动,叹了口气,“侯爷有所不知,我们平华县确实是清苦了些,正值灾难之际,我们官员更是要做出表率,与百姓共渡难关……”
说着便给君名扬夹了一筷子不知名的青菜。
君名扬感觉自己的台词被抢走了。面无表情的嚼了嚼,然后呸的一口吐在地上,众人也开始交谈起来。
君名扬观察着众人的表情,里面大多数人都没去夹过菜,酒倒是没少喝。加上刚才章邵华不是说,有牛肉?
待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君名扬把筷子一丢,“不吃了。”
酒宴正酣,几大家族的话事人正在相互推杯换盏,看向一口菜没吃的君名扬,眼底有些不屑。
章邵华传回来的消息,此人毫无本事,行事乖张。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喜怒形于色……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对这场宴席的不满意。纯纯的草包,也不知道装一下!
不过越是这样,才越好利用。
章邵华起身咳嗽了一声,“诸位,想来也跟侯爷认识了,今日的酒宴先到这里吧,莫要搅扰了明日救灾之事,也搅扰了侯爷休息。”
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君名扬一行人也到了酒楼外,两架马车就在酒楼门口等着。
君名扬挑眉看向章邵华,章邵华轻轻笑道,“既是接风宴,自然是要替侯爷考虑周全,下官早已为侯爷准备好车马,以侯爷防人生地不熟,走错了路。”
一个小小县城,就那么几条主路,怎么会走错。
君名扬见他脸上浮起神秘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章,懂事儿嗷。”
桌上的菜都没什么油水,几乎没人动过筷子。几大家族的话事人也在装模作样,光喝酒没多少下肚。
接下来的第二场才是真正的接风宴。
就像结婚搂席,头一场看似菜多,实则只是摆个面子。
第一场根本不重要,第二场真正亲朋好友参加的小聚才是重头戏。
能不能真正进入到几大家族掌控的圈子里,就看这第二场宴席。
没过一会儿,马车停下。
君名扬一行人被引入酒楼,章邵华替君名扬拉开椅子,“侯爷,刚才招待不周,您应该饿了吧?”
桌上七八道菜,热气腾腾,与刚才见不到半点荤腥不同,此刻桌上几乎全是肉。
酱肘子、狮子头、羊肉汤,除此之外还有君名扬提到过的牛肉和鲤鱼。
“大灾之年,过分了啊。”君名扬面色一沉,却示意旁边的酒楼姑娘给她夹了一筷子鲤鱼腹肉。
几大家族的话事人看君名扬心口不一的姿态,皆是微微一笑。
已经接近七十高龄的章老爷子起身坐到君名扬左手边,“侯爷,刘大人一向节俭爱民,在下知道您从京城远道而来,吃不惯他安排的那些东西,所以特备薄酒,招待侯爷。”
说着又示意旁边的侍女给君名扬夹了一筷子牛肉,“侯爷,这牛肉可来之不易啊,县令大人都吃不上!”
明白了,意思是他们里面的事儿连县令都参与不上,起码也得是知府、知州那个级别的官员才能参与进去。
“侯爷放心,这牛是累死的,有宰牛文书。”
君名扬心里满是不屑,放什么狗屁,他还在京城时,侯府哪年不累死几头牛?
淡淡的吃了一口牛肉。
桌上几人对视了一眼,眼里带着笑意,相互之间满意的点了点头。
吃牛肉,说明对方是个目无王法之人,吃了一口就停下不吃了,说明是嫌弃这牛肉难吃。
此前听闻章邵华回来说,这厮吃牛肉,只吃不足一岁的小牛,还要取最嫩的里脊肉才吃,还要用葡萄美酒香煎。
吃个鱼,也要先炸,再浇上未曾听闻过的番邦贡品熬的汁。
章老爷子作为陇南章家分家的一号话事人,活了这么多年,年轻时在主家待的时间也不短,见的权贵也不少。
是真是假他自然能分辨出来,这厮不仅说得头头是道,连做法都说的明明白白的,可见是天天都在吃这些菜,绝非吹嘘!
否则他一个王公显贵,总不能还亲自庖厨吧?
“这道牛肉,可合侯爷胃口?老夫今日一尝,美味得紧呐。”章老爷子摸着胡须笑道。
“难吃。”君名扬毫不掩饰的鄙夷道,“小爷我在京城,吃的都是不足一岁的小牛。取最嫩的里脊,放在天然的千年玫瑰盐石板上炙烤,烤好后再撒上细细磨碎了的紫竹盐。”
“那才叫吃牛肉。你这个……呵忒,垃圾。”
此前还觉得章邵华是在夸大其词,如今君名扬一句话噎得在场几位豪绅说不出话。
听君名扬一说,就知道这牛肉很牛逼,奢华,实在是太奢华了!
什么千年玫瑰盐石板,什么紫竹盐……听都未曾听过,一听就是番邦朝贡来的贡品!
相比起桌上这又老又柴的牛肉,这玩意儿确实是拿不出手。
难怪人家小侯爷不爱吃,要换他们吃惯了好的,也不乐意吃这个啊!
“侯爷见谅,您说的那些,此地真没有。”章邵华咽了咽口水,连忙圆场道。
“哎。”君名扬瘫坐在椅子上,有些双目无神,“小爷我生平几大爱好,一是爱钱,二是爱吃,三是爱年轻姑娘。如今离了京城,只怕是要在封地了却残生了。苦也……苦也啊!”
在场众人抽了抽嘴皮子,这一桌子菜,他居然还觉得过不下去?
那他们算是过的什么日子?吃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