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药?”太后猛然睁开紧闭的眼睛,浑浊的眸子里布满阴戾。
这个贱人,竟想出金蝉脱壳这一招!
若非是因为她不放心芙蕖,差人盯紧她,也不会得知这一番真相。想到险些被萧予蒙蔽了,面色十分阴沉。
“太后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桃红吓得面色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对奴婢十分的信任,并不知奴婢是谁的人,断然不会撒谎。当时她也是情急之下,这才失言说出口。”
“你如何看?”太后转头看向身旁的高文。
高文垂着眼睑收回替太后松骨的手,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下方的桃红。谨慎的开口道:“的确有假死药。只是有没有服用,有待进一步查证。”
“药是在云初的手中?”太后眸子里迸发出凌厉的光芒。
高文颔首:“奴才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太后面目阴冷的打断高文的话:“够了!萧予待凤瑶如同亲生,那日凤瑶一走,她就死了。死得太过轻易,并不像是萧予的行事作风。定是知晓了风声,趁势服药逃脱皇宫。”冷眼睨向高文道:“莫要忘了,宫外那个大婚,她怕是在宫中待不住了!”
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不管她真死假死,她都不得再重现天日!
高文仿佛窥出了太后的心事,挥手示意桃红退下,看向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想如何?”
太后转动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漫不经心的说道:“皇后死前被废,死后不得善终。她一个皇贵妃,若是操办未免会惹人非议?”顿了顿,伸手抚顺了高文鬓角的白发:“哀家相信你能将此事办妥!”
高文余光瞥向脸上保养得宜的手,抬手握住,眼角含着笑道:“等着消息。”说罢,松开手,起身抚平微皱的袍摆匆匆离去。
太后侧身躺回榻上,阖眼说道:“桃红立了功,将她调离妙音阁。”
穆娘心头一沉,应声退下去办事。
**
凤瑶从妙音阁得到了心里的答案,到底是有些难以接受。面色苍白的回到琼华殿,空旷的大殿里一片清冷之气,凤瑶身子轻颤了一下。
采芙忙扶着凤瑶的手臂让她坐下,端着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凤瑶道:“世子妃,皇贵妃她果真是受人迫害?”虽然一切的证据都证明皇贵妃被人毒害,可跟随在凤瑶身旁已久,采芙总觉得事情极为的蹊跷,仿佛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凤瑶疲倦的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心里多少有些自责,回顾那日皇贵妃的神情,太过平静,她并没有深想。若是她稍加揣测皇贵妃的心思,定能觉察平静之下的反常,恐怕事情不会如此糟糕!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在这个过程中,会是芙蕖推了皇贵妃一把!
采芙看着凤瑶恍惚的神色,不敢在多问。心里却对芙蕖究竟与世子妃说了什么而感到好奇?
可这都是主子们之间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丫鬟能够非议。
“皇贵妃出了这等大事,咱们王妃该要回京?”采芙想起这件事,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凤瑶一怔,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恐怕太后对付皇贵妃,目地就是想要德亲王回京?
是了!皇贵妃是母妃的妹妹,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该是会回京。
可好不容易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再回来……
凤瑶手指紧紧的抓握著扶椅,不行!母妃断不能这个时候回来,要回来也该是风平浪静之后。
凤瑶快速起身,打算修书一封差人在皇贵妃的消息传到魏洲之前,送到德亲王妃的手中。
就在这时,琴心焦急的跑来,扑通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带着哭腔对凤瑶说道:“世子妃,求求您帮帮贵妃娘娘,有个道士说贵妃娘娘是含恨受害而终,为化解怨气需要超度娘娘,随后将之火化了……”
采芙气愤难当的说道:“当真是欺人太甚!这是想要贵妃娘娘死后都不得善终!”
凤瑶却是冷静了下来,宫中有云初这个国师在并没有其他的道士、和尚。宫禁森严,皇贵妃娘娘殁的消息方才传出去不久,便有道士进宫谗言,恐怕是受人指使。否则他岂能轻易进宫?
而这宫中容不下皇贵妃的只有太后!
可如今这节骨眼上,太后若是个聪明之人,断不会对皇贵妃赶尽杀绝。因为她的目地只是想要皇贵妃死,而眼下她得偿所愿,又为何要多此一举?
莫不是……
凤瑶心思微转,瞬然想到了芙蕖!
她从妙音阁出来的时候,碰上了皇上。怕引起怀疑,适才绕路避让。
将整件事情梳理一遍,不难瞧出端倪。恐怕皇上怀疑芙蕖,对太后也不全相信。所以芙蕖刻意布局?若是太后再生出动静,那么便坐定了谋害皇贵妃的罪名!
凤瑶坐不住了,吩咐石乔:“你去找世子爷。”转而对采芙道:“你让芙蕖来一趟琼华殿。”
**
如凤瑶猜测一般,芙蕖是心存这个打算。她知道皇上并不全信太后谋害皇贵妃,若是太后得知皇贵妃服用假死药,必定会有所行动。而无论她做何举动,都会坐实了元凶的名头!
眼下,这条大鱼上钩,芙蕖忍不住嘴角上扬。
端详着铜镜里素面朝天,依旧美艳动人的脸蛋儿,芙蕖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拔下头上的金簪,戴上一朵白绢,换上素净的纱裙对从外进来的青衫女子说道:“青儿,扶我去玉照宫。”
青儿一怔:“小姐,您的身份并不合适……”触及到芙蕖森冷的眸子,霎时止住了话头。她是越明脩安排放在芙蕖身边伺候的人,进宫的时候越明脩便吩咐她听从芙蕖的命令。
而方才,她显然逾越了。
恭立在芙蕖的身后,低声说道:“方才琼华殿来人,荣王府世子妃邀您去一趟琼华殿。”
芙蕖仿若未闻,从青儿的身旁走过去,在门口停顿下脚步:“你让她等着。”头也不回的去玉照宫。
青儿吩咐人去送口信,急忙的跟了过去。
芙蕖到的时候,玉照宫正在做法事给皇贵妃超度。
“住手!”芙蕖厉声喝道,怒目瞪向拿着桃木剑的道士,沉声道:“你可知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够胡作非为的吗?”冷声怒斥一旁的宫婢与内侍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得什么人都放进来?冒犯了贵妃娘娘,要你们的脑袋!”
宫婢、内侍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道长得到了皇上的口谕……”
“贵妃娘娘深受皇上圣宠,哪怕要超度也是该请国寺的长老与道长。眼下这位道长眼生的很,莫不是……”趁道长不备,芙蕖夺过他手中的桃木剑,淡淡的扫了几眼。讥诮的说道:“滥竽充数?”
“你……”道长被芙蕖羞辱的面色燥红,心里到底是有几分紧张:“本道长看见皇宫上浮着黑气,有邪崇作祟,自荐入宫……”
“一派胡言!”芙蕖冷笑的说道:“皇上是真龙天子,岂是那些妖魔鬼怪能够冒犯?再敢胡言乱语,治你个欺君之罪!”
啪——
将手中的桃木剑扔在地上。
道长面色青白,看着地上的桃木剑,又看了一眼气急的芙蕖,忍气吞声的弯身捡起踩在芙蕖脚下的桃木剑。起身的瞬间,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里拿着一块令牌,同时耳旁传来她细如蚊蝇的声音:“情况有变,高大人让你去一趟慈安宫。”
道长背脊一僵,她是太后的人?
眼底闪过一丝疑虑,若是如此,那么方才又为何羞辱他?
“还不快走!”芙蕖语气加重了几分,眼角余光瞥向门口。
道长看着芙蕖紧张的神态,不明就里,就听她继续说道:“国师大人即将进宫……”
话音未落,道长神色剧变,忙简单的收拾,抱着包袱打算离开。
“皇上万福——”
门口的内侍、宫婢齐声道。
只见一道明黄身影疾步走来。
芙蕖手指一紧,心骤然沉到了谷底。
只差一步——
道长吓得一脸菜色,手一松,包袱砸落在地上。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凤啸脸色阴沉的看着道长,阴鸷的目光落在芙蕖的身上。
芙蕖心头微颤,抬头迎上凤啸的目光,眼角噙着泪水,跪在地上认罪道:“皇上,民女听到这道长满嘴胡言乱语,一时气急,越俎代庖,请皇上责罚!”
“皇上,贫道已经驱散了邪崇,只等着明日午时做法将贵妃娘娘火化。”道长也算是机灵的人,镇定回答道。
凤啸蹙眉,看了眼地上的包袱,意味不明的说道:“有劳道长。”
芙蕖与道长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范忠,将道长请到甘露殿,朕有事要与道长商议。”
凤啸这是将人留在甘露殿。
“皇上……”道长想到芙蕖的话,后背不禁渗出了冷汗,焦急的向芙蕖使眼色,生怕会与国师碰面露陷。
芙蕖手指掐进掌心,此时她也束手无策!
原本道长先一步离开玉照宫,前去慈安宫,那么她的计划便万无一失!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明明该出现在去往慈安宫路上的凤啸,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所有的准备,功亏一篑!
玉照宫里,死一般的寂静。
道长良久没有等到芙蕖开口,脸色惨白的起身。正要开口,便听到外边高声通传:“国师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