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将那个账本交给御史台!如果早点交出去,而不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事情或许还有一丝丝余地。
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将这消息传递出去!
汪孟赟在沉思的同时,刘晏也没有闲着。
“后堂怎么样?”见一名差役匆匆过来,刘晏问道。
“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差役带着钦佩的声音说道,“方才小的躲在暗中观察,汪大人果然想收买曲老二。小的看清楚了,他还掏出了一锭银子。这曲老二还真像话,硬是没答应。”
刘晏捻了捻胡须,点了点头。
“大人,要不要继续盯着?”差役问道。
刘晏想了想,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去替换那名看守的差役。这样,无论他给你什么,你就拿着。要你去做什么,你都答应下来,及时禀报于我。”
差役领命,匆匆走进后堂。
“曲老二,大人有令,由我来看守,你且去复命。”那差役说道。
曲老二走后,那差役走到窗边,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见看守换人了,汪孟赟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小哥……”汪孟赟又开始故技重施。
“汪大人,有何吩咐?”差役问道。
“小哥,你别紧张,我就是跟你唠嗑唠嗑。我问你,你一年能挣多少钱?”汪孟赟问道。
“不多,小人一个月挣一千六百钱。”差役说道。
“那一年还不到两万钱,太少了!”汪孟赟带着点遗憾的腔调说道,“这点钱,哪够养家啊?”
“可不是吗?小人就这点出息,不像汪大人您,拔根毫毛,都比小人的腰还粗。”差役应和道。
见这差役上道了,汪孟赟心中窃喜,继续说道:“小哥,我给你一套富贵,你想要吗?”
“汪大人要栽培小人?”差役佯装惊喜地问道。
“只要你给我办成一件事,我给你一百两银子。”汪孟赟小声说道。
“一百两?那么多!小人就是不吃不喝,五年也攒不下一百两。”差役说道,“小人但凭汪大人吩咐,为汪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诶,没那么严重,不需要赴汤蹈火。”汪孟赟隔着窗棂往外瞄了瞄,见周边没人,轻声说道,“只要你给我带个口信出去就可以了。”
“带个口信就可以赚到一百两?汪大人,您这银子怕是有点烫手,小人怕没命花呀。”差役说道。
“就是带个口信而已,大人我难道还将你供出来?”汪孟赟说道。
“这倒也是。您是大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差役假装思考了一会,说道,“大人,您这个忙,小人帮定了,您可别亏了小人啊!”
汪孟赟心中大喜,完全不知道这是刘晏设下的圈套,就等着他往里钻。
“这是当然。”汪孟赟拍了拍胸脯,说道,“你去修行坊西门,进门后往右拐,到第三家,那就是敝宅。你直接去找拙荆,要她将我书房中笔筒下压着的那个账册交到御史台。”
“修行坊西门右拐第三家,书房笔筒下的账册,小人记住了。”差役复述了一遍。
汪孟赟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
“汪大人,小人怎么去找尊夫人?总得有点什么信物吧?”差役问道。
“别急。这里有一方手帕,你带着去。见到手帕,她自然相信你是我派过去的人。”汪孟赟说着,将手帕和十两银子一起递了过来。
“汪大人,这银子……”差役将银子拿在手上掂了掂,说道,“这分量不够吧?”
“这是定金。大人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放心,你见到拙荆之后,再找她要一百两,她一定会给你的。”汪孟赟说道。
只要能将信息送出去,一百两银子算什么!
“多谢大人栽培。”差役将银子揣在怀里,顿时喜笑颜开。
差役装模作样地站了一会,突然捂着肚子喊道:“来人哪!快来人哪!”
不一会,一名差役走过来,问道:“岳老四,你怎么了,鬼号鬼号的?”
“我肚子痛得很。你帮我顶一会,我上个茅厕就来。”岳老四说道。
“好吧,懒驴子屎尿多。”差役应承着,“快去快回啊!”
“好嘞!”岳老四捂着肚子,赶忙溜了出去。
刘晏还在二堂翻看账目,见岳老四过来,满脸欣喜地问道:“得手啦?”
岳老四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您真是神机妙算,这都算到了!”
“汪孟赟怎么说?”刘晏问道。
“大人,汪大人要小人去他家,给他娘子捎个信。他书房中有一个账册,要他娘子赶紧交到御史台。”岳老四轻声禀报道。
“账册?怎么又是账册?”刘晏诧异了一会,问道,“是什么账册?”
“汪大人没说。”岳老四回答,“不过,他倒是给了小人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刘晏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个账册。他暗忖道,汪孟赟既然要将这账册交给御史台,恐怕与左藏库亏空大有关联。
不行,这账册绝对不能落到御史台手里!得想个办法,赶紧将这账册骗到手。
他看了看岳老四,这不是现成的办法吗?
刘晏笑了笑,对岳老四说:“这十两银子你就拿着,本官就当不知道。”
“大人,这怎么行呢?”岳老四不放心地说道。
“诶,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就当是你的跑腿费好了。”刘晏笑眯眯地说,“这件事,本官还需要你帮忙。”
“大人言重了。做什么事情都是小人的本分,请大人吩咐便是。”岳老四赶忙拱手说道。
“是这样。你去汪孟赟府上,就说你是太府寺的人,汪大人正在和我商量要事,一时走不开,派你去取一样东西。”刘晏说道,“拿到那账册,你就速速回来,本官重重有赏!”
岳老四立即明白,刘大人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着实高明。
岳老四领命,当即骑快马赶到修行坊,到了汪家门外。
凭着汪孟赟的那方湖丝手帕,岳老四很快就见到了汪家娘子。
见过礼后,岳老四开口说道,“夫人,小人岳老四,是太府寺的差役。
汪大人正在和我们刘大人商量左藏库的要事,他让小人来府上取一样东西。”
“取东西?什么东西?”汪家娘子一时莫名其妙。
“就是汪大人书房中笔筒下压着的那个账册。”岳老四不动声色地说道。
“账册?什么账册?我不知道。”看着突然上门的岳老四,汪家娘子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么重要的物件,为什么不派自己的亲随来取呢?
而且老爷曾经说过,这个账册不能给刘大人看到,怎么突然又要拿到太府寺去?
一定有诈!莫不是老爷已经被刘大人控制了?要不他怎么不打发自己的随从回来取呢?
想到这里,汪家娘子心乱如麻,但脸上依然波澜不惊,轻声说道:“小哥,你且等会,我这就去书房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