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薛贵率领两百骑兵,沿着渭河绕了很大一圈,才悄然出现在华阴县以西二十里处的竹峪。
这是华阴县前往华阴郡的必经之路,离林家河也不过二十里地。
他之所以这样布置,目的就是与翟英杰、董大强相呼应。
他不放过从华阴县出来的探马,而翟英杰也不放过从华阴郡出来的探马。
只要守住一个晚上,到第二天,两边的将领见不到探马回报,一定会心生恐惧。
如此,华阴县必然会派出大队骑兵巡逻,以打通信息渠道和粮道。
这样一来,自己就有机会偷袭其中的一部,进一步搅乱敌军部署,让叛军长期处于高度警惕,甚至草木皆兵之中。
越是高度警惕,就越是容易顾此失彼,就越容易露出破绽。到那个时候,哪怕自己游而不击,叛军也会风声鹤唳。
果然不出所料。一更时分,童万金就截杀了四五个探马,还活捉了一个。
薛贵决定好好审问一番,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想不想死?”薛贵大声喝道。
月光下,那探马看不清薛贵的脸,被薛贵猛然一喝,就像见鬼了一样,浑身颤栗。
“将军,小的……小的不想死。”那探马哆哆嗦嗦地说道。
“既然不想死,那就好好说话。”薛贵问道,“你们去华阴郡做什么?”
“回将军,小的们奉命前往华阴郡传递军情。”探马说道。
“什么军情?”薛贵问道。
“这……”探马顿了顿,说道,“将军,小人不知道。”
“不知道?那好,童万金,先割掉他一只耳朵,让他长长记性。”薛贵大声说道。
童万金拔出小刀,一个大跨步上前,作势就要割那探马的耳朵。
那探马见状,吓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嘴里大声求饶“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小的只是一个随从,根本不知道具体的军情。”
“谁知道具体军情?”薛贵厉声问道。
“我们伙长知道,但……但他已经被这位将军杀了。”探马指了指童万金,浑身都在颤抖。
薛贵让童万金带人去搜身,果然搜出了一封书信。
童万金取出信笺,递给薛贵。因月色太暗,薛贵完全看不清楚,只好先将书信揣在怀里。
“我问你,你们出发时,是否携带了书信?”薛贵问道。
“回将军,没……没有……额……小的真的不知道,将军,您就饶了我吧!”探马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好,留着也没用,宰了吧。”薛贵示意童万金出手。
“将军饶命,小的有话要说!”就在童万金准备一刀砍下的时候,那探马大声喊道。
薛贵连忙制止了童万金,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将……将军,小的若是说了,能不能活?”探马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要看你说什么?如果真有用,我自然可以饶你一命。如果胡说八道,立马就宰了你。”薛贵冷冷地说。
探马早已被吓破了胆,哪敢还敢说什么假话。
“将军,小的有一个亲戚,名叫王保羌,在我们崔元帅身边当差。”探马说道,“昨天王保羌告诉小的,皇帝陛下对崔元帅十分不满。”
“那是为何?”薛贵问道。
“崔元帅拿下潼关之后,连续十几天不进军,皇帝陛下认为,崔元帅这是在贻误军机。”这时,探马稍稍恢复了平静,说话也顺溜了许多。
“将军,其实我们崔元帅并没有故意耽搁……我们俘虏了很多唐军……额……不,是官军,这些日子,崔元帅一直在整编这些官军。”探马说道。
薛贵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将军,王保羌说,官军里有不少将士都不愿真心归降,想重新回到大唐阵营。”探马说道,“为此,崔元帅愁得不行,担心他们哗变,费了很大的劲才完成整编,处决了一些闹事的将领,所以这才耽搁了进军长安的行程。
可皇上陛下他老人家并不晓得这里面的难处,只一味怪罪下来。”
探马一股脑儿地倾倒着,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薛贵,生怕因哪句话说错而招来杀身之祸。
叛军内部有隐患!薛贵心中暗喜,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若能巧妙利用这一破绽,极有可能成为扭转战局的一大契机。
于是,薛贵唤来童万金,低声叮嘱:“派几个得力人手,立即将其送往长安。
这个消息十分重要,太子殿下也许用得上。”
童万金领命,将探马绑住,扶上马,又派了一名精干灵活的队正,带着三个军士,一行五人往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薛贵命令童万金和伍太敏继续警戒。这时,从西边传来了马蹄之声。
没多久,三人下了马,朝薛贵所在的林子走了过来。
“薛校尉,方才抓到了一个探马,翟旅帅命我等将其押送过来,听候薛校尉处置。”为首的军士禀报道。
那探马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团枯草,哼哼唧唧,就是喊不出来。
薛贵命人扯出那探马口中的枯草,沉声道:“想活命就老实交代,你去华阴县干什么?”
“哼!既然落到了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儿子养的!”那探马十分蛮横地说道。
伍太敏闻言大怒,扬起马鞭,一鞭子抽在那探马的身上。
只听一声惨叫,那探马身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可他却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恶狠狠地瞪着薛贵等人,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们这群唐军鼠辈,有能耐就光明正大地跟我们在战场上拼杀,使这些下三滥手段算什么英雄!”
薛贵冷笑一声,蹲下身来,用低沉而又饱含威严的话说道:“哼,战场上拼杀?安禄山兴兵作乱,祸害百姓,导致千里赤地,民不聊生,罪不容诛!
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还自称什么英雄,哪来的底气?
如今还敢在这儿嘴硬,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说着,手上猛地用力,一把揪住那探马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沉声喝道:“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否则有你好受的!”
那探马被勒得脸色涨红,却依旧梗着脖子说道:“我呸!你们唐军无能,丢了那么多城池,还怪到我们头上?要我说,这天下早该换换主了,跟着崔元帅,那才有前途,你们就等着被消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