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等了半分钟,没有再听见蛇的动静后,睫毛颤了颤,才缓缓睁开。
一睁眼,便毫无防备撞进陆绥洲琥珀色的瞳孔里。
“可以起来了吗?”他温和地笑问道。
江染眨眨眼,向下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蜷缩在男人的怀里,而陆绥洲......
她愧疚地看了一眼男人略带痛苦的眉眼,赶紧爬了起来。
“抱歉抱歉。”
她把陆绥洲扶得半坐起来:“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陆绥洲动了动脚踝,正想要开口回答,却听女人又尖叫一声,再次扑了过来。
这次他张开手臂,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她。
他把全身发抖的人儿又往怀里拥了拥,耐心问道:
“又听到什么了?”
“有、有、有脚步声......”
江染捂着耳朵,脑袋埋进膝盖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再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偏偏要点开那部恐怖片......
“嗯,是脚步声。”陆绥洲说道。
江染头皮骤然麻木了。
荒郊野岭......突然出现的脚步声......
肾上腺素极速飙升,江染只感觉血液一股一股冲上大脑。
正还想尖叫,却听见陆绥洲淡定地补充道:
“因为木屋里的人出来了......”
“......”
江染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怎么第一次见面就给别人留下这么个印象,这也太社死了......
等她平稳好情绪,挂上热情友好的笑容准备打招呼时——
却在看见站在上方一排人的瞬间,觉得自己还不如刚才被蛇咬了算了。
“好巧啊,江染你们怎么也来这啦?”
顾骁野大喇喇挥舞着手,极为热情。
江染却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从一开始,便只被那个颀长而散漫的身影所吸引。
他站在最后面,修长的指尖掐着一根烟。
点点星火寥寥灭灭、忽明忽暗,也衬得他深邃的眉眼,模糊又深刻。
江染听见自己耳边传来清晰的心跳声,辗转于齿间的呼唤还没出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聿烆哥哥,你们快点进来,袁爷爷给我们做了烤红薯。”
江染如梦初醒,转过头看向陆绥洲:“抱歉,你还好吗?”
陆绥洲的视线从傅聿烆身上转回到江染,无奈摇头:“脚崴了。”
江染纠结片刻,拉过男人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偏头对他说道:
“来,我先扶你上去。”
这十几阶台阶江染走得尤为艰难,却不是因为要扶着陆绥洲,而是头顶那道视线灼热得像是要把她烧穿。
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
她扶着陆绥洲走到木屋前,目不斜视地掠过傅聿烆,朝着屋里走去。
踏进屋里,女孩听见脚步声欣喜地回过头,却在看见江染时表情一愣:“江染姐姐?”
“嗯,好久不见,我们来找袁爷爷。”
“奥~”乔笙笙应了声,朝着厨房糯声喊道:“袁爷爷,有人找~”
话语间尽显亲昵。
还没等江染问到她和袁老爷子的关系,乔笙笙就主动介绍道:
“袁爷爷是奕灼哥哥的师傅,他来拜访。”
“我觉得好玩跟过来,聿烆哥哥不放心,就带着骁野哥哥也陪我一起。”
“......嗯。”
女孩这天真散漫的性子,确实容易让人不放心。
“对了,上次生日宴会......”
江染想起来,想要解释,却被乔笙笙抢先道:
“江染姐姐,我得跟你说句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真是太笨了,坏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那杯酒也是误会,是骁野哥哥倒的高浓度酒,他本来想让你喝的,没想到被我喝了......”
江染眉头皱了皱:“本来是要给我喝的?”
“对啊,”乔笙笙看着她,无辜地笑起来,
“可能就是恶搞吧,江染姐姐你别太放在心上。”
说完,她看向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问道:“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江染答道。
陆绥洲眼神微不可察地黯淡了片刻。
“哎呀,江染姐姐不要害羞嘛,你们两人现在的手还牵着呢......”
乔笙笙伸出指尖指了指,满脸揶揄。
江染顺着看去,眼皮一跳。
刚才她扶着陆绥洲坐下还没来得及收回手。
她赶紧抽回,重新看向女孩想要解释,女孩的目光却落在了另一个地方,满脸喜悦:“聿烆哥哥。”
江染转头看去,男人裹挟着夜里的寒气走进来,所到之处吹着木质沉香的冷风。
傅聿烆面无表情地跨进门里,声音冷沉:“让让,别坐门口,挡路。”
江染愣了愣,扶着陆绥洲往旁边挪了挪。
“陆总来到别人家里直接坐在主位,这不合礼数吧?”
江染看了眼,带着陆绥洲又换了个位置。
傅聿烆薄唇轻启,像是还要说什么,却被江染抢先:
“这里不挡路也不冒犯,傅总还要找茬吗?”
微张的唇闭上,冷削的唇瓣绷直成一条线,傅聿烆目光沉沉地顿在她身上,轻佻一笑:
“你们随意。”
他插着兜朝楼上走去,乔笙笙拿过桌上的红薯也追了上去:
“聿烆哥哥,红薯你还没吃呢。”
“这是我跟着袁爷爷学着烤的,袁爷爷说肯定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江染收回注意,看向正两脸探究盯着自己的顾骁野和段奕灼。
“江染,你说你和烆哥这么有缘,走哪儿到能遇到,到底是正缘还是孽缘呢?”
“......”
段奕灼朝顾骁野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拉着人往厨房拖:
“袁爷爷可能在忙没听见,我们再去叫下他。”
江染和陆绥洲等在客厅,五分钟后,从里面才走出一个——灰头土脸、脸上沾着黑粉的白发老人。
“嗨呀不好意思,我的红薯烤糊了,我得把火灭了才能出来,久等啦。”
“没有没有。”江染站起身来。
眼前的老人和她预想中的丝毫不沾边。
她以为退休的医院院长应该是古板而严谨,不苟言笑的,没想到眼前的老人像小孩一般,笑容纯粹,连眸子,也比婴儿还剔透。
她上前跟袁老爷子说明了来意,本以为袁老爷子这么平易近人,大概率会答应自己。
却没想到,袁老爷子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不了,我既然已经退休,就是不管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