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三今日要下杭州府办差,暗地里查探当年柳父私贩盐引一事。
柳无依早起送他出府,给他多塞了些银票,嘱咐他一路吃好喝好,若是到了地方需要打点就紧着这些钱花。
澹台三笑眯眯的一一应下,跟着上马,带着一队锦衣卫往城外而去。
柳无依回屋也没了睡意,便到了书房坐下,把昨晚又想到的一些计划细节记下,大人也说了府里的书都可以让她抄录,好拿出去供人借阅。
如此她屋里的三个丫鬟也不得闲起来,帮着抄起书来,柳无依看她们辛苦又额外给加了一个月月钱。
忙到下午,柳无依抄完最后一页停笔,想着起身活动片刻,就带了丫鬟们往后花园去。
她闷在屋里好几日,也好几日没去看百福,现在得了空再不去,时间久了再见她怕是要冲她尥蹶子了。
原本只有她小腿高的百福,一个半月就长高了一些,身子也长了一小半,性情倒是没怎么变,还是爱尝尝没见过的新鲜东西,不好吃的下次喂它就不吃,好吃的下次拎了篮子来,它能拿嘴掀翻篮子都吃掉。
柳无依陪百福玩了一会儿,就坐下了,春桃对百福热情不减,依旧喜欢逗着它玩,抓到了就高兴,抓不到就气鼓鼓的。
柳无依觉得她和百福一样活泼可爱。
直到前院来的小丫鬟拿着花笺到她跟前,柳无依才收了笑,皱眉接过花笺,果不其然,正是那昌平长公主送来的。
这次,她邀柳无依三日后赴宴,未免太难缠了些。
澹台迦南出宫时竟意外见到了宋太师,他上前见礼,宋太师温和地回了礼,澹台迦南准备往前去时。
宋太师突然意味深长道:“督公近来心慈手软不少,连背主的丫鬟也舍不得处理掉了。”
澹台迦南眸光一利,又在回身时遮掩住:“宋太师此言何意?”
“那个名叫春兰的丫鬟,老夫帮你拔了她的舌头。”
“她不过是断了手无法在本督夫人身边伺候,遂回家养伤罢了,宋太师缘何如此?”
宋太师笑道:“那丫鬟为了求活路,可是什么都招了。”
澹台迦南嗤笑:“宋太师以为她真知道什么机密的话,还能安然离府?”
“她不需要知道什么机密,她只要知道督公是真心爱重您的夫人就行了,多的是人盯着督公的软肋。”
澹台迦南听了这话心下一松,他平日里并没有表露出,对柳无依腹中的孩子有多么喜爱,只是对着柳无依好,想来不会有人想到那孩子会是他的。
宋太师特意堵住他,说了这番话,也不过是因为他处置了太子身边的心腹,心生不满,想要敲打他罢了。
那日他心情不好,冲动了些,但是也不后悔,毕竟太子那怨毒的眼神他看得真真的,想来太子对他不满已久,之前不敢表露出来,现在是大了些,所以翅膀硬了?
澹台迦南对着宋太师当然不能和盘托出,只做顺着台阶下了的样子。
“本督自会护好自己的夫人,若是有人敢动些歪主意,本督也绝不姑息。”
宋太师抚须点头,笑道:“督公的厉害老夫自是知晓的,只盼望莫要忘了往昔的约定。”
澹台迦南颔首:“本督自是不会忘,只希望太师也不要忘记。”
柳无依这三日里一直在忙看铺子的事,最后决定了外城的一处商铺和一处大院子,商铺就在闹市尾端,大院子则选在了坊里的僻静处,方便孩子们活动得开。
转道去筑建部交了定钱,约定了两处地方的修建风格,所需桌椅柜子都一并打好归置进去,倒是省心许多。
筹办书局所需要的基础书籍,她也打听着定了一批,只待书局落成,东西就能进去。
她抽空给庄子上的王梁管事去了信,他回复到那名为谢霖的小子出生没落的书香世家。
几代前也出过四品的官,后来家道中落,又无人再中举,便越来越穷困,最后到了外城居住,遭了雪灾后,只活下了他一人。
王梁也问过他,以后想做些什么,他还是说想读书,他自幼读书,也只会读书,他已经取得童生资格,原本今年二月便要下场院试,搏一搏秀才功名。
如今突遭变故,重孝在身,不得已要守孝三年,等孝期一过便一十六了。
柳无依知道科考已经成了谢霖和他家族的执念,无论要考多久,他都要一直试下去。
也不劝他,只问他要不要来她的书局做跑堂,住在书局后堂,管三餐,书随便看,一月有五百钱的月钱。
他若是一心进学,这些就足够他生活了,若是坚持不下来,也能另谋生路。
谢霖不出意料地答应了这个差事。
如此,柳无依贴书局和慈幼院招工告示的时候可以划去书局跑堂一条了。
前期筹备工作结束,柳无依回府,正巧撞见澹台迦南也回来了。
柳无依走到他身前,拿头抵在他身上,晃来晃去地蹭着:“大人,我好累呀…”惯常在府里待着,她午后都会小憩一阵,今天一整日都在外面东奔西走,回了府确实又累又疲倦。
春桃贴心地给两人关上门,出去了。
澹台迦南拥着她,看着她蹭得炸毛的额发,忍不住用手顺了顺:“辛苦了。”
柳无依靠在他身前,感受着另一人的温度越发提不起力气来,只想溺在对方怀里。
又任她靠了一会儿,澹台迦南一手扶住她的肩背,一手托起她的膝弯,把人抱到了软榻上。
柳无依被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圈住他的脖颈,在软榻上落下,澹台迦南又帮她脱去了鞋袜。
在他要转身往另一边去时,柳无依拉住了他的衣摆:“大人陪我躺一会儿。”
澹台迦南笑着应了。
柳无依眼巴巴看着他从衣柜里拿了毛氅,转身走过来。
她让出一些空隙,示意澹台迦南躺下,澹台迦南上榻后将她拉进怀里,拿过毛氅来盖在她的身上。
三月中旬还有些倒春寒,屋里没有烧地龙,躺在软榻上还有些凉,盖上厚实的毛氅就差不多了。
柳无依抬了抬下巴,把脸从毛氅中放出来,侧头看着被她压住一半身子的澹台迦南。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哄她道:“小憩一会儿吧。”
狭窄的软榻让两人紧密地依偎在一起,柳无依乖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闭眼浅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