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在九国时期曾经做过楚国陪读,当时是天下有数的大城,但是到了南北朝时期,已经算不得一个大城了,不过由于处于湖北道,汉江川流而过,形成诸多冲积平原,历来也是鱼米之乡、经济繁茂之地,境内多良田、湖畔、水系发达,到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今天张念心特意没有穿道袍,反而穿着一身书生衣袍。
这年头世家官宦公子喜欢四处游历,所以路上行人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张念心在路边摊子上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一边吃着,一边四下看着,看着颍州城的繁华,忍不住叨叨几句。
“看来皇帝老儿对自己亲弟弟不错啊,颍州是个好地方啊!”
张念心今天可是带着目的出来的?就是想要去探一探聊屈山,出了北城门,拦住一个走车的,上前询问:“这位老哥,小生我是从建都游学过来的学子,初到颍州,想四处看看,请问老哥,那聊屈山可有什么可以游玩的好景色?”
说罢取出几个铜钱,放在那赶车人的手心里。
赶车人高兴的将钱收到兜里,笑着指着聊屈山方向介绍道:“这位小公子,那聊屈山有神仙洞、落月谭、飞云桥,都是有典故的好去处,不过有一处最有名,叫做纯阳宫,供奉着纯阳老祖,相传汉代时纯阳老祖曾经在颍水斩杀恶龙,取龙珠,修塔镇压,后世就在塔址,扩建纯阳宫,不过小公子要去怕是不行。”
张念心心中已然有些底了,于是追问道:“为何去不得。”
赶车人看了看四周,略带小心的小声说道:“颖王爷说要为太后祈福,要扩建纯阳宫,还有重修镇龙塔,这都修了好几年了,因为是为太后修的,故而王府亲卫守在纯阳宫中,数千民工日夜修建,寻常百姓根本就不让靠近,咱们颍州城里的人说,这颖王到是个大孝子,只是祈福不能去纯阳宫,只能去城南的朱灵观了。”
张念心一听这消息,脑子一转:“修宫?修塔?为太后祈福?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正好去看看。”
张念心灵机一动,掏出一两银子交给赶车人:“师父,送我去纯阳宫,这银子就归你了。”
赶车人看着眼热,但是还是有些犹豫,之前有传闻靠近纯阳宫的人,有人失踪了,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赶车人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小公子,我可说明了,我只能送你到山下,你得自己上去,还有万一惹了什么事情,你可别赖我。”
张念心笑着答应下来:“老哥放心,保证不连累你。”
赶车人坐上车,一拍车厢:“小公子上车吧。”
半个时辰后,马车拉着张念心停在了聊屈山山脚下,车夫冲车厢里喊:“小公子,到了,您先下车吧。”
张念心下了车,正想谢谢车夫,车夫话都没有回答,赶着马车扭头就走了。
“喂!!谢谢啊!这么害怕吗?”
张念心直摇头,笑着转身,站在聊屈山脚下,往四周观望,随后又拿出一块罗盘来,细细查勘,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山不高,但是确实有龙气升腾,而且不似先天,故而不入山河社稷图,难怪老爹看不出来,还有这脉像属于孕珠局,难道那个纯阳老祖斩恶龙镇龙珠的传闻是真的?这也太荒谬了。”
张念心拿着罗盘,低着头,顺着山势走向,来回走动,最后停在上山路的入口,抬头一看,半山之上确实有一片新建成的宫殿群。
“文王扶武王之像!”
张年心脑门一黑:“此像取的是当年周文王起兵伐商,而最终半路而崩,武王为继,最终推翻商朝建立大周。
若按照这个像来看,当是后世为君,颖王这难道是为子孙谋划的文王局?
要做成这个局最少也是三代以后的事情,值得吗?
况且都是萧家人,值得吗?
不明白!
自家造自家的反?
有趣得很呀!”
张念心,脚尖一点,飞上一颗巨木,然后在山间巨木之间腾飞,不过片刻功夫,就站在了山顶之上,立于山顶的一处巨树尖,向下查勘整个山势地形,开口说道:“天眼三重,慧眼望气,破解!”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片青芒,嘴中念出勘山谶语:“左瞻聊屈山,右眺三章山表其南,花山峙其北。
颖江之水方数千里,地而西来走其下,萦绕如带,汇浸如襟,舟航辐辏,今古所称。
兹山之体则峻而不激,雅而不缓,层峦叠岫,含藻蕴奇,虎踞而龙蟠,鸾翔而凤舞,然后翼翼绵绵、盘纡前结,实为天子之岗。”
张念心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略带调侃的说道:“好你个颖王,居然在这里发现了一处南朝隐藏龙脉,小爷还真小瞧了你。”
张念心从山顶往纯阳宫方向飞去,见沿路有上万名的工匠在不断的搬运山石、宫中多个建筑都有人在修建,而王府上千亲卫在监工。
张念心站在一处隐蔽的树丛中,用手放在耳朵边,轻声说道:“灵耳闻风,听风来声。”
隐约就有声音从那些运送山石的劳役嘴里传来。
三个运送石料的劳役在偷偷攀谈。
“三哥,这何年何月是个头啊,招我们来修道观都三年了,虽然月月给工钱,但是不让我们回去,家里人也不让来看,这得修到什么时候呀。”
“狗子,你就别抱怨了,我们运石头的还好,听说那修地宫的,死了不少人呢。”
“你们别说了,听说这个月就完工了,之后就会放我们回去,闭上你们的嘴巴,别惹祸上身?”
……
另外一处两个亲卫在彼此攀谈。
“头,这帮苦哈哈不会想着自己真能拿钱回去吧?”
“别瞎说,他们这些运石料的还好,还能活命,那五百个修地宫的是一个都不能活了,反正回头王府赔点钱,都说意外死了,谁会来闹。我们也积点德,最近别苛刻他们太过了。”
“也是,希望回头封地宫的时候,最好不是我们去动手,伤天害理啊!”
……
张念心收了听风之法,擦了一把汗:“我去,老爹常说外面的都是人吃人,心肠黑,一点都没错啊,这心也太黑了,这还是天下第一的贤王呢。”
张念心摇摇头,转身往纯阳宫内最大的大殿纯阳殿飞去,那两个亲卫只感觉有一阵风从脖子后吹过,回头一看又不见任何影子。
张念心来到纯阳殿的殿顶,从大殿顶部往四周观望,观看整个纯阳宫的修建规制。
“扩三里一百八十步方城明楼,大红门、功德楼、居中八丈宽的神道……
在龙凤门前的神路两侧建置了望柱和十二对石像生,三大殿,后有一座瑶台……
建宽大石梯而上,名登仙台,瑶台顶上有一座石塔,为九重华盖顶,真是一副天子气象。
不过如果这纯阳宫供奉的是东华帝君,到也当得起这规制,天下道观敕建皆需要报太清宫,这纯阳宫敕建也曾报过,只是没想到,表面为道观,实则有人借此盖皇陵,看来这将要葬与此的人也就昭然若揭了,就是那颖王自己给自己修的陵墓,而且还是一个大大逾制的皇陵。”
“哈哈哈哈!”
张念心一阵大笑:“死后埋道观?怎么想的,如果让纯阳老祖知道自己给人看坟,还不得气的从天上杀下来啊!”
“谁!”
“嗖嗖!”
一把二尺长的小飞剑从殿下直入纯阳殿顶部,张念心直接手袖一挥,然后直接躺在殿顶上直接闭上眼睛睡着了。
一个身穿山河社稷道袍的老道飞身上了大殿顶部,大叫一声:“谁在那里!”
老道四下观望,没有见到人影,只有几只鸽子从大殿屋檐上四下飞散,老道皱皱眉说道:“没人?难道是本座紧张了!这皇陵就要完成了,不能坏了王爷的大事!”
殊不知,张念心就躺在殿顶屋檐上看着老道,嘴角轻蔑一笑,心想:“道行不够,如何能看穿小爷,不!小道!不不!贫道!不不不,本座的障眼法呢?呵呵!”
老道收了飞剑,飞身下了纯阳殿。
张念心躺着说道:“纯阳宗?这人好像是玉虚子吧,世外之人不好好修行,跑来世间做这逆天之事情,坏了规矩!哎,不想杀人啊,但是谁让小爷我撞见了,只能拿你练手了。”
说罢张念心闭目睡下:“累了,睡一觉再说!”
玉虚子落下地面,一旁的一个弟子上前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玉虚子将手中的剑递给弟子,有些担忧的说道:“不知道,上面没人,可是为师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伺,为师心里不安呐。”
弟子有些不服:“师父,您都是真清境的修行者,放眼整个梁国也是有数的世外高手啊。”
玉虚子推开静室的门,走到蒲团上坐下,抬头说道:“元真,你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这梁国卧虎藏龙,高手很多啊,不说别的地方,丹阳山、太清宫,亲传弟子随便来一个人,为师都对付不了啊,为师不过刚刚突破真清境,还要谨慎啊。”
元真笑道:“师父,如今您给颖王营造的皇陵就要大成了,只要颖王入葬,就有龙气入身,师父可以借此突破,也许有机会达到玄清境,那时候天下之下任由师父纵横,谁都不怕了。”
玉虚子脸上诡异一笑:“借助龙气凝穴的时机,强行抽取龙气回馈自身,于偷天之机无异,不过人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向天借一线生机,为师谋划二十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元真,你可知道为师为何要行如此逆天之举吗?”
元真回答道:“师父,这对您来说,是绝佳的突破机会啊!”
玉虚字拜拜手:“非也,元真,天下道门祖庭在太清宫,但是兴于张九凌救赵太祖皇帝宋义隆,因为太清宫才有了大赵的二百多年的江山,故而被敕封为道教祖庭,他太清宫可以,为何我纯阳宫就不行呢?
只要日后颖王一脉能借助此龙穴夺得天下,建立新朝,我纯阳宫未必不能取代太清宫成为天下道门正庭,为师是在为宗门而谋,绝非为了自身。”
元真跪下行礼道:“师父,今日弟子才知道师父的用心良苦,弟子一定尽心尽力完成此局。”
玉虚子点点头:“元真,纯阳宫兴盛在此一举,故而为师不得不谨慎。”
……
“灵耳闻风,听风来声,收。”
张念心嘴角一歪,眼睛一眨,拿着一根干草根放在嘴里一咬。
“我去,还有这种心思!更留你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