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罢朝五日,十六日的恢复大朝会,这五日京中流言四起,有人甚至认为陛下恐怕时日无多,尤其这几日齐王、窦相、苏相,甚至信国公都曾单独入宫见驾,不过待齐王和几位重臣出宫,消息就传了出去,陛下身体无碍,而且十六日恢复大朝会,朝会当日陛下将召见自南朝而来的永慧公主、永琳公主,雍王,正式接受南朝国书,缔结兄弟之邦,还会给公主和雍王正式册封,而且信国公也被陛下要求必须参加十六日的大朝会,所以有传言说有大事发生。
辰时刚到,神武门外已经站满了等待开宫门的文武官员勋贵重臣,窦相马车到,下了马车不紧不慢的走到宫门口,众文官都上前行礼,闪开路来,让老丞相站在文官左列的最前面,那边信国公独孤文钦也骑马赶到,下了马,站到了右侧武官的最前列,两人相视一眼,后面有声音传来。
“参见齐王千岁!”
“见过殿下。”
两人回头,见齐王缓缓走来,一路跟诸位大臣点头回礼,再往看后面还有两个身穿黑色亲王袍的人,一个是晋王拓跋宏,一个是福王拓跋安。
“臣见过齐王殿下,晋王殿下、福王殿下!”
齐王上前一步回礼道:“舅舅、老相国不必如此。”
晋王也抱拳回礼道:“舅父、窦相国!”
福王跟着行礼点头,但是不说话,众人也见怪不变,因为历来福王即使回京,也少有上朝的,今日上朝反到是个新鲜事。
此时宫内钟响,传来鼓乐声,响鞭唱名。
“大朝会,开宫门,众臣上殿!”
所有文武朝臣马上分列两队,齐王站在文臣一列最前,晋王站在武官一列最前,宫门开,领众人迎着朝阳往太极殿而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三跪九叩,三呼万岁。
“众卿平身!”
定帝说完,众臣左右两班立于朝堂。
定帝言:“上次朝会,朕要封赏晋王之功,晋王推辞不受,跟朕提了两个请求,今日朕再拟恩赏,晋王不可再推辞了。”
“儿臣遵旨!”拓跋宏出列跪答。
“宣旨!”
定帝出言,张禄宣读圣旨:“皇帝敕令,江北之战,皇三子晋王拓跋宏为副将,收复江北失地,光复江州城,解大魏三十年之困局,使我朝百姓可得休养生息,两国得边境安宁,居功甚伟,朕心甚慰。”
“非大赏不足以赏其功,赐晋王,晋勇亲王,赏双亲王爵,加封灵州为其封地,加封食邑一千户,赏黄金五百两,白银五万两!”
“晋王回京,为尽孝道,祈福消业,天佑大魏,特旨入天龙寺出家为僧,拜国师智信为师,期限半年;”
“晋王出使梁国,迎回永慧公主、永琳公主,雍王,使我大魏与梁国接兄弟之国,姻亲之邦,功不可没;特赐永琳公主为晋王妃,待修行结束还俗后择良辰吉日成婚,以奉宗庙,延绵皇嗣!”
拓跋宏叩恩:“儿臣谢父皇恩赏,万岁万岁万万岁!”
定帝抬手道:“晋王请起吧。”
拓跋宏起身回到武将之列。
此时窦相出列道上奏:“陛下,臣有事奏!”
“准!”
定帝让其奏报,窦相奏言:“今江北大定,南北两朝和亲结盟,天下太平,我朝尚有北隗军外军三十万、内军十万、边军十万、浮屠铁骑一万、郡兵二十万,供应军队所费达全国赋税之五成,国家赋税压力巨大,百姓赋税压力巨大,臣请陛下遣散北隗军外军二十万、郡兵十万归民,以减轻百姓负担,增加生产人口!”
这奏报本就是窦相这几日事先与陛下商定之事。
定帝点头道:“窦卿可有具体谋划,可详说!”
窦相继续说道:“目前信国公所令三十万北隗军外军,保留十万驻守江州城,以防备南朝水师,可安江北,其余二十万兵士,遣散回原籍为民,每人配五亩官田,减免兵士三年赋税,以酬为国征战之功,阵亡将士,可给予抚恤、田亩和税负徭役减免,有功将士可调回兵部、兵马司还有郡县任职。”
“郡兵原规制为每州一卫郡兵,为一千兵士,然而北部漠北边境的十个州城,皆有边军防备,西北西辽边境也有浮屠铁骑驻守,且西辽本就是我朝附属国,因此之前二十万郡兵中的十万,由周王统领镇守荆州平地方之民乱已经三年,据地方官吏回报,民乱早已平息,因此这十万郡兵扰民已久,地方疲惫,应予裁撤,除了边境,国内每州依然按照一卫郡兵规制安排,内军由两万黑龙卫和八万近卫军拱卫京师,不能动,建议由齐王掌兵符,分十营,每营一万兵,近卫军除兵符征召,不得离营。”
窦相言毕,群臣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鲜卑武将勋贵,裁撤兵马,这是动了他们的利益,而且针对的乃是勋贵武将的两个代表人物,信公国独孤文钦和周王拓跋兴。
很快上柱国卫国公宇文荣、上柱国随国公杨忠出列反对。
“陛下,臣以为不妥,大战虽然平息,但是居安而思危,我大魏以武立国,需要震摄诸国,如果贸然裁兵,恐怕会让周边国家生出觊觎之心。”
“臣也认为,当保存实力,震摄宵小!”
太傅中书右丞相苏焯见状出列道:“陛下,微臣认为窦相所言甚好,且计划周密,乃老臣持重之言,所安排的兵力分配,用途,即可震摄诸边,又可缓解负担,臣认为可行!”
太尉安国公慕容聘是鲜卑人,且是北燕皇室后裔,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在朝会之中极少发表意见,也是为了明哲保身。
不过今日他一看就明白,这就是陛下本人的意思,只不过借了窦相之嘴说罢了,是两人唱的一段双簧,结果恐难改变;若今日鲜卑勋贵重臣没有一个人出来表态支持,恐怕是赤裸裸的打陛下的脸了,陛下本来就心整治一些人,如今可不好落了把柄在陛下手上,尤其他刚才偷偷看了一眼独孤文钦,信国公可是低头不言,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在乎陛下解除自己的兵权。
慕容聘想明白了,于是马上站了出来:“陛下,窦相所言切中要点,且谋划颇为缜密,臣认为可行!”
慕容聘如此表态,让朝中汉臣觉得鼓舞,但是让勋贵看他的眼神有些鄙夷了,他也不在意,转身就回列,独孤文钦依旧面无表情,一直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陛下看在眼中,心中默念。
“独孤文钦,朕给了你机会,前日找你入宫问你意见,你也是这幅态度,莫非自己韬光养晦,一些事情就能避的过去?”
定帝心中一动,既然你不主动说,那朕就推你一把。
定帝随即问独孤文钦:“独孤爱卿可有话说?”
独孤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一天该来的,只是若第一时间站出来,恐怕陛下反而生疑吧,况且朝中这么多勋贵,都会如何看自己呢,现在戏唱的差不多了,也该谢幕了。
他转身出列,拱手回答:“窦相,老成持国,为国为民,臣赞同,同时臣之前自请辞去太尉、上柱国等所有军职,请陛下安排人尽快去江州接管北隗军,独孤若弥将军也可调入近卫军中任职。”
说罢,独孤文钦从胸口出掏出自己的虎符,举国头顶跪下大声疾呼。
“臣支持陛下裁撤之议,虎符交还陛下,望陛下恩准!”
“准了!”
定帝也并不伪装,直接让张禄上前收了信国公的虎符,如此一幕让在场其他勋贵顿时不敢再言。
“谢,陛下!”
独孤文钦依然还是面无表情的起身,退了回去,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他也丝毫不在意,窦相、苏相面带笑意,他们谋划已久的事情,今日是成了,日后这魏国朝堂之中,汉臣的地位恐怕会压勋贵旧臣一头。
定帝目光环视一周,所有人都低头不再反对,他这才开口。
“齐王听旨,朕命你为北隗军内军督军,掌内军十军兵符!”
“儿臣领旨意!”
“大司马慕容聘,朕令你为朕的钦差大臣,去荆州、江州宣旨,持尚方宝剑,三品以上武官、五品以上文官,可先斩后奏,命你为江北道兵马大元帅,统领荆州、江州兵马,监督荆州、江州两地裁兵安置事宜!”
“臣,领旨!”
慕容聘面容平静的跪下领旨,只是鲜卑旧臣,尤其是勋贵大臣都在背后议论纷纷,慕容聘朝上倒戈,今日到赚了一个大便宜,只是独孤文钦面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