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丑时,一队骑兵入了神武门,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兵士沿街侧巡逻,一行骑兵快速打马往内城而去。
“拾长,那可是晋王殿下?”
一小兵问领头的,领头的拾长回头看着一行而过的骑兵。
回头道:“前头是晋王、跟在旁边的是燕王、后面几个应当是西山大营的二位统领将军,听说是晋王的结义兄弟。”
另外一个小兵问道:“头,晋王可是要做皇帝了?”
“闭嘴,这话也是我们这种人能说的?巡逻!”
.....
一行骑兵来到王府大街,到了燕王府门口,晋王转身对燕王说道:“五弟,你且回府去休息,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两人在门口别过,晋王带领人往福王府方向而去。燕王看着远处的人马,转身回到敲了敲门,门子开了门,燕王回到府中。
燕王进入王府后院的卧房之内,只见有一人已经在房内等候,燕王一见,马上问道:“萧宝龙,你怎么来了,今日全城宵禁,你如何过来的。”
萧宝龙指了指房顶:“属下从上面走的。”
燕王:“你没有被人看到吧。”
萧宝龙:“没有。”
燕王:“今日之事你已经知道了?”
萧宝龙:“是,所以属下过来问殿下该如何行动?”
燕王:“这次可惜了,三哥背后有高人布局,白白便宜了我三哥了,如今三哥尽数掌控兵马,信公、安公皆站在他这边,我们想在万寿宴上唱戏是不可能了。”
萧宝龙:“如今局势已经落入晋王掌控,我们该如何办?”
燕王:“我与三哥感情深厚,他断然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因此只能把所有的证据推出去,让周王来顶这个罪吧,反正这事真正动手实施的就是他,齐王、福王以三哥的性情,断然不会借此机会除去他们,因此我们的计划也就无从实行了,等事态结束,你们着手返回漠北,目前以静制动,我三哥不敢动你们。”
萧宝龙:“是殿下,属下明白了。”
......
拓跋宏带人进入了福王府中,独孤文钦尚在,见拓跋宏过来,将今日大理寺中发生的一切告知拓跋宏,拓跋宏问道:“舅父,你杀那两人杀的对,这事无论是否和母后有关,都不可牵涉道母后身上,否则就真的是国家不幸了。”
独孤文钦:“福王不适合关在大理寺了,明天对外宣布只能说是大理寺卿一人之举,只是这谋害亲王等同谋反,最轻都是要夷三族的,钟劲松是一个忠臣贤者,如此可惜了。”
拓跋宏道:“舅父,这样,你将钟劲松带来,福王明日依然关回大理寺,但是由我们的人照顾其安全,母后那边,对外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进出长春宫,赵槿和郭辉一事,母后是私下安排他们出宫的,如果母后宫里人问起就推说从未见二人出宫,母后也只能吞下这苦果了,还有我见完钟劲松会去一趟窦相那里,我一个人去,窦相是齐王恩师,朝中最具威望的人,让他出来安抚群臣最为妥当。”
独孤文钦:“殿下如此安排最为妥当,我这就去安排。”
拓跋宏拱手行礼:“舅父费心了,舅父稍后,余还有一事跟舅父商议。”
独孤文钦道:“殿下请讲。”
拓跋宏道:“舅父,父皇在木兰围场昏迷一事有蹊跷之处,外甥有两个推断,如果是周王所为,则合情合理,父皇杀掉了最有威胁的鲜卑勋贵旧臣,包括舅父在内,如果父皇陷入昏迷,最有可能接管三大营,挟父皇以控制东都的人,当就是周王;如果父皇平安回京,那些鲜卑最有影响力勋贵旧臣已经全数被父皇清理,父皇平安回京,若在万寿节当日父皇发病,齐王、福王牵涉其中、周王又被父皇给圈禁了、我尚在天龙寺没有出关,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独孤文钦突然想明白了:“殿下是说燕王?”
“没错,就是我五弟,鲜卑能领兵的大将几乎遭遇了不测,而我五弟从开始就游离于是非之外,朝中如果有人提议他来统领全局,可能会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独孤文钦:“陛下遇害一事背后难道另外有隐情?”
拓跋宏点头:“舅父,外甥有一些计划,希望舅父配合。”
独孤文钦点头,拓跋宏小声的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独孤文钦,独孤文钦听完连连点头:“殿下的计策妥当,需要我如何做,殿下尽管说。”
拓跋宏道:“舅父需要去说服安公,而我会去说服窦相、苏相相信,我真的会如此来做,这次戏如果演的真,不怕他们不上钩。”
独孤文钦:“明白了。”
......
福王府书房,钟劲松带了过来,见到坐在书案上的晋王,钟劲松跪下行礼:“臣钟劲松见过晋王殿下,今日之事,只是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涉,希望殿下只追究臣,不要连累了旁人。”
晋王:“钟劲松,如何叫不连累旁人,你连累九族叫不叫连累,谋杀大魏亲王是何罪名,你乃三法司之一,不会不清楚吧?”
钟劲松此时已经是大汗淋漓,身体颤抖:“臣,臣知道,形同谋逆,罪在不赦,诛九族。”
晋王又道:“颍川钟式,源自周之姬姓,两千年之望族,若本王真的依照九族而诛,连累的人恐怕得有上万人,这值得吗?”
钟劲松以头重重叩与地,起身已是血流满面,痛哭哀求:“望殿下怜悯,只杀臣一家吧,莫要连累了族人,臣万死不足消此罪孽啊。”
晋王起身,来到钟劲松身边,将其扶起,然后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条锦帕,交给钟劲松:“擦擦吧。”
然后又从袖中取出一瓶药交给他:“天亮巳时,尚要三司会审,形象仪态还是要顾及的,用了这伤药,你头上的痕迹不会太重。”
钟劲松疑惑的看着晋王,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晋王拉他到一旁坐下道:“我知道你想救我二哥,我也想救我二哥,但是你别忘了,福王也是我的六弟,如果为了救二哥而让我六弟枉死,我当是不答应的,你运气好,这次信公救回了福王,否则大祸酿成,你以为你叩一个头就能救回你的全族的性命吗?”
钟劲松愣住了,晋王拍拍他的肩膀:“只有秉公持正的去调查,才能真正将案件查一个水落石出,钟劲松,现在外面所有的朝臣都看着这个案件,本王在朝会上早就表明心迹了,若齐王无涉,则愿意支持齐王为储君,本王此话言出必行,如果你们想做忠臣,记得我说过的这句话,好自为之吧,待案件查明,给尚书省上一个辞官回乡的帖子吧,也算全了你的名节,保全了你们颍川钟氏一门。”
钟劲松哭着离席,跪在晋王面前:“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晋王叹息道:“你历来有贤名,这次查案,别再糊涂了。”
说罢晋王走出书房,钟劲松回头看着晋王离去的背景,此刻他有些恍惚。
十年前曾经在天庆阁中陛下与自己有一翻攀谈,当时他任徐州刺史,徐王乃陛下叔父,其子为夺人妻,杀夫夺妻,又陷害夫家满门下狱,女子不甘其辱,悬梁自尽,此案被男子朋友一纸诉状告到了徐州府衙,县、郡、州三级官衙皆不敢受理,最后状子推到了自己的案头,幕僚皆言,此状不能接,郡王乃陛下堂弟,皇亲国戚,不好查案,一旦所查不实,恐被其反告,连累恩主。当时自己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百姓平白被害,而正义不能伸张,吾这官不做也罢。自己全力查办此案,最终将徐王一族罪状递到了陛下案头,陛下召自己回京,在天庆阁召见自己言:“钟卿家,朕之亲叔父只剩徐王一人、亲弟只剩祁王一人,所以朕重亲情,多有纵容,以至于如今酿成大祸,朕向卿赔罪,今日卿断案公允,朕无话可说,就依卿家所奏办理吧。卿即日起任大理寺卿吧,朕需要一个公正的大理寺。”
那时候的自己眼中揉不得沙子,陛下也果然如自己所奏,徐王被废,其子赐死,一时间自己铁血判官之名满潮皆知,自己也立志维护朝廷法度,想到今日之举,钟劲松一时间羞愧难当,他默默自言自语道:“真想大白之日,吾再无颜面苟活于世。”
之后钟劲松回乡路上,传来消息病死途中,孝恭帝伤心,命人厚葬,追封司寇,赐谥忠直。
......
长春宫中,皇后一直没有休息,等待着赵槿与郭辉回来报信,不料苦等大半夜都没有消息,皇后急了,命人出宫去寻,不料行至长春宫门,被天龙卫阻拦。
天龙卫:“这位公公,吾等奉晋王殿下之令,保护皇后娘娘安全,长春宫内任何人不得出宫,望公公莫要为难我等。”
韩公公被卫兵如此回答恼得火冒三丈:“大胆奴才,皇后娘娘懿旨都不听了吗?你们这是谋逆,谋逆。”
天龙卫卫兵统领不愿意与其争执,大喊一声:“关门!”
众卫士听令,一起将长春宫宫门缓缓关上,韩公公叫骂声中,长春宫断了与外面得联系。
长春宫内,寝殿,皇后娘娘惊呼一声:“你说什么,晋王封闭了长春宫?”
韩公公点头:“娘娘,现在天龙卫控制了整个长春宫,所有宫门都被封闭,无人可以出宫去。”
皇后一下呆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众宫女、太监互相观望,更不敢言,皇后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宫人们只好先退出去。
随后寝殿内传来一声怒吼,一声碎裂的声音传出,再往后传出了一阵哭声,而所有站在门口的宫人尽数跪下,叩头与地:“娘娘息怒!”
又过了片刻,总算安静了下来,皇后在里面传出一句话来:“韩理,你去告诉门口的人,让他们今日叫信国公和晋王来见我,我有话跟他们说。”
“诺。”
韩理起身,往长春宫门而去。
.....
福王卧房,福王在床榻上转醒过来,人还有一些迷糊:“这不是我的王府吗?难道死后的世界还如生前?”
“老六,你醒拉?”
晋王见福王醒来,到了一杯茶拿过来给福王喝.
福王看着自己的三哥有一些恍惚:“三哥,我不是做梦吧,不过人死了怎么可能做梦呢?”
晋王笑笑:“先喝杯水,老六你没事了,这里确实是你的王府,三哥在此守了你一夜了。”
福王喝下一杯水,长吁一口气,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确信自己确实没事。
福王:“三哥是你救了我吗?昨夜臣弟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只是没有想到要杀我的人居然是.......”
福王没有说下去,脸上满是悲伤的神色.
晋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母后想要保全二哥,但是殊不知如此做,反而是陷二哥于不义,三哥知道这事情不会是你和二哥的谋划,所以一定会查明真相的,昨夜之事,你若信得过三哥,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三哥一定会给你一个真相的。”
福王点点头:“三哥,我相信你,但是让我再相信皇后,则万万不可能了,我现在特别担心母妃和老七、小八的安全,皇后可能会对他们不利?”
晋王宽慰道:“六弟你放心,母后宫中已经被我封闭了,纯娘娘那边我也安排人妥善保护起来了,我不会让我的弟弟妹妹们有任何不测,你也一样,三哥一定会护你周全,只是还要委屈你一下,等下回到大理寺中,我会安排人保护你。”
福王:“明白的三哥,回头你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是不知道父皇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我心里愧疚,此事毕竟还是与我有关的。”
晋王:“父皇恐怕再难转醒,但是这事恐怕六弟和二哥都是被人利用了,所以更要查明真相,你也不用自责。”
福王:“多谢三哥了,我肚子饿了,能否准备些吃的给我。”
晋王笑了,扶他起来,指着桌上摆着的早点说道:“知道你起来得饿,早就给你准备了,去吃点吧。”
福王肚子早已咕噜响,不好意思的笑笑,跑过去大快朵颐起来,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阴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