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带诸王及重臣走后,其余朝臣也都开始汇聚于太极殿,而所有的朝臣家眷和使节都离开未央宫,各自返回。
所有人都在议论今日发生的事情,万寿节刺杀,随后又召集群臣,难道北朝皇帝就在今夜了吗?
漠北使团的马车上,一人问萧宝龙:“大人,看情形应该是北朝皇帝要驾崩了,如果真是如此,之后就是国丧,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萧宝龙点头道:“那就多留几日,殿下那边设有传信沙盘,他自然会传信回祭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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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内,齐王已经和众皇子全数抵达陛下床前,不仅诸位亲王、公主都到了,此刻纯妃也赶了过来,信国公、安国公、窦相、苏相皆在侧。
“父皇,父皇你醒醒阿!依萝害怕!”
小公主趴在陛下身上痛哭。
年纪小的拓跋康、烨哥也都在抽泣。
齐王:“母后,父皇何时恶化的?”
皇后:“今晨!”
齐王:“为何不来告知儿臣?”
皇后:“律儿,今日是你父皇万寿节,断然不能在今天打乱行程,因此母后只能按住此事,待万寿宴结束才让张禄去通知。律儿,今日万寿节大食居然敢安排刺客前来,三年前谋害你大哥和你父皇的人也应该是大食派来的,这已经很明显了,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齐王:“母后,儿臣一定会查明此事的。”
独孤文钦说道:“娘娘,此刻应该考虑一下今夜的安排。”
皇后这才反应过来:“信国公说的对,今日万寿节也多亏信国公护卫,才没有酿成大祸。”
独孤文钦问道:“胡太医,陛下还有多少时间?”
胡太医擦汗回答:“回信国公,子时。”
独孤文钦吩咐张禄道:“张公公,今日丑正再鸣钟。”
张禄:“遵命。”
独孤文钦对皇后说:“娘娘,今日齐王就要登基,若陛下驾崩,则丑时入太极殿,昭告天下,接受朝臣参拜,正帝位,然后陛下灵柩移入太极殿,诸王、群臣守灵,微臣建议以窦相为治丧大使,全权安排陛下国丧之事,娘娘看妥当否。”
皇后点头道:“依信国公所言,窦卿家以你为正使、苏相为副使,陛下归陵之事就托付与二位卿家了。“
窦相苏相皆言:“臣领旨。”
皇后又对独孤文钦说:“今日齐王登基之事也需要有人操办,就委托与信国公主使、安国公为副使。”
独孤文钦与慕容聘皆道:“臣领旨。”
独孤文钦对张禄说道:“张公公,请你去准备齐王所需的天子冕服,丑时如果需要上殿,还有陛下的归位的天子冠冕,也一并准备妥当,安排人准备给陛下沐浴净身,一应事务都有劳张公公了。”
张禄答:“咱家这就去安排。”
众人见事情都吩咐的差不多了,都在陛下身边静候,不久张禄将新君冕服、天子冠冕皆准备妥当,时间已近子时,陛下床前的那一盏长明灯终于开始剧烈晃动。
独孤文钦喊一声:“恭送陛下登天。”
殿内所有人皆跪下道:“恭送陛下登天!”
那火苗终于熄灭,北魏皇帝龙驭宾天了,胡太医突然跌落于地,昏死过去。
张禄大喊道:“陛下龙驭宾天!三叩首!”
在张禄的叫喊声中,哭声随即传出,烨哥、依萝、依琪、拓跋康皆扑向自己的父皇抱头痛哭,皇后强忍自己的泪水,取出自己的一副修着牡丹的手帕,轻轻盖在陛下的脸上,那手帕正是自己十三岁随父亲入宫宴会之时,不小心弄脏了衣服,陛下将送给自己的,那年陛下不过十五岁。
“恭送陛下!恭送陛下!恭送陛下!”
三叩首完毕,齐王已经哭的浑身颤抖,不能自控。
张禄将齐王扶起来,安慰道:“请陛下节哀!今日陛下就要临朝,还有很多事情等着陛下处理,莫要伤了身子,请陛下换上衮服,冠冕。”
说罢独孤文钦示意,众宫人带着齐王下午换天子衮服、冠冕、带朝珠。
大概一刻钟换好衮服冠冕出来,张禄大声喊道:“诸位亲王公主、两位国公、两位相国,请参拜新君。”
众人皆跪道:“臣等参见新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王还在巨大的悲伤中,一直没有说话,张禄提醒道:“陛下,陛下。”
齐王才反应过来颤抖的说道:“都起来吧,本王悲痛,今日恐难以自持。”
独孤文钦道:“陛下节哀,还有陛下不可再自称本王,陛下应该称朕。”
齐王点头:“舅父,本王,不,朕明白了。”
晋王安抚道:“陛下,请你随张公公去太极殿,这里先安排父皇沐浴更衣。丑时陛下就要登殿开朝了。今晚父皇上尊号、定新君年号、定父皇国丧之重事,都需要陛下与群臣商订。”
皇后也点头道:“皇帝,你当以社稷为重,去吧,此地有母亲和纯太妃在照应,诸位皇子、两位国公、还有窦相、苏相,你们都且先去,两个公主先回宫去,明日天子灵堂设好,再行来陪灵。”
“诺!”
皇后又对依琪说道:“依琪,你是长姐,今日依萝、烨哥就交由你来照顾了。”
“母后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依萝、烨哥。”
皇后又道:“你怀有身孕,不可悲伤过度,也不宜过度操劳,因此你的陪灵就免了,这是母后的旨意,不能违背。”
依琪哀伤的回答:“是,女儿去了。”
皇后回头看了看陛下,然后转身对张禄说:“今日天子登基之事还需要劳烦张公公,切忌不可马虎,另外烦请张公公安排人去一趟静庵,请宸贵妃回宫奔丧!”
“诺!”
晋王、燕王、依琪连忙跪下道:“多谢母后成全。”
皇后说道:“宸贵妃虽然在静庵修行,但是陛下从未废除宸贵妃尊位,所以这六宫之中,除了本宫,以她最为尊,今日陛下大行,不能不让她回宫奔丧。”
“你们都去吧。”
众人都出去了,皇后和纯妃两人静静守着陛下的遗体,纯妃已经哭的宛如泪人,皇后也两行清泪划过脸庞。
“来人呐!为陛下沐浴更衣!”
.......
雍王府中,萧思钰、叶落河、张念心、张观心、何元郎都在王府院子当中,抬头望天,子时钟声一响,小天师手中的一盏灯瞬间熄灭,小天师抬头望天,只见紫薇之气蒙蔽紫薇天宫位,十息之后,紫薇宫大亮,但是无人注意到伴星已经取代了原来的紫薇星位。
小天师叹息道:“变天了!”
叶落河叹息道:“为北朝皇帝送行吧。”
除了小天师众人皆跪下:“恭送陛下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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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一处神庙,一个人走到祭坛之上,神庙穹顶缓缓打开,祭坛缓缓升上穹顶,形成一个巨大的观星台,此人抬头看田,少顷自言自语道。
“一代枭雄陨落了,属于我们神圣一族,属于我耶律部的时代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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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山观山海之上,有一个中年道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这龙虎山河图,见远处白虎虚影往苍穹而去,而在白虎盘窝之地又显现出一个白虎影子出来,咆哮一声,虽然声势不如前者,但是也是威风凛凛,中年道人看了一眼,燃符告天完毕,随口自言自语:“念心吾儿,希望你在北朝能种下道种,南北佛道相融之事,终究还是要你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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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不知道地名的旷野之上,有一个行脚苦行僧在野外打座诵经,奇怪的是围绕着和尚的有各种飞禽走兽、且无论猛禽、家雀、虎豹豺狼、野鹿野牛,里外围了好几层,且都跪下听经,和尚也不睁开眼睛,只自顾自的念经,突然有了感应,老和尚睁开了双眼,老和尚停止了念经,对周围所有的飞禽走兽说道:“今日老衲有故人离去,故而今日不讲经了,你们且去吧,明日再来。切忌今日你们一同听经,就算同门,不可互相争斗,日后若见了都克制些,除此之外各自天性而已,不违天道,去吧。”
它们好像听懂了一般,叩头鸣叫,各自离去,老和尚起身看向北方,开始念起了十二往生莲花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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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晨宫中,梁景帝突然从梦中醒来。
“吕绅?”
“陛下。”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快要到丑时了。”
“刚才突然有些心慌,算了今夜不睡了,这殿内闷的很,陪朕出去走两步。”
“诺!”
“吕绅,钰儿和慧儿在那边还好吗?”
“陛下放心,有叶少傅跟在殿下身边,可保万无一失。”
陛下抬头看了看天空,隐约看到了天象异变,陛下随口说了一句:“吕绅,明日你叫钦天监过来,朕有话问问他。”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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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洞书院,一座茅草屋的书房内,有一个白衣道袍的老者在一本书上添上一些字,写上了一个人的名字和其身平,旁边的一个小男孩磨墨磨着睡着了,老者衣袖一挥,男孩平躺着缓缓飞向床榻,然后缓缓躺下,老者又一挥手,旁边的一床毯子盖在了男孩身上。
老人家继续写,待写完了,白袍老者轻轻吹了一口气,字迹全部干了,老者再把书合上,指尖书的名字为《神州明君录》,老者手指一指,书自行飞回书柜存档,老者走出院落,看着这清净的山谷,捋着白胡子自言自语道:“敢于自掘祖坟之人,古往今来的帝王,你算头一份了,所以值得老夫记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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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定帝拓跋暹,北魏孝武帝嫡次子,端敬仁皇后之子,这个以一己之力改变魏国国策的皇帝,这个实现了北朝胡汉共融的皇帝,这个解决了西域之乱、平息了漠北、江北战乱的皇帝,这个让漠北汉人终于有了安身之地的皇帝,这个亲自动手挖去了鲜卑勋贵毒瘤的皇帝,这个杀掉两位兄弟,并且逼迫父皇让位的枭雄皇帝,值得让历史给他正确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