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赵明月眉头紧蹙,猩红指甲深深掐进真皮手包。
她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望去,陆长青正蜷缩在病床上,左肩缠着渗血的绷带,额角的纱布在冷光灯下泛着青灰。
“赵小姐,病人需要静养。”护士抱着病历本小声提醒。
“我是他法律上的妻子。”赵明月推开门的力道震得门框嗡嗡作响,漆皮高跟鞋踏在瓷砖上的脆响惊醒了浅眠的陆长青。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输液管随着动作剧烈晃动:“明月……你怎么来了?”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铁锈,与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判若两人。赵明月怔在原地,忽然瞥见他脖颈处狰狞的淤青,那是刀疤男死命掐出的指痕。
“看看你干的好事!”她将最新一期的《湖城日报》甩在床头,头版头条赫然是开平街冲突的血腥照片,“我爸刚被省里约谈,梁江华现在还在公安局!”
报纸擦过陆长青受伤的右臂,他痛得倒吸冷气,却仍伸手去够她的裙角:“明月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和那个村妇的儿子扯上关系?”赵明月甩开他的手,镶钻耳坠在苍白的脸上划出冷光,“还是解释你背着我去见苏语凝?”
陆长青瞳孔骤缩。那日他在电视台电梯间的狼狈模样,竟被她查得一清二楚。
“是梁江华!”他忽然剧烈咳嗽,牵扯到肩胛的刀伤,冷汗瞬间浸透病号服,“他说开平街有批钉子户……让我帮忙吓唬……”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赵明月抓起玻璃杯就要砸,却在瞥见他锁骨处的缝合线时生生顿住。那里翻卷的皮肉像张嘲笑的嘴,正对着她叫嚣这场婚姻的可笑。
陆长青趁机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颤抖:“还记得上个月晋城煤矿的账本吗?梁江华偷偷复印了……”
他压低声音,喉结艰难滚动,“他说要是我不配合,就把你爸虚报产能的事捅出去……”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隐约传来警笛长鸣。赵明月感觉后颈发凉,那本藏着赵家命脉的账本,竟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逼我扮黑脸,自己躲在推土机里录像。”陆长青突然扯开绷带,狰狞的刀伤暴露在空气中,“那疯子要杀童童灭口,我总不能看着孩子……”
“你护着那个野种?”赵明月嗓音陡然尖利,却在触及他泛红的眼眶时噎住。这个向来精于算计的男人,此刻眼里竟噙着货真价实的泪光。
陆长青颓然垂首,泪水砸在皱巴巴的报纸上,晕开“暴力拆迁”的铅字:“我知道你恨我,可童童毕竟……”
他哽住喉头,手指深深陷进床单,“那孩子叫我爸爸的时候,和咱们没了的宝儿……\"
“闭嘴!”赵明月突然捂住耳朵,精心描绘的眼线被泪水晕成黑雾。流产那日手术台的冷光与童童稚嫩的脸重叠,撕扯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陆长青踉跄下床,不顾针头扯脱手背的刺痛,从背后环住她颤抖的肩膀:“明月,梁江华手机里有你爸受贿的证据。这次开平街闹这么大,他早就算计好要让我们赵家背黑锅……”
怀中的身躯骤然僵住。赵明月想起父亲书房深夜亮着的灯,想起梁江华上周莫名多出的劳力士,想起招标会上那人看向自己时意味深长的笑。
“今早律师说,梁江华把责任全推给你了。”她转身盯着陆长青惨白的脸,指甲掐进他未受伤的右臂,“你要是敢骗我……”
“我可以对天发誓!”陆长青举起三根手指,纱布下的伤口因激动再度渗血,“梁江华办公室第三个抽屉,密码是你生日。那里有他勾结建材商的合同,还有……”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呼出的热气带着铁锈味:“你之所以流产,是他害的。流产时用的药,是他从黑市买的。”
赵明月瞳孔骤缩,那日腹中刀绞般的疼痛再度席卷全身。她记得梁江华殷勤送来的“安胎药”,记得父亲夸他办事周到时的笑脸,记得病床前陆长青猩红的眼……
“为什么现在才说?”她声音发颤,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黏在脸颊。
陆长青捧起她的脸,拇指拭去晕染的睫毛膏:“我怕你承受不住……”
他指尖抚过她小腹,“我们的孩子不能白死。”
窗外暴雨如注,却浇不灭赵明月眼底燃起的恨火。她抓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刀尖抵住陆长青咽喉:“你要是敢利用我……”
“了我吧。”他闭眼仰头,喉结在刀锋下颤动,“反正我这条命……早该赔给宝儿……”
刀尖“当啷”落地。
赵明月揪住他衣领的手缓缓松开,最终化作一个颤抖的拥抱。
陆长青将脸埋在她颈窝,嘴角勾起无人察觉的冷笑。
走廊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明德愤怒的咆哮穿透门板:“陆长青你个王八羔子!敢坑我们赵家……”
“爸!”赵明月猛地拉开门,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我们都错怪长青了……”
“错怪什么?”赵明德狠狠推开赵明月:“要不是你带回他,我们赵家也不至于这样。你找个什么样的人不好,偏偏找了这个扫把星。”
从陆长青到了赵家起,赵氏集团确实一直出事。
这些事有的跟陆长青有关系,但大多数都跟他无关。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白脸,爬上了赵家大小姐的床,确实有很多人心里不舒服。再加上这个小白脸没什么背景,一些对赵家有敌意的人,就开始暗地里动手。
赵明德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些情况的发生,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已经动摇了赵氏集团的根本。
“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陆长青“噗通”一声跪倒在赵明德面前:“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跟我有关,我一力承担,绝对不会牵连赵家。”
“说得真好听,你哪一次做到过。”赵明德实在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