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谜语,并不难,若是寻常老百姓,略一思索就能猜到,可是后宫嫔妃们却犯了难,煮熟的菰,她们倒是吃过,可生的菰,基本没见过。
“是菰,民间称之为茭白。”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
众人看去,说话之人是侍选柳月素。
烛光摇曳,映照出柳月素清瘦的身形,面对众人的目光,她微微垂首,恰似雨中残花,给人一种柔弱无助之感。
萧浔看清人,眉梢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这谜题会难住这些深居后宫的女子许久,未曾想这柳月素竟能猜出来。
只是他素来不喜欢这般柔弱的女子,并没因柳月素猜出谜题,对她生出好感来,声音清冷地道:“倒是有几分见识。”
他一挥手,立刻有太监呈上一匣子珍珠,“赏你的。”
柳月素跪下磕头道:“谢陛下赏赐。”语气平静,并没因得到赏赐而激动。
“柳侍选真是聪慧过人,连这等乡间之物也识得,真真是难得。”余少云温婉的声音适时响起。
柳月素垂首道:“皇后娘娘谬赞了,妾身不过是偶得机缘,曾在江南水乡小住,有幸见过菰之生长,故而能猜中此谜。”
接下去,萧浔充当了一把散财童子,凡是猜中谜语的嫔妃,都赏了一匣子珍珠。
随着夜色渐深,起了风,添了寒意,萧浔便道:“今日赏灯便到此为止吧。”
言罢,他转头看向余少云,柔声道:“皇后,随朕回启元宫吧。”
余少云微微福身,轻声应道:“谨遵陛下旨意。”
萧浔携着余少云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缓朝着启元宫走去。
其他嫔妃们纷纷跪地恭送,看着帝后离去的背影,各自心中滋味不同。
有的面露羡慕之色,有眼含嫉妒的,有暗自神伤的,有云淡风轻的。
元宵节刚过,次日司设监便将下月的月例送往各宫。
谷雨捧着一百二十两月例银子,郑重其事地交到陈育琳手中。陈育琳见状,忙不迭地摆手,面露难色道:“谷雨妹妹,这可使不得。我对银钱账目之事一窍不通,万一出了差错,可如何是好?还是妹妹你来掌管,必定万无一失。”
谷雨听了,嘴角上扬,轻声笑道:“育琳姐姐,贵仪特意嘱咐让你管的,你可不能推脱呀。我平日里管着库房,琐事繁多,已然忙得晕头转向。这月例银子的事儿,还得劳烦姐姐多费心了。”
在谷雨的再三坚持下,陈育琳“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月例银子。
那三套精巧的首饰,谷雨登记在册后,送去了库房。
偏房内,芒种在专注地检查着药材,寒露则细细翻看司设监送来的两匹绸缎、一匹绢和十二斤棉花。
“嗯?”寒露忽然皱起眉头,神色一凛,“芒种,你来闻闻,这绸缎是不是有股怪味?”
芒种赶忙放下手中药材,走上前,凑近用力一嗅,“确实有味道。”
她又拿起另一匹绸缎闻了闻,脸色愈发凝重,“这匹也有,而且味道还不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此事干系重大,得赶紧回禀贵仪。”芒种抱起绸缎,“你去支开陈育琳。”
“霜降盯着呢。”寒露跟着芒种一起进了书房。
谢知意正在房中专注研习琴艺,见二人神色匆匆,赶忙停下手中动作,轻声问道:“出了何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芒种将绸缎有异味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了她。
谢知意柳眉紧蹙,拿起那两匹绸缎仔细端详,又凑近反复嗅了嗅,果不其然,都有一股若有若无、难以形容的味道。“芒种,你确定这味道是因泡了药水所致?”
“奴婢确定。”芒种对自己的嗅觉十分自信,斩钉截铁地回答。
“能判断出是什么药水吗?”谢知意追问道。
芒种面露难色,无奈摇头道:“仅凭这味道,奴婢实在无法确定究竟泡了什么药,但可以肯定,绝非什么好药水。”
谢知意微微点头,认同芒种的判断。
“贵仪,奴婢把这两匹绸缎找个角落烧了吧。”寒露在一旁提议道。
“不可,这两匹绸缎是司设监送来的,都登记在册,若是不拿来做衣裳,恐怕会打草惊蛇。”谢知意伸手拦住她,冷静地说道。
“贵仪,拿来做衣裳太冒险了,万万不可。”寒露焦急地劝道。
谢知意轻轻一笑,安抚道:“别担心,我没打算用这两匹绸缎做衣裳。去,把陈进忠叫进来。”
以身入局,胜算或许大些,但她不想,也不能轻易冒这个险。
没过多久,芒种就把陈进忠唤了进来。陈进忠恭恭敬敬地朝谢知意行了一礼,问道:“贵仪,您唤奴才前来,所为何事?”
谢知意指了指桌上的绸缎,神色严肃地说道:“陈进忠,这两匹绸缎是司设监刚送来的月例,可上面有股怪异的味道,芒种猜测是泡了药。你悄悄把它们送出宫去,找靠谱的大夫好好瞧瞧,务必辨认出是什么药水。”
陈进忠表情凝重,郑重说道:“贵仪放心,奴才一定办好此事。”
谢知意接着又叮嘱道:“另外,让布料店寻两匹同样花色的绸缎带进宫来。记住,此事一定要做得隐秘,绝不可让旁人察觉。”
陈进忠躬身应道:“奴才明白,定不会走漏半点风声。”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两匹绸缎,转身快步离去。
待陈进忠走后,寒露面露担忧之色,轻声说道:“贵仪,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竟这般陷害您,居然在绸缎上动手脚,这背后之人手段可真够阴毒的。”
“我进宫不过数月,只得罪了贵妃方允娴,放眼整个后宫,也只有贵妃才有能力往司设监安插人手,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她在背后捣鬼。”谢知意冷静地分析道。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继续对寒露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轻易下定论。后宫之中,人心难测,或许还有其他势力蠢蠢欲动,试图借此机会挑起事端。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确凿的证据,方能对症下药。”
“贵仪说得极是。”寒露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