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的巍峨壮丽,宛如一幅铺展在天地间的恢宏画卷。
其规模之宏伟足以令人为之屏息凝神,久久难以回神。
城池之内,格局分明,皇城、宫城、内城与外城层层递进。
宛若一座座嵌套的宝匣,井然有序而又气象万千。
外城那连绵不绝的城墙如一条盘踞大地的巨龙。
气势磅礴地将周围数十里的土地尽数拥入怀中,构筑出一座屹立不倒的雄伟堡垒。
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威严。
时常有人将它与唐代的长安城相提并论,盛赞长安为古代城池之最,冠绝一时,名垂青史。
然而,若真要将应天与之放在天平上较量一番,未免有几分取巧耍赖的意味。
应天虽占地辽阔,气吞山河,城墙之内却有大片土地荒芜未用。
杂草丛生,尘土飞扬,徒具恢宏的外壳,内里却掩不住几分空寂与苍凉。
仿佛一座空荡荡的巨殿,少了应有的生气与喧嚣,只余下风吹过时的低鸣。
城外的御花园,则是当年应天守将陈野先倾注心血雕琢的一方小天地。
寄托了他对这片土地的深情。
这座园子虽在开国之初被洪武皇帝朱元璋郑重其事地划入皇家园林的范畴,名号响亮。
却始终未曾得到真正的青睐与呵护。
自建成之日起,仅有零星的修补与维护点缀其间。
园内的石径上青苔渐生,墙角处也多了几分斑驳。
从未有过大规模的扩建或翻新,其规模甚至显得有些狭促。
远不及苏州府那些富商宅邸中的私家园林那般精雕细琢、富丽堂皇。
然而,当冬日的脚步悄然临近,寒风轻拂过园中。
空气中便隐隐飘来一股清幽的梅花香气,淡雅而悠远,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园内一条石径小路蜿蜒伸向深处,路旁枯枝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霜。
在冷冽的晨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寒芒,宛如一串串冰雕的珠玉,剔透而脆弱。
虽无夏季那繁花似锦的热闹景象,却自有一番萧瑟冷清的风韵。
别具一种孤寂而雅致的情调,仿佛一首未完的冬日诗篇,在寂静中低吟浅唱,引人沉思。
这一日,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园子,朦胧中透出一丝神秘,似梦似幻。
尚未完全消散。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轻响。
在静谧中荡起一丝微澜,仿佛叩响了冬日沉睡的大门,唤醒了这片清冷的天地。
朱允炆早已在此守候多时,耳边传来车声,他连忙快步迎上前。
脸上绽放出掩不住的热情,声音中透着几分急切与欣喜,朗声唤道:“妙锦!”
马车帘子被轻轻掀开,露出一道清丽的身影,正是中山王徐达之女徐妙锦。
她今日应邀而来,乃是黄子澄的精心筹谋。
黄子澄深谙徐妙锦性喜文学,素有才女之名,文采斐然。
便提议借此良机,以共同的爱好为纽带,拉近与魏国公府的距离。
谋求更深一层的关系,稳固自己的政治布局,步步为营。
“二皇孙殿下!”徐妙锦轻盈地步下马车,动作优雅而从容,微微一福,礼数周全得令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外披一层薄如蝉翼的纱披肩,裙摆随风轻动。
宛如一朵初绽的莲花,在冬日的寒意中绽放出别样的风姿。
眉眼间流露出温婉的气质,隐隐透着一股清新脱俗的书卷气息。
叫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仿佛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柔和而明净,驱散了些许寒意。
“妙锦来得稍早了些,”朱允炆笑得温和,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意味,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随即道,“孤已命人在园内备下果品甜食,今日定要玩得尽兴而归,方不辜负这冬日美景与良辰!”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似要借此拉近彼此的距离。
“嗯!”徐妙锦轻声应道,嗓音如清泉流淌,柔和而悦耳,似山间溪水淌过石缝,清脆中带着一丝宁静,叫人听了心神一静。
她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向四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眼神清澈而平静,随即轻声道:“三皇孙还未到吗?”
此言一出,朱允炆脸上的笑容骤然凝滞,嘴角微微抽动,脸颊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尴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似被一盆冷水泼中心头。
他分明是这场聚会的主人,费尽心思邀请徐妙锦前来,筹备多时。
可她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却是朱允熥!
那个家伙究竟有何魔力?
为何自己殚精竭虑也难以企及的东西,他却总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唾手可得?
一股酸涩的嫉妒如藤蔓般在心底悄然滋长,细细密密地刺痛着他,似针尖般无处不在,刺得他心头隐隐作痛。
朱允炆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干笑两声,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故作轻松道:“尚未到,许是睡过了头吧。”
这话看似随意,却藏着几分暗藏的心机,借机给朱允熥泼了点脏水。
言语间暗暗点出他的疏忽与怠惰。
如此重要的日子都能迟到,可见平日里是何等散漫无度。
然而,徐妙锦却似未听出这弦外之音,仅是微微点头,神色淡然如常,眉宇间没有半点波澜。
仿佛这不过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随即又一福身,缓步迈入园中。
她的裙摆轻曳,在石径上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留下一个清丽的背影,渐行渐远,似一缕清风拂过,了无痕迹。
留给朱允炆的却是一丝莫名的怅然。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声爽朗而明亮的呼喊:“二哥!”
声音未落,只见朱允熥与茹瑺并肩走来,步伐轻快,神情从容不迫。
冬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辉,衬得他气度越发沉稳。
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从容与自信,似冬日松柏,挺拔而不张扬。
朱允炆闻声,立刻收敛起方才的失态,堆起满脸笑意迎上前去,声音洪亮而热情:“三弟!”
那热情洋溢的模样,若叫外人瞧见,定会以为这兄弟二人情深意重,亲密无间,毫无嫌隙,仿佛过往的隔阂从未存在。
“为兄常想,自从父亲病逝后,你我兄弟已有许久未曾聚在一处了。”朱允炆语带感慨,刻意摆出几分兄长的姿态,叹息声中带着一丝故作的深沉,似要借此唤起兄弟间的温情,“长兄怀王早逝,为兄身为次兄,自当担起长兄的责任才是,时时关怀你我兄弟的情谊,免得生疏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