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县的话音刚落,冬宁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跪下行礼道:“禀徐大人,我们姨娘身子不适,听闻老爷要先回府,便直接从厢房离开和老爷一起回府了。”
“老爷特让奴婢留下告知徐大人一声,顺便伺候醉酒的三公子。”
“春褀乃是萧府的人,若此次命案与她有关,还请徐大人秉公处理,不必留有情面。”
赵菀晴看到冬宁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
孟妤已经回萧府了?
赵菀晴狠狠揪了揪帕子,这到底是发生了何等变故?
徐知县当然知道孟妤没回去,可就算那瞎眼的姨娘在这厢房待过一段时间,他也不信她能杀人。
于是徐知县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在一旁跟着看吧。”
赵菀晴死死抓着盼儿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冬宁走到她身边。
这分明只是伺候笔墨的丫鬟,可此时她的眼中却含着股刺骨的冷意。
宿松县的县尉今日也在徐府,他早些年也当过仵作,现场就验起了尸。
没多久就县尉就查出这秦道士是被簪子刺死的,而那簪子恰好与春褀发间的簪子吻合。
——
庭院里,夜风瑟瑟。
赵菀晴坐在太师椅上,手中虽捧着一杯热茶,但掌心却是一片冰凉。
站在院子中间的县尉拱手说道:“从物证来看,这丫鬟的脚印与厢房门口泥地的脚印相同,发间的细簪与秦道士脖颈上的伤痕吻合,且簪尾处有尚未擦拭干净的血迹,这只簪子恐怕就是凶器。”
“从人证来说,秦道士身边的道童说这丫鬟最近常来寻秦道士,两人多次单独共处,还常有书信往来,似是有私情。”
“秦道士身上无其他伤害,显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刺。”
“如果这位名为春褀的丫鬟同秦道士关系不简单的话,倒是能更为轻易地杀死秦道士......毕竟能让秦道士不设防的人应该不多。”
这县尉本也是饮了酒的,但眼下他却无比清醒,神经紧绷。
尤其是触及徐知县冰冷的视线时,他更是冷汗淋漓,只想着赶紧把凶手的帽子扣在那丫鬟身上,给徐知县一个交代。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便有下人将那支从春褀发间取下的簪子呈了上来。
“先前秦道士在萧府的时候,表姑娘可有见过他与这丫鬟来往?”徐知县问道。
赵菀晴尬笑着说道:“从前这春褀都是跟在孟姨娘身边伺候的,至于她与秦道士有无往来,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那用来行刺的簪子款式太过寻常,宿松县不少女子都有,若是将簪子视为铁证是否又失公允?”
“不如把春褀带上来再好好审问一二……春褀一个弱女子,我还是很难想象她能做出这等事。”
春褀杀了秦道士?
赵菀晴打死都不相信。
“老爷,那丫鬟现在回过了神,您看是否要现在将她提上来?”这时,一下人说道。
“带上来。”徐知县说道。
很快,几个粗使婆子就将五花大绑的春褀给提了上来。
只见春褀浑身湿漉,脸颊上还有被掌捆过的红痕,她满脸惊恐害怕之色,但比起刚刚疯癫的模样看着正常多了。
再见到春褀,赵菀晴也冷静了许多:“春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何时还同秦道士传递起书信来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春褀,你定要想好再说话啊。”
春褀对上赵菀晴的视线浑身一颤,随后她说道:“徐大人,表姑娘,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的书信乃是替孟姨娘传递的,今夜也是孟姨娘邀这秦道士在此相见,奴婢不过是替他们看门的罢了......”
“只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歹人打昏了奴婢,奴婢再醒来的时候秦道士就已经死了!”
“奴婢冤枉啊,真的冤枉!那簪子不止是奴婢有,孟姨娘也有,该、该不会是孟姨娘不小心杀了秦道士吧?”
“奴婢从前在孟姨娘身边伺候,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妆盒中就有一模一样的簪子啊......”
赵菀晴听了春褀这番话,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若是这命案能安在孟妤的头上,可比偷情的罪名来得有用。
“该不会是真如流言所说,孟姨娘与秦道士......”赵菀晴震惊地捂住嘴,故意将话说了一半。
徐知县今日在寿宴上也听了些风言风语,他紧锁着眉头问道:“既然你说你是替孟姨娘和秦道士看门的,那就是孟姨娘一个瞎眼的女子不仅杀了秦道士,还将你打昏了过去?”
“我倒是不明白,这孟姨娘如此行事所图的是什么?”
“若她与秦道士藏有奸情,那二人不该趁着这点时间行鱼水之欢;若她与秦道士没有奸情,又为何要在徐府约见他?”
“还是说你觉得我这徐府,还藏着个没被人发现的歹人?!”
徐知县好歹是一方县令,此刻严肃冷脸的模样颇具压迫感。
“这,这......”春褀听着徐知县的质问结结巴巴地回道,“定是,定是孟姨娘身边还有帮手......夏安,对,定是夏安在帮她!”
“至于杀人的原因,许是,许是二人起了什么龃龉,这才闹出这等事的吧!”
春褀的话听来颇为勉强,但赵菀晴却说道:“这丫鬟所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然她杀了人为何不跑呢?留在案发之地岂不是自投罗网?”
“徐大人,不如将这孟姨娘等人也请过来当面对峙?毕竟秦道士身死的厢房也是孟姨娘先前待着的地方。”
“这孟姨娘被酒水泼湿了衣裳,我本是陪着她一起去换衣的,可在厢房时孟姨娘怕萧员外和三公子身边无人照顾,就让我先回了宴席......现在想来,孟姨娘的确有几分奇怪。”
“且这秦道士一死,我这叔父又如何是好啊?和州的名医都比不过秦道士的法事有用,要是因为秦道士身死,叔父的病又卷土重来,那岂不是......”
“徐大人,您定要查出真凶和真相,还秦道士一个清白,否则叔父只怕绝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啊!”
说到萧员外,徐知县冷冰冰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动容,这事怎么就绕不开那个瞎子呢?
可他要如何去传唤孟妤?
到萧府寻人?还是去萧融的床上抓人?
这会儿,徐知县总算从这凶案中品出些不对来,或许他就不该在今夜查案.......
就在徐知县犹豫时,一道声音从庭院门口处响起:
“这秦道士死得不冤。”
徐知县抬头看去,从门口处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