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早间,天色还有些暗。
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行人,大多数百姓还没起身。
武植早已起身洗漱完,下得楼来,出了院门,推着木板车,装了五六箩筐刚刚做好的饼子,给在县衙前街的饼店送去。
这家饼店是他和张二岩合伙开的,现在全权交给张娘子和两个小厮打理。
张娘子早间来看一眼,晚间再来对次账即可,就住县衙前街的她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每月就能进账四五十两纹银,自是千百个愿意。
来到这家县衙前街的饼店前,武植伸手招呼店内小厮,出来帮忙搬饼。
两个小厮见到武植,笑着问候了一声:“武掌柜好!”
武植恩了一声点了点头。
紧接着,两个小厮开始搬饼。
武植在一旁也没闲着,自己也搬了一箩筐进店。
可正当他要走进小店时,店内一女子快步走出。
那女子急匆匆没看前路,赶巧了,撞到武植面前箩筐。
哎呦——!
只听得哎哟一声响起,这女子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手里用油纸包着十几个饼子也掉在地上。
武植由于将一箩筐饼子抱在身前,那箩筐也高,他现在也矮,所以被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前面。
听到哎呦声和摔倒声后,武植立刻将这箩筐饼子放下查看。
这时,一旁正在点数张娘子循声看来,哎呀一声。
“哎呀,春梅,怎地这般冒失!也不看着点路。”
说话间,她赶忙上前。
“张娘子,明明是这丑汉撞到了我!可不是我冒失!”这叫春梅的女子看着武植,气呼呼说道。
听见这丫头这般无礼,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是丑汉,武植眉头微蹙,正待还嘴。
张娘子呵呵一笑,上前打了个圆场,将那叫春梅的女子扶起来,关切道:“没事吧!”
那叫春梅的女子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这饼子都掉在地上可惜了。”
张娘子“害”的一声,说道:“再拿一些给吴娘子就行了,几个饼子而已,犯不着心疼。”
说完,她又给那叫春梅的女子介绍道:
“对了,其实这位才是这家饼店的掌柜——武植,人称武大郎!”
春梅起身后,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扫了一眼武植,哼了一声,显得满不在乎。
看着自己一个不慎摔倒,将手里用油纸包着的十几个饼子掉在地上,这叫春梅的女子脸蛋气鼓鼓的,脸上很是不悦。
随即她毫不掩饰将这股不悦表现出来,用美眸剜了一眼武植,又哼了一声。
哼……
看来是在怪武植进门不注意着些,撞到了自己。
“嘿,这丫头……!”
武植有些无语,这件事明明是这丫头不长眼。真论起来也是双方都有错,她可好,满脸都是怪罪武植的意思。
武植正要开口,张娘子呵呵一笑打断。
“呵呵呵……大郎,辛苦了,今日又是你这么早就过来送饼,怎地不差下面的人来送?”
见状,武植只得闭口,想着大人不记小人过,跟个女人计较什么!?
当即笑着回道:“家里早间忙碌,人手有限,但不能耽误了嫂嫂这里的买卖,所以我这才亲自将饼子送来。”
张娘子闻言,笑呵呵说了几句客气话谢过。
接着,她吩咐小厮用油纸又帮那叫春梅的女子装了十几个饼子,笑道:“快将饼子拿去给月娘尝尝,别气鼓鼓的了。”
春梅接过用油纸装好饼子,临走时,斜睨了武植一眼,侧过头去又哼了一声,下巴扬起,跟只天鹅般甚是高傲。
这女子显然是身居富贵之家,身穿丝绸,头戴玉簪,所以才这般傲慢。
虽容貌长得甚是清丽娇美,但一双眉尾上扬的大眼睛有些凶巴巴的,气质甚是倨傲。
又因为现在这叫春梅的女子比武植还要高一些,这居高临下的一眼可给武植看得十分难受。
春梅接过饼子,出得门后,朝路对面一架豪华马车小跑过去。
武植就是来送个饼子,无端端被人蔑视了一番。
“张娘子……这这……这……”武植指着春梅的背影,气得结巴起来,别提多郁闷了。
张娘子笑了一声,劝慰道:
“害,大郎莫要跟这丫头见怪,这丫头是我一朋友的贴身丫鬟,性格是有些傲,但人还是善良的。
这不是知道我开了家饼店嘛,所以我那朋友——月娘,便差这丫头来取点饼子拿过去尝尝。”
武植听到这,面露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张娘子答道:“可不就是这样嘛!”
武植看着路对面的那架马车,眉梢微挑。
“不愧是大户家的丫头,出门取个饼子还坐双马拉乘的马车,当真奢侈呀。”
张娘子呵呵笑着解释道:
“大郎误会了,春梅和月娘这次出行可不是专门来尝我们这饼子的,而是要上县外的静泉庵修养的,今早凑巧路过这,才顺路来此取些饼子尝尝而已。”
“修养?”武植听了这话,来了些兴趣。
张娘子性子也八卦,见武植来了兴趣有此一问,就跟竹筒倒黄豆般,一溜烟全说了出来。
“害……可不是得修养嘛!这月娘自小身子不好,极为虚弱。一到秋冬换季时就更加严重,一个不慎,便卧床不起,虚弱得手都抬不起来,可怜啊……
所以她每年都要到那静泉庵修养个把月,靠着静泉庵后山的一处温泉温养身子,以避换季时身子的强烈不适。”
“原来是这样,季节轮换都挨不过去,这是得多虚弱?纸糊的吗?”
武植心里这般想,暗自摇了摇头,但没说出口,只是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
……
且说那春梅一路小跑到马车前,踩着车夫早已放好的垫脚凳,紧接着撩开车帘上了马车。
她一进马车,车内坐着那女子便嗔道:“又与人争闹了?”
“夫人,这可怪不得小梅,是那丑汉不长眼,先撞到我的。”春梅气鼓鼓,小嘴撅了起来,看向这女子狡辩道。
车内这女子二十四五岁年纪,身穿锦衣,头戴金钗,一身富贵。
只是身子消瘦,脸色苍白异常,但又难掩其艳丽之色,气质娇弱却温婉端庄。
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杏子,又大又圆,那右边杏眼下生了颗醒目的黑色泪痣,又为其平添上几分妩媚之色。
见贴身丫鬟这般,她有些气,横了她一眼,忍不住轻咳几声。
咳咳咳……
虽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这女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端庄仪态,显然自小出身鼎食之家,家教甚严才养出了这股气质。
“你啊……!”月娘看着自小随侍身边的丫鬟,有些无奈,知道她性子骄傲,怎奈怎么教都教不好。
哎……
她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小梅知错了。夫人您别生气了,免得伤身。”春梅上前,拉了拉月娘的手臂,撒娇般道歉认错。
月娘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对自己这个明面是丫鬟,暗地里却是妹妹的春梅也是有些无奈。
春梅见状,笑嘻嘻岔开话题,说道:“来,夫人尝尝这饼子。”
说话间,她拿出一个煎饼尝了尝,夸赞道:
“那丑汉是丑了些,但这饼子做得倒是真不赖,还真的怪好吃咧!”
月娘闻言,也拿起一个饼子,吃了一口后,目光微闪,点头道:“是有种别样的好吃。”
她将侧边窗帘掀起一角,朝店内这边看了过去。
看到武植和张娘子正在聊天,月娘随后放下窗帘,轻声吩咐车夫出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