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主见吴有疾推脱不要,一时有些怔愣。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人应当是不记得自己了。
“哎呀!公子莫不是忘了?”摊主指了指一旁的宋枢,准确来说,是指着他头上的斗笠。
“大约半月前,公子在我这儿买了个青绿色的长斗笠,就是这位公子戴的这个!”
经由摊主这么一说,吴有疾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摊主看吴有疾似乎是想起来了,连忙说道:“公子上次走的匆忙,这剩下的钱还没来得及拿走呢!”
说着,又将铜币塞回了吴有疾手中,还安抚似的拍了拍。
“这半个月,我日日等着公子来拿钱,得亏我一直等着!这不,让我碰上了!”
说罢,那摊主笑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吴有疾闻言登时睁大了眼,道:“您……等了我半个月?”
“可不是的!”摊主乐呵呵的笑着,“上次公子走的匆忙,我在后边儿使劲儿喊,公子都没听见。”
吴有疾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这摊主竟真真儿等了他半个月,就只为了还他这几个铜币。
宋枢站在一旁看着,似乎也明白了过来。
他知道的,典卷中说过,这叫做……为人诚信,是个好人。
这厢宋枢还在为自己又验证了一个典卷内容而感到愉悦,吴有疾却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铜币。
“害!没啥事儿了,公子快去忙吧!”摊主朝吴有疾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不减。
吴有疾顿了一下,忽然伸手指着一旁的一个白色长纱斗笠,道:“这个我要了。”
说罢,将手里的铜币又递回了摊主手里。
那摊主忽然一顿,欲言又止的看着吴有疾。
吴有疾脸上扬起笑来,道:“我真喜欢这个,给我吧!”
那摊主闻言,也没多说什么,手脚麻利的将斗笠递给了他,还送了一个小小的面具。
吴有疾也没有推脱,接过斗笠和面具便带着宋枢离开了斗笠摊前,往客栈的方向走。
“嘿嘿!”吴有疾将白纱斗笠扣在头上,手中把玩着摊主送的面具,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宋枢见他如此高兴,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那个面具上。
那是一个有些幼稚的动物面具,看模样,应当是只小兔子,红色的底色,上面用白笔绘勾勒出花纹。
说实话,有些丑,可细看又让人觉得可爱。
吴有疾似乎很是喜欢,他将面具挂在了左侧的腰间。
宋枢见状,有些疑惑道:“你为何不将我给的玉佩挂在腰间?”
“啊?”吴有疾闻言一愣,下一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接着便急忙辩解。
“因为玉佩过于贵重!万一掉了或是被人偷去了,那我可没地儿哭去!”
吴有疾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宋枢,但青绿色的薄纱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神色。
正当吴有疾有些纠结自己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师父相信他并不是不喜欢玉佩时,宋枢开口了。
“其实你不必担心,”宋枢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这玉佩不会丢了,就算丢了,它也会自己找回来。”
这话听得吴有疾有些发愣,他不太明白一块儿玉佩怎么能自己回来。
可既然是宋枢说的,那必然不能是假的。
这么想着,吴有疾便非常高兴的将手伸进了袖中,掏出了一块儿通体莹白的缠枝莲纹玉佩,麻利的挂在了腰间。
只不过这一次,他将玉佩挂在了右边。
吴有疾一边挂着一边道:“挂在右边,就不会被面具剐蹭上划痕了!”
宋枢隐藏在薄纱下的脸上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他没再说什么,抬步便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吴有疾乐呵呵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右侧腰间的玉佩,再看看左侧的面具。
俊秀的脸上,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接下来的事便不费什么功夫了,两人回了客栈,将带回来的东西统统装进了储物袋。
紧接着又收拾好行李,去楼下掌柜那里退了房。
一刻不停的便往城门的方向走。
好巧不巧的,今日守城的,还是那日给宋枢登记的守城士兵。
虽然宋枢和吴有疾都带了斗笠,可不知为何,那守城士兵就是精准的辨认出了宋枢。
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盯着他,像是有千言万语含在心中。
吴有疾一看,登时便炸了毛,拉起宋枢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身后那守城士兵还朝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挥手,高声道:“宋公子!再来玩儿啊——”
紧接着,他便被身旁的另一个士兵紧紧捂住了嘴,那士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低声道:“闭嘴吧!丢死人了!”
守城士兵没有扒开同僚的手,却依旧含情脉脉的盯着宋枢远去的背影。
而此时的城墙上,也有两个人默默的注视着宋枢二人远去的身影。
齐御依旧穿着那身绛紫色的衣袍,此时的他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斜倚着城墙看着宋枢越走越远。
他的身旁,一袭红衣的长公主也同样盯着宋枢,缓缓开口道:“他走了。”
身旁的人依旧一言不发。
长公主侧首看向他:“接下来,你待如何?”
齐御漫不经心的“哼”一声,道:“他还会回来的。”
说完,便转身下了城墙。
长公主依旧站在城墙上,一袭红衣猎猎,朱唇微勾。
她凝视着宋枢二人远去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转身也下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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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当宋枢和吴有疾踏上回家路时,西洲的望陵宗内,却炸开了锅。
高耸的仙山上,巍峨的望陵宗矗立在那,宛若仙宫一般。
而此时这座“仙宫”的大殿上,沈铎清正和望陵宗的长老们议事,殿门却被轰然推开。
众人当即不悦的看向门口,刚准备开口呵斥,便见一道淡青色的人形风一般冲了进来。
“宗主!宗主!不对!不对!”
来人脚下一个踉跄,直直跌到了地上,却又很快的爬了起来。
沈铎清皱着眉看着来人,肃声道:“碎玉,何事如此慌张?”
被称作碎玉的男子一身淡青色的衣衫上沾满了黑灰,头发杂乱不堪,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
“不对!不对!”碎玉慌张的看向大殿正中央的中年男人,焦急道,“宗主!那条蛇妖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