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你还好吧?”白的声音带着担忧,显然她也正体会着这种古怪的不适感。
“走吧。”云鹤甩甩头,试图把那种空落感甩掉。他攥紧了手里的硬币,领着白,踏上了古街的青石板路。
守门人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声音幽幽地飘过来:“记住这里的规矩——待得越久,忘得越多。外来的力量,在这里会被削弱。找到你们想要的,然后赶紧滚蛋。不然…你们就会永远留在这里,变成这街上的一道影子。”
云鹤没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表示自己听见了。
古街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
街道两边的建筑乱七八糟,古代的飞檐斗拱挨着充满未来感的金属外壳,中世纪的石头墙壁上挂着花里胡哨的霓虹招牌。光线也很奇怪,找不到太阳或者灯,每一栋建筑本身都在发光,有的亮得晃眼,有的则阴沉沉透着暧\/昧。
街上走动的“居民”更是千奇百怪。有穿着笔挺西装、脸上却一片模糊的绅士;有半透明、飘来荡去的影子;甚至还有些根本看不出形状、只是一团扭曲跳跃的光。
他们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仿佛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这些…是活人吗?”白挨近云鹤,声音压得很低。
“鬼知道,也许是迷失在这里的‘记忆体’吧。”云鹤警惕地扫视四周,忽然指了指前面,“看那儿。”
街角,一个穿着破旧外套的男人,正和一家店铺的老板做交易。
男人伸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一捻,捻出一小团微弱闪烁的光芒,递给了店主。
店主接过那团光,随手塞进柜台下一个小玻璃瓶里,然后递给男人一块黑乎乎、看起来能硌掉牙的面包。
“他们在用记忆…买东西?”白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
“八九不离十。”云鹤低声说,“这里的‘人’,拿记忆当钱花。”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过了更多稀奇古怪的店铺。有卖药剂的铺子,橱窗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有兜售“梦境”的小摊,摊主是个长了四条胳膊的老太太;甚至还有出租“假身份”的黑店,门口挂着上百张面具,每一张都散发着微弱的光。
云鹤试着调动议会烙印的力量,却感觉能量像粘稠的糖浆,运转起来费力极了。身体也沉甸甸的,走几步路就觉得累。
“那老家伙没骗人,外来的力量在这里确实不好使。”云鹤对白说。
白点点头,她体内的能量也涩滞难行。“我们得快点找到线索,离开这鬼地方。”
忽然,云鹤脚步一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一股隐晦的视线,像冰冷的蛇信子,从某个角落舔舐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有人盯上我们了。”云鹤没回头,低声说,“继续走,装作没发现。”
他们假装漫无目的地闲逛,但每隔几步,云鹤就会不着痕迹地调整方向,试图摆脱那如影随形的窥视。
在转过第三个街角后,那种被针扎似的视线感总算消失了。
“暂时甩掉了。不过,得找个地方落脚。”云鹤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街道尽头,一家挂着古怪招牌的铺子上。
招牌是某种会发光的金属做的,上面刻着“记忆当铺”四个字。那字体很怪,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看久了让人头晕。
店门口挂着一个风铃,形状极其复杂,扭曲的线条交错缠绕,有点像云鹤在林寒残魂消散前瞥见的某个代码碎片的模样。
“去那里看看,”云鹤指了指,“说不定能问到点什么。”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记忆当铺。门口蹲着一对青铜兽,造型古怪,像是猫和某种爬行动物的杂交体。
他们刚一靠近,两只铜兽的眼睛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脑袋发出“咔嚓咔嚓”的机械声,缓缓转了过来。
白猛地停下。“机关兽?”
云鹤摇摇头。“更像是警报器。”
铜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持续了几秒后,当铺那扇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木门,自己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烟草焦油和某种铁锈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进去瞧瞧。”云鹤说着,率先迈进了门槛。
当铺里面比外面看着要宽敞得多。
昏暗的空间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从摆满墙壁的架子上,各种容器里透出来的光——水晶球、玻璃瓶、金属盒子,每一个里面都封着一缕或明或暗的光华,形态各异,色彩斑斓。
店铺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黑檀木柜台,光滑的台面能模糊地映出他们的身影。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一个怪异的存在。
上半身看着像个老头,头发稀疏花白,脸部轮廓却带着明显的猫科动物特征,耳朵尖尖的,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嘴角天然上翘,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他的下半身被高高的柜台挡住了,看不清楚。
这半人半猫的老家伙,嘴里叼着一支形状扭曲、还在冒着古怪颜色烟雾的烟斗。他抬起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看向云鹤和白。
“两位稀客,想当点什么,还是赎点什么?”
“呵,稀客啊。”
老猫人开口了,嗓音听着软绵绵的,偏又刮着一层金属毛刺。
“一个带着时间印记的旅人,旁边这位……也不简单呐。”
云鹤身子微侧,恰好挡在白的前面。
他点了点自己的右眼,“这玩意儿,你认识?”
老猫人慢悠悠吐出个紫色烟圈。“议会的烙印嘛,怎么不认得。很久以前,也有过客人带着这东西来。”
烟圈晃晃悠悠散开。
“不过啊,最近这水可浑起来了。克罗诺斯的那些猎犬,鼻子也灵得很。”
云鹤和白对视的瞬间,空气都紧了紧。
云鹤试探着问:“克罗诺斯……你也知道?”
老猫人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看着就透着一股子精明。
“这记忆的旮旯里啊,没多少事能瞒过我。克罗诺斯,那帮跟时间赛跑的猎手,总惦记着掰扯那些定好的道道儿。”
白冷不丁地插话:“那核心呢?你知道多少?”
老猫人那双竖瞳猛地缩成两条细线,叼着的烟斗都抖了一下。
他放下烟斗,上半身往前探了探,那感觉,像是在掂量白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