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康有为是坐立难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会还原一下当时楼道的环境,确保自己没有落下任何一个允许嫌疑人逃窜的地点,一会想想具体的作战计划,怎样才能安全无误的将犯人抓捕。
临睡觉前,小李已经给了自己明确的信息,那个宁蕾的公司的确有问题。
那似乎是一个网贷公司,用快放款的诱惑,加上可怕的高利息,恐怕那个嫌疑人,就是在宁蕾那里吃过亏,这才因此记恨。
其实他恨得应该是宁蕾所在的公司,宁蕾也许只是那个接通嫌疑人电话,和他对接的人,本身宁蕾自己应该没有大的错事,可还是那句话,恨屋及乌,这个嫌疑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既然选择报复,那就杀掉所有他认为伤害自己的人。
宁蕾恐怕就是因此而死。
其实抓捕嫌疑人,关他入狱,证据并不确凿,哪怕确定了他的杀人动机,本案依旧存在疑惑。
毕竟这是一个悬案,按照小扶余的话来讲,恐怕这里面还有着妖邪作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和事实,总不能抓捕妖邪缉拿归案吧?
但换个角度来想,宁蕾的死,只有嫌疑人有杀人动机。
她的生平境况和任何人都没有过冲突,相比较而言嫌疑人有了个杀人动机,也可以在案件存疑的前提下,将嫌疑人扣押。
而扣押的时间有多久?
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所以说,康有为在赌。
如果赌对了,真的是这个嫌疑人做的,那么这就不是误扣,可以直接扣到他死。
但如果赌错了,按照规定,警局需要赔偿扣押期间嫌疑人每日正常工资的三倍赔偿,若是没有工作,则是所在城市平均工资的三倍赔偿。
如果对方起诉打官司,这个倍率没准会提升到五倍甚至十倍。
所以这就是一场豪赌,赌小扶余没有骗自己。
所以这是一个十分煎熬的夜晚。
“还不睡吗?”
舒心伸手抱住背对自己的康有为,康有为顿时浑身一颤。
他自然没睡,若是熟睡,康有为早就传来打鼾的声音了,和这个男人相伴陪床了几十年,怎不知他的睡眠习惯。
“心里有事吗?”
舒心上半身撑起,低头看着康有为询问道,妻子的一头柔顺长发披散在有为的肩上,闻着洗发水的香气,康有为无奈的叹息。
“小扶余看来真的是僧人,在山上呆得太久了,这个案件怎么能拖下去呢,一晚的时间,他甚至能坐飞机到美国去!”
康有为无奈的说道,舒心顿时一笑,把康有为翻过来,上半身趴在他的胸口上。
“你是在和小扶余闹别扭吗?”
舒心偷笑着看着康有为说道。
“我和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闹别扭的。”
康有为没好气的回答。
“但你也说了,若是没有小扶余,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调查下去的意义,这个孩子虽然疯疯癫癫,痴痴傻傻,但大智若愚,我总觉得他不简单,也许真的是有大神通的高僧,没准是天上的仙佛化作小孩童来普渡众生的呢。”
舒心笑着说道,本就是信佛之人,她自然愿意相信这些神话故事。
知道妻子的信仰,康有为也没说什么,会算命,有点小聪明康有为承认,但若说扶余是天上神佛?自己怎么也不会点头。
可妻子这么一说,联想起小扶余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小技法,也不敢100%的确定妻子是对是错。
“我有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我每日的祈祷和梦中所想,真的感化了上天。”
舒心目光神往轻声低语,康有为顿时一愣。
“什么祈祷?”
康有为疑惑的问道。
“我这辈子,亏欠你许多,我们相伴二十多载,你对我真心实意,我却没有为你生下一个孩子,虽然你对待李悦视为己出,但我见过你看待他家团聚的羡慕,所以我就求过上苍,能不能赐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生下一个孩子。”
舒心失落地说道,康有为目光闪闪的摸了摸妻子的脸颊,原来,妻子一直以来都觉得亏欠自己。
“舒心,别这么想,我爱你,也爱着李悦,你们都是我最亲爱的家人,况且,咱们两个人不要孩子,也是商量过的,不是怕李悦担心失宠吗。”
“有你和李悦,还有小兰兰,我就足够了。”
康有为温柔的说道,舒心微微点头,夫妻二人紧紧相拥。
“我有时候就在想....小扶余,是不是老天爷赐予我们的那个孩子呢....”
舒心躺在康有为的胸口上,闭着眼喃喃说道,康有为微微一笑。
“既然要决定收养,那就真心对待,有为,可不能让扶余他比别的孩子差。”
舒心还提醒道。
“放心吧,不会的。”
“唉,小扶余和兰兰一样的年纪,是不是也该安排他上学了呀?”
“你这一说,还真是如此,这几天闲下来我就去问问。”
康有为笑着说道,舒心微微点头。
“要上学,就要买书包....买课本....”
“买铅笔....橡皮....”
“要给他带饭盒....”
“嗯....”
舒心轻声低语道,声音弱如蚊蝇,已然步入梦乡,康有为和妻子这夜中低语,也是引起睡衣,渐渐的沉沉睡去。
而小扶余,躺在沙发上,目呲欲裂。
“上....学!?”
......
次日清晨,八点时分,康有为精神抖索的站在扶余的沙发面前。
衣服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整个人焕发着浑身的活力,五十出头的年纪,精气神和二三十一样。
而小扶余,依旧是那个扭曲的睡姿,像一滩软泥一样趴在沙发上,面部陷入沙发导致变形,沉沉的闷在里面。
“这小家伙不会把自己憋死了吧?”
康有为一脸无语的说道,蹲在扶余面前,伸手点了点扶余吹弹可破的肉脸,扶余立马惊坐。
“哈!!!哈!!!”
扶余用力的喘息着。
“两世为人呐.....”
扶余面色通红的说道,这是憋得。
康有为满头黑线地看着他。
“小祖宗,该走了吧?这都是我上班的点了。”
康有为没好气的说道。
扶余撇了撇嘴,咂了咂舌。
“诶~口渴啦~”
扶余轻飘飘地说道。
康有为虽然气的牙根痒痒,但还是转过头去厨房给他倒水。
“诶~肚子饿啦~”
又去冰箱给他拿了两块面包。
“诶~我——”
话没说完康有为直接薅起扶余袈裟的衣领将他拽出去。
坐在副驾驶,扶余一脸无语的攥着面包和牛奶盒。
“早晨喝点牛奶,长长身体,兰兰都比你高。”
康有为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攥着面包,一边啃一边说道。
“我已经申请过了,一会梁清和我们在翔太小区门口见面,他已经安排了警员在小区的各个要口把守,今天早上我一定要把那个家伙缉拿归案。”
康有为气哼哼地说道,显然是把昨天晚上的怨气都撒在了这个家伙身上。
“放心,他不会逃,换做是你,会了点妖魔邪术,却被化解,你不打算看看是谁做的吗?”
扶余笑着说道,康有为心中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点头。
“怪不得,也是,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我肯定得瞧瞧。”
康有为理解的点头说道。
“不过此事仍要小心,那男子身后,可是妖魔。”
扶余提醒道,康有为心中一紧,心中也嘀咕,难道真的有妖?
“妖?枪,管用吗?”
康有为看着扶余问道。
扶余微微摇头。
“若是凡间兵刃能伤妖魔半分,当年师尊,也就不会出此下策了。”
扶余缓缓说道,康有为虽然心存疑惑,但也没有继续深问。
“你能对付吗?”
康有为看着扶余问道,扶余笑而不语。
车辆缓缓行驶,到了高速出口,康有为从另一条路前行,他们没打算去警局,而是直接去了翔太小区。
到了这边,梁清早已经做好准备,穿上了防弹衣,戴好了配枪,为了不声张,他外面穿了一个黑色的风衣。
康有为环顾四周,随后在各个路口,都能看到有人对自己点头示敬。
这些都是自己的同事,都是熟脸。
不得不说张副局真的关照自己,昨天自己那个电话只是试探性地想要给副局请求支援,这种应当结案的案子是不可能引起上级的重视,但副局长很轻松的就通过了自己的支援请求。
心中一暖的笑笑,小扶余这时候也跳下了车。
“诶?康伯,您怎么把小脏孩儿也带来了呀。”
梁清无奈地问道,这种缉拿罪犯的危险行动,怎么能带孩子一起来呢。
“没事的,小扶余只在车上不下车,不会妨碍我们的,再说了,换做是你,孩子想要看看我们警察办案的英姿,你会不答应?”
康有为撒了个谎,笑着说道,梁清也是笑着点头。
“也是。”
梁清笑着说道,随后走到扶余的面前摸了摸扶余的光头。
“好孩子,一会就在车上别下来,听话好吗?听话的话结束了哥哥给你买糖吃。”
梁清轻轻的说道。
“知道了梁矮子,去吧。”
扶余随口说道,顿时梁清原地石化。
“您....这都和孩子说?”
梁清颤抖着问道。
“你梁矮子的称呼在警局谁不知道,可不是我说的。”
康有为坏笑着说道,梁清身上的颜色逐渐变成了灰色。
二人刚要去穿戴装备,扶余看着梁清,露出古怪的神色。
“梁矮子,你今天印堂发黑,不行别去了吧?”
扶余坏笑着看着他说道。
“去去去,小毛孩说话这么没礼貌,这话不能随便说知道吗,快去车里坐着去。”
梁清没好气的说道,扶余偷偷一笑,随后自己钻入了车内。
不过逗笑归逗笑,今天的行动还是很危险的。
他们不知道犯罪嫌疑人身上是否有武器,所以必须要警惕。
康有为从梁清开来的车后备箱拿出防弹马甲穿戴,然后两人都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械状态。
“昨晚小李调查过后,就已经把整个小区的监控控制了,昨天一天嫌疑人都没离开家,对面楼的四楼内有我们的人,望远镜观察嫌疑人属实在家中没有逃走,怎么说,收网吗?”
梁清看着康有为问道。
“行动!”
康有为低语道,随后梁清就要冲进去,但是立刻被康有为拦住。
“看地上的砖块了,避红踩蓝,明白吗?”
康有为提示道,扶余差点没从副驾驶摔下去。
“不用!!!”
扶余大喊道,康有为顿时嘴角一抽。
“你们小心楼道里的那块就行,哎呦我的师尊呀,呼~出家人要自重,阿弥陀佛~”
扶余自己劝说自己,看的梁清也是一笑。
二人快步走入翔太小区内部。
那门口的安保大爷有跟没有一样,天天冲盹,也不知道是居民保护他还是他保护居民,根本没管进来的康有为和梁清二人。
真正上楼实行抓捕的,只有他们两个,对面楼层内有一位狙击手,辅助射击,其他四位警员则是安排在了小区的其他出口,甚至连围栏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这是一次天衣无缝的抓捕,他插翅难飞。
来到熟悉的6号楼,二人进了楼洞,这次直接打开了佩枪上的枪灯,上楼梯的时候,康有为刻意用枪灯照了照那块红色的砖头,梁清看到了,顿时一愣。
“扶余咋知道的?”
梁清疑惑的问道。
“我上次来过一次,我告诉他的。”
要是现在和梁清解释一切都是扶余算出来的,他估计也不信,全是浪费口舌,于是随口说道,二人点了点头,然后大跨步跨过这一层台阶,往楼上前进。
已经确定了嫌疑人在4楼,所以他们直接跑了上来,对着面前的防盗门,梁清在前,康有为在后,二人对视一眼,然后梁清敲门。
只是,这一敲门,门竟然根本没锁,直接悠悠的打开了。
二人都是一愣。
“警察,别动!”
梁清大喊道,端着枪进去,康有为警惕地跟在身后,梁清指了指左边的厕所,然后直接进入客厅,身后的康有为则是一脚踹开厕所拿枪对着。
客厅厕所都没人,那么只有最里面紧闭房门的卧室了。
“呼~嫌疑人在卧室里面跪着,我的枪已经对准了,随时可以开火,呼~”
对面的四楼内,一个满面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大胡子黝黑麻亮,双眼炯炯有神,样貌较为凶狠不说,在鼻梁上,还有一道横向的刀疤,几乎从左脸跨到右脸。
听到耳机内的声音,康有为微微点头,站在窗户边对着对面的楼竖了个大拇指,对方也是用大拇指回应。
“庞哥,先别开枪,最好抓活得。”
梁清在耳机里说道,庞飞虎点点头,然后将手中的狙击步枪放在一边,自己则是翘着二郎腿端着望远镜看着对面屋子内的情况。
庞飞虎,求缘县狙神,前第三军鹰眼部队退下来的兵王,是求缘县警局的王牌,每个警局都有这么一个镇局虎,而求缘县警局的这条虎,就是他。
号称1500米内从不失手,最耀眼的战绩就是在边防线一人狙杀了侵犯国土的19名入境者,而且只用了17发子弹。
神乎其神的传奇人物。
退役据说是因为心脏有问题,年度体检审核未通过,被迫来到警局的,不然他现在35岁的年纪,估计还在军队内发展呢。
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他们行动,庞飞虎的眼里都是羡慕。
心脏的问题让他再也无法得到前线作战的批准,只能在后面端着狙击枪给他们打掩护。
另一边,这个房间就让人觉得有些胆寒。
屋子里几乎什么摆设都没有,客厅甚至连个电视和沙发都没有,只有一个供奉着老年人照片的供台。
康有为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奶奶,面带慈祥的微笑,只可惜这是一张灰白照片,无法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奶奶慈祥的微笑了。
梁清个子比较矮,走在前面,康有为将枪口架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前后前进,随后梁清一只手稳住枪,另一只手缓缓推开卧室的房门。
吱呀....
门缓缓打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跪在地上。
在他坐着的位置,地上摆满了血红色的砖头。
庞飞虎掐灭烟头,端着狙击枪再次瞄准了他面对自己的额头中央。
但还没等自己稳住枪口,庞飞虎只感觉眼上蒙了一层白霜,然后失去力量的趴在桌子上昏迷过去了。
这边如何康有为不清楚,他和梁清都用枪口紧紧的对准面前的人。
“慢慢地站起来,把手缓缓举起,不要反抗,我们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和宁蕾的死有关,跟我们回警局坦白交代,我们会考虑对你宽刑处理。”
梁清把这套官话说出口,没等康有为继续说,嫌疑人就传来了阴冷的笑声。
“呵呵呵....”
“哈哈哈!!”
“我本以为,有大神通者,追根溯源,找到了破解之法,想不到,终究只是偶然呐!”
男子阴冷的笑着说道,然后跪着转过身,梁清差点没直接吐出来,康有为都是瞳孔一缩。
男人整张脸都长满了囊泡和血块,看起来极为的恶心,脓血甚至都干涸在了他的脸上。
一双眼死寂沉沉,蒙上灰雾,和死尸的眼睛一样,随着他转身,看清了他的身形,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一般,胸口皮肤都被肋骨勒的发青发紫,看着甚至还不如小孩子。
一股铺面的尸臭迎面而来,让梁清止不住的干呕,端着枪的手都拿不稳了。
“把手举起来,请配合我们调查。”
康有为冷静地说道,的确是见过世面有经验的老警察,此刻表情几乎没有多少变化,虽然很恶心很臭,但他竟然忍住了。
“只是凑巧而已,你这极阳之血,误触血标,竟然破了我的法术,但此刻你亲自前来,感你体内并无法力,那我又有何惧?”
男子冷笑着说道,根本没听康有为的话。
“你,为什么要杀宁蕾?”
康有为凝重的问道,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打算拖延一下时间,同时余光一直看向男子背后的窗户,打算随时呼唤庞飞虎开枪射杀。
“警官,你可知道这世间最大的罪过是什么?”
男子冷冷地问道,那双眼死死的盯着康有为。
但是康有为没有回答,沉默着,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穷,就是最大的罪过。”
“借钱还钱,天经地义,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逼迫我还钱,找人来到我的家中,逼死了我的老母!”
男子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抖得脸上的血块和脓血到处飞溅,口沫横飞,可见他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挤出口的。
“你大可以直接报警,宁蕾本人无错,她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违法的高利贷私企,你一时糊涂,信了他们的鬼话,借下了这笔钱,要是报仇,也应该和我们联系配合,一起端了他们公司的窝点,而不是用这邪魔祟法,伤害无辜的人。”
康有为心怀正义的指责道,梁清一愣,什么邪魔祟法,康伯在说什么?
男子听了后只是冷笑一声。
“找警察?有用吗?”
“母亲被逼死后,我因怒,和他们在这房中争斗,他们将我打成重伤,打成了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报了警,污蔑我是主动出手伤人,误伤了母亲导致死亡,而他们自我防卫,把我关入监狱之中二十五年,你说!找你们管用吗!!”
男子愤怒的吼道,康有为顿时心中一颤。
二十多年前?
那还是t市最黑暗的那个阶段,不分黑白,民不聊生的阶段,这件事情的根源要追溯到那个时期吗?
康有为顿时没了底气。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二十多年前,这个城市有多么的黑暗,那是一个白一点也比不过黑的艰难时期。
“既然....没人愿意帮我....那我何不成魔?”
“我的一切,都被他们所夺走,只留这一条命,不要也罢。”
“我愿献出这最后的精血,我要让你们所有人给我的母亲陪葬!!”
男子怒吼着指着康有为和梁清喊道,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康有为顿时瞳孔一缩,丢下枪就扑过去打算夺刀,但是根本来不及,他一刀刺入自己的咽喉。
大量的鲜血飞溅,男子愤怒的直勾勾地看着康有为,那双眼里饱含怨恨,康有为被盯得浑身冷寒,他紧紧的攥着匕首的刀柄,然后用力拉拽,将半个脖颈抹开。
鲜血犹如泉涌,汇聚在他身边的这十几块红砖之上,眨眼间被红砖吸收。
随后,男子无力地倒在地上,而地上的红砖竟然凭空悬浮起来,梁清被吓坏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颤抖着往后退,康有为趴在地上,看着红砖汇聚,随后一个血色毛皮的红鼠发出一声嘶鸣。
“哈哈哈哈!!!”
“一千多年的修行!!我终于得道!!!”
三米巨大的鼠身压迫十足,恐怖的嘶吼让康有为和梁清直接被震飞到客厅之内,梁清颤抖着吐出一口鲜血,随后无力的趴在地上晕厥。
康有为嘴角含血,死死的撑着地面爬起来,打算去捡起不远处的枪。
“飞虎!!开枪啊!!!”
但是耳机另一边却无人回应。
“凡夫俗子,也敢造次!小小蝼蚁,胆敢破我血标之法,我可留你全尸!彼时借你尸体还世,辱你妻女,喰你子肉,岂不快哉!哈哈哈!”
血色老鼠哈哈大笑,声音像是一个狂妄老者的声线,康有为听闻此话,眼中瞪出血丝,愤怒的冲过去扑在枪上。
他端着枪口对准血色老鼠的身躯,接连开枪,但是子弹根本无法洞穿他的毛皮,全部被震开。
“哈哈哈,小儿,纳命来!”
血色老鼠哈哈大笑,然后一道血色直流直逼康有为的面门。
危急时刻,一道金光庇护在康有为身侧,这一幕看的血色老鼠瞳孔一缩。
“本尊,本欲渡你,可你执迷不悟,邪念满心,邪魔妖祟,现出——原形!”
古钟般轰鸣的低语道,从天上,从地下,从四面八方传来,让血色老鼠浑身都在恐惧地颤抖。
轰!
金光瞬间扩散,直接笼罩在红皮老鼠之躯,只听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这只老鼠的伟岸身姿瞬间缩小,随后笼罩在地上,变成了一只不过婴拳握紧大小的无尾小鼠。
“佛!!”
“是佛!!!”
“佛祖在上,小妖在此叩拜,饶我一命!!求您高台佛手!!饶我一命!!!”
仅仅是一次镇压,他就立刻明白了出手的是何方神圣,这极阳之气,烈阳之光,分明是天上仙佛,岂是他一个小妖胆敢冒犯的存在,急急跪在地上,频频叩首。
康有为颤抖着看着面前缩在地上的老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随后只感头晕目眩,一头栽在地上。
他们进来的房门,缓缓打开,小老鼠颤抖着看着从屋外走入的身影,目光中都是恐惧。
扶余,一双金瞳闪烁,身上破洞的残破袈裟,已然变成了佛光万丈的金色长衫,一轮烈阳圆盘背后悬浮,哪还有半点孩童之姿,分明是大罗金仙法相。
“大佛!!大佛!!求您念在小妖修行清苦!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吧!!!”
红皮老鼠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喊道。
扶余双眸无色,看不出愤怒,看不出喜悦,眼眉低垂,不知是在看这天下苍生,还是看着这渺小鼠辈。
“吞人食肉,贪吸精血,若是此处饶了你,那死在你手中的无辜性命,又该怎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时贪恋,误了修行,何谈清苦。”
“漫漫修行路,并无捷径可走,心若不诚,怎就大道。”
“今日,我便收了你的道行,愿你轮回重修,走上正道。”
扶余语气平淡的低语道,金色的手缓缓一抓,小老鼠顿时浑身一僵,一个血色的魂魄直接被扶余抓入稚嫩的手掌之中,原本留在地上的血色无尾鼠失去助力的趴在地上,唯独扶余手中的血色魂魄拼命挣扎。
扶余不闻,扶余不看。
微微捻手,魂飞魄散。
房间内的妖气转瞬即逝,扶余手中一翻,那块无暇的美玉中,那条血色的丝线缓缓消失,这才让他满意的点头。
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康有为和梁清,扶余的眼中依然看不出半点情感。
康有为还好,纯阳之人,命硬可当,可是这梁清.....
扶余看着他,见他的气息逐渐微弱,随后叹息一声。
“念你也是善良之人,便——助你。”
扶余低语道,手中玉石一攥,瞬间碎成粉末,随后化为绿色的气流,在空中盘旋几周,然后钻入梁清的口鼻。
不一会,他就面色红润,气息平缓。
做完这一切,扶余原地双手合十拜佛。
“阿弥陀佛,此劫已了。”
扶余闭着眼低语道,然后身体缓缓消失在房间之中,弥离之际,悠长的低语,从空中传来。
“贪若贪,得非得,以为命苦,误信妖魔,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信以为宽自我怨恨,然却是陷泥潭深沼。“
“如此这般,怎知,若出监后坦荡为人,这一切因果,心中怨念,自有....其解。”
“人世间,最大的罪过,不是穷困清苦。”
“而是....”
“不分正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