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威卡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
额角青筋虬结,像丑陋的蚯蚓爬满了她痛苦扭曲的脸。
更骇人的是,她皮肤下,灰黑色的硬毛刺破了表皮,飞快地蔓延。
她死死抠着地面,新生的尖厉指甲在干硬的土里留下五道抓痕。
“艾萨克的药…狗屁用没有!”威卡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喉咙深处滚动着压抑不住的兽类低吼。
李正和黑鹰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一左一右迅速架起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苏日娜则把昏迷的瑞恩搂得更紧了些,男孩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吸微弱,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撑着点儿,威卡!”黑鹰低喝,“血爪那帮杂碎的玩意儿,比你想的阴损多了!”
几人步履维艰,好不容易爬上一道缓坡。
放眼望去,草原上的部落营地只剩一片狼藉。
死寂。
连风声都带着一股子腐朽味儿。
倒塌的毡房,熄灭的篝火,撕裂的帐篷碎布挂在歪斜的木杆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一个巨大的铜鼎翻倒在地,里面泼洒出的粘稠液体早已渗入泥土,留下焦黑、皲裂的一大片。
枯草断裂,化作灰白粉末。
“没人了,一个活口都没。”李正声音发干,他能感觉到艾萨克给的那枚狼牙在他掌心急促地震动,温度高得吓人。
“血爪来过了。”威卡喘着粗气,强忍着身体被撕裂般的痛楚,抬手指着远处一根孤零零戳在地上的木桩。
木桩顶端插着个东西,在昏暗天光下,泛着一种湿漉漉的暗光。
黑鹰眯缝起眼:“那是…一只手?”
“长老的…右手。”威卡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血爪子…就爱干这个,砍了头人的手当他们的破烂战利品…”
李正猛地攥紧手掌,那枚狼牙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骤然挣脱,嗡嗡作响地悬浮至半空,疯狂打转。
最后‘咻’的一声,尖端直指营地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土包。
“去看看!”李正拔腿就往那边跑。
黑鹰和苏日娜赶紧跟上,威卡在黑鹰的搀扶下也咬牙跟进。
土包底下,几块看着有些年头的石头被人挪开了,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边缘刻满了歪歪扭扭的鬼画符,跟李正胸口的血契印记一个路数,但更邪性,多了不少尖刺扭曲的笔画,像是被什么玩意儿硬生生给‘升级’了。
黑鹰抽出匕首,借着刀刃反射的微光往里照了照:“地道?”
威卡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不可能…古书上说,血爪氏族的圣地早就被三位大萨满联手封印了…除非…”
“除非有内鬼给他们开了后门。”李正接口,胸口的印记滚烫得像烙铁,“哈斯图那王八蛋。”
苏日娜抱着瑞恩,声音带着怯意:“我们…真要下去?瑞恩他…”
“没得选。”李正回头看着他们,“血爪子,诅咒,狼神…乱七八糟的线索全他妈指向下面。再说,你觉得上面就安全了?”
他没再犹豫,第一个跳进了洞口。
那枚狼牙像是认主一般,自动飞回他掌心,散发出幽蓝的光晕,照亮了身前一条向下蜿蜒的狭窄石阶。
通道两壁湿滑,沾满了某种油脂,上面用粗犷的线条绘制着壁画。
越往里走,壁画的内容越让人掉san。
起初还是草原狩猎的场面,渐渐变成了血腥残忍的活人祭祀,再往深处走,墙上赫然出现一个个被完整剥下来的人形,皮肤内侧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血爪氏族那点儿烂事,赤裸裸地摊开在了墙上——从曾经给狼神挑选祭品的忠诚祭司,一步步堕落成妄图窃取神力的贪婪叛徒。
走在中间的苏月娜突然“嘶”了一声,脚步顿住,猛地捂住右臂,疼得脸都白了。
“我的胳膊…烫死…”
她撸起袖子,手臂上那些原本只是青紫色的诡异纹路此刻竟活了过来!
它们在她皮肉下疯狂蠕动、变形,飞快地聚拢,构成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幽幽紫光的鬼气森森的图腾。
更邪门的是,那紫光好像在吸食周遭的黑暗,壁画上那些扭曲的影子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一点点撕扯下来,硬生生融进她的手臂里!
“月娜!”苏日娜失声尖叫。
黑鹰下意识想伸手去碰触那些发光的纹路,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狠狠弹开,后背撞在粗糙的石壁上,闷哼一声。
“操!什么鬼玩意儿?”
威卡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诅咒…它找到宿主了!”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猛地从地道深处钻了出来,又尖又利,刮得人耳膜生疼。
苏月娜的手臂随之剧烈抽搐起来,那些紫色纹路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在她皮下游走得更加疯狂、急促。
“它…它冲我来的…”苏月娜大口喘着气,脸上血色尽失,“我能感觉到…它在叫我…往前走…”
“那就往前走。”李正攥紧苏月娜没发作的那只手。
“一起走。”
“黑鹰,后面交给你。”
越来越浓的铁锈味儿,混着草药烧焦的怪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前面豁然开朗。
一道半圆形的巨大石门堵住了去路,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狰狞的狼头浮雕,狼嘴里无一例外,都咬着个黑洞洞的人类颅骨。
门没锁,虚掩着条缝。
李正只轻轻一搭手,那沉重的玩意儿就悄无声息地滑开了,像张开了某种巨兽的嘴。
门后,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圆形,地面铺着一层黑得发亮的晶石,晶石表面切割出笔直的沟槽,里面有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动,散发着甜腻的血腥气。
正中央戳着五根粗大的石柱,柱体上刻满了看不懂的扭曲纹路。
四根柱子前面,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
是那些失踪的部落首领。
他们的右手手腕往下,齐刷刷不见了,断口光滑得吓人,一滴血都没流出来,整个人干瘪得像是被榨干了水分。
第五根石柱前,哈斯图正趴在地上,五体投地,身上穿着只有最隆重仪式才会穿戴的全套萨满袍。
他面前站着个人。
一个瘦得脱了形的男人,背对入口,只能看见及肩的黑发,还有手臂上破皮而出的尖刺状骨头。他全身覆盖着蠕动的黑色符文,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
“感觉到了?”那男人说话了,声音又轻又柔,却像生锈的铁片在刮擦,“来了两个,却能收获三个,不错。”
他顿了顿,语调带着一种玩味的残忍:“血契的双生子…还有他们带来的小玩意儿…以及,那个新鲜的容器…”
哈斯图把头埋得更深:“大人,祭品…都为您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