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废弃的工业园区，宋楠蹲在生锈的储气罐上，军用望远镜扫过远处铁丝网围栏。三天前从军事基地逃出后，他们一路向东，前往第二个病毒释放点——位于沿海城市海州市的地下研究所。
\"看到什么了？\"耳机里传来苏菲娅沙哑的声音。她的烧伤比看上去严重，左眼几乎无法睁开，但仍坚持监控着通讯系统。
\"安静得反常。\"宋楠调整焦距，\"地图显示这里应该是个避难所，至少有三百名幸存者。\"
望远镜里，废弃工厂的铁门大敞四开，院子里散落着背包和儿童玩具，甚至还有几口冒着热气的锅，仿佛人们刚刚匆忙撤离。最奇怪的是，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痕迹，就像所有人凭空消失了。
\"不对劲，\"宋楠压低声音，\"建议绕道。\"
\"不行。\"林小雨的声音插进来，比前几天有力许多，\"释放点就在工厂地下，我们必须今天关闭它，否则...\"一阵静电干扰切断了她的声音。
宋楠皱眉。自从军事基地那晚后，林小雨的身体发生了微妙变化。她的眼睛偶尔会闪现深蓝色光芒，皮肤下的青黑色纹路不再狰狞，反而形成某种奇异图案。更惊人的是，她似乎能感知到附近感染者的存在，就像某种生物雷达。
\"我下去看看。\"宋楠收起望远镜，从五米高的罐顶轻盈跃下。强化药剂的副作用早已消退，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仍保留着部分增强的体能和感官——或许是抗体与病毒持续作用的结果。
地面松软的泥土上留着杂乱的脚印，大部分朝向工厂中央的办公楼。宋楠蹲下检查，突然注意到一个反常细节：所有脚印都是前脚掌深、后跟浅，就像人们在踮着脚跑步。
\"发现什么了？\"罗将军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这位前将军恢复得比医生预期的快，尽管腹部伤口仍会渗血，但他坚持亲自参与行动规划。
\"他们被追赶，\"宋楠轻声回答，\"但不是逃跑...更像是被驱赶。\"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办公楼方向传来。宋楠立刻隐蔽在报废汽车后，看到二楼的窗户被推开，一块白布系在窗框上，随风摆动——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有幸存者！\"宋楠刚要起身，突然僵住。多年的直觉让他后颈汗毛倒竖。太完美了，一切都太像陷阱了...
他缓缓后退，就在这时，余光瞥见地面排水沟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宋楠趴下查看，呼吸瞬间凝滞——是绊线，连接着至少三个克莱莫地雷。
\"全员警戒！这是陷阱！\"宋楠对着麦克风低吼，\"工厂布满爆炸物，幸存者可能是诱饵！\"
耳机里一片寂静，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宋楠连续呼叫三次，终于意识到通讯被干扰了。他必须返回临时营地警告其他人，但刚转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颈。
\"别动，抗体先生。\"是个女声，带着奇怪的机械质感，\"转身慢慢来。\"
宋楠缓缓转身，面前站着个穿黑色战术服的女子，戴着全覆盖头盔，声音从头盔扬声器传出。她手中的电磁脉冲枪足以在瞬间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你是谁？三角洲？\"宋楠试探地问。
头盔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用枪示意他往前走。当他们接近办公楼时，宋楠注意到更多细节——窗户上的白布系着特殊的结，地面上有规律的刮痕，甚至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柠檬味消毒水气息。这些都是军方特种部队常用的标记方式。
女子押着他进入办公楼大厅。昏暗的光线下，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影站在各处，全都戴着同款头盔。大厅中央跪着三十多个平民，双手被束，瑟瑟发抖。
\"诱饵...\"宋楠恍然大悟。
\"聪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宋楠抬头，心脏几乎停跳——周上校站在栏杆旁，左半边脸已经腐烂见骨，右眼却闪着清醒而恶毒的光芒。他不再穿着白大褂，而是某种黑色生物装甲，像是活体组织与机械的混合体。
\"你...还活着？\"尽管亲眼见过周上校变异，宋楠仍难以置信。
\"活着？不。\"周上校张开双臂，黑色血管像树根一样在他裸露的皮肤下蠕动，\"我进化了。\"他突然从二楼直接跳下，十米高度落地时竟毫无声息，\"你的抗体和林小雨的适应性基因在我体内达成了完美平衡。\"
宋楠本能地后退，但头盔女子用枪抵住了他的背。周上校腐烂的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别担心，我不打算杀你。相反，我需要你...和她。\"
\"休想。\"宋楠咬牙道。
周上校不以为然地挥手，一个头盔士兵拖出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是楚风！他半张脸已经丧尸化，但眼神依然清醒，看到宋楠时挣扎了一下。
\"你的老朋友撑得比预期久，\"周上校用尖利的指甲划过楚风的脖子，\"就像我这些新部下。普通病毒只能制造无脑野兽，但加入我的血液后...\"他突然捏碎手中的金属杯，\"他们既保留了智力，又获得了强化体质。\"
宋楠这才震惊地意识到，所有头盔士兵都是半感染者！难怪通讯被干扰——这些家伙根本不是人类军队，而是周上校培育的怪物军团！
\"你想要什么？\"宋楠拖延时间，暗中观察出口位置。
\"全球释放点已经按计划启动，\"周上校凑近，腐臭的呼吸喷在宋楠脸上，\"但缺少关键元素——林小雨的基因信号。没有她，病毒只是普通瘟疫，达不到'净化'效果。\"
他转身走向跪着的人质：\"每过一小时，我就杀一个人，直到她出现。游戏开始。\"说完，他随意抬手，一枪打爆了最边上老者的头。
人群尖叫起来。宋楠想冲上去，却被三把枪同时指住。周上校欣赏着他的愤怒：\"告诉林小雨，我在海州研究所等她。如果午夜前不到...\"他指向剩下的人质，\"这些人会变成我的新士兵。\"
突然，工厂外传来引擎轰鸣。周上校咧嘴一笑：\"啊，看来不用你传话了。\"
宋楠转头看向窗外——罗将军的装甲车正冲破大门驶入院内！车顶机枪喷吐火舌，子弹呼啸着击碎玻璃，两名头盔士兵应声倒地。
\"掩护我！\"宋楠趁机撞开头盔女子，夺过她的脉冲枪。大厅瞬间乱作一团，人质四散奔逃，周上校怒吼着下令：\"活捉他们！\"
宋楠翻滚到掩体后，脉冲枪精准击中两个追兵。楚风趁机挣脱束缚，用铁链勒住一名士兵的脖子。\"宋楠！后门！\"他嘶哑地喊道。
装甲车撞进大厅，车门弹开，苏菲娅探身射击。宋楠拽着楚风冲向车辆，却看到周上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车顶。罗将军从驾驶座跃出，霰弹枪轰向周上校，却只打中残影——那怪物已经闪到侧面，利爪直取罗将军咽喉！
\"爸！\"一声尖叫从车内传出。林小雨跳下车，双眼迸发出刺目蓝光。周上校动作突然凝滞，像被无形力量束缚。周围所有头盔士兵也都僵在原地，痛苦地抓挠自己的头。
\"走！现在！\"林小雨的声音变得不像人类，带着多重回声。她每说一个字，鼻血就涌出更多。
宋楠拖起罗将军，苏菲娅架住楚风，几人跌跌撞撞回到车上。林小雨最后一个上车，关门的瞬间她瘫软下来，眼中的蓝光熄灭。周上校和士兵们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但装甲车已经冲出大厅，撞开围墙驶向公路。
车内一片混乱。罗将军腹部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浸透军装；楚风陷入半昏迷状态，丧尸化部分正在扩散；林小雨则高烧不止，皮肤下的纹路发光发热。
\"她透支了，\"苏菲娅检查着生命体征，\"这种能力在消耗她的生命力。\"
宋楠紧握方向盘，后视镜里几辆摩托车正追上来——周上校的追兵。\"坚持住，小雨，\"他咬牙踩下油门，\"告诉我们研究所位置，我们绕开他们直接去关闭释放点！\"
林小雨虚弱地摇头：\"不...行...必须...我亲自...\"她突然剧烈抽搐，嘴里溢出黑血。
\"该死！\"罗将军不顾自己的伤，抱住女儿，\"她需要抗体补充！宋楠，你的血...\"
苏菲娅已经准备好输血设备：\"直接静脉输血风险太大，但别无选择。\"
宋楠单手开车，伸出右臂：\"抽。\"
针头刺入血管时，第一辆追兵的摩托车已经并行，骑手举起冲锋枪扫射。子弹在装甲车外壳上溅起火花，后窗玻璃碎裂。苏菲娅一边输血一边还击，击倒了一名骑手。
\"还有五公里到市区！\"罗将军查看导航，\"研究所就在海州医院地下！\"
林小雨接受输血后稍微稳定，但新的危机出现——前方道路被废弃车辆堵死。\"绕不过去！\"宋楠猛打方向盘，装甲车冲上路肩，险些侧翻。
追兵趁机逼近，一个骑手直接跳上车顶，用某种钻头开始切割车壳。楚风突然暴起，丧尸化的右手穿透车顶铁皮，抓住骑手的腿拖下来。摩托车失控撞上护栏，爆炸的火光映红天空。
\"楚风！\"宋楠惊呼。这位曾经的战友已经完全变异，但眼神仍保留着最后一丝人性：\"走...我断后...\"说完，他拉开车门跳了出去，扑向追兵。
\"不！\"宋楠想停车，但罗将军按住他的肩：\"他选择了战士的死法...尊重它。\"
后视镜里，楚风以一人之力拦住了三辆摩托，最终被爆炸吞没。宋楠红着眼睛踩下油门，装甲车冲进海州市区。
这座曾经繁华的沿海城市如今如同鬼域。高楼玻璃破碎，街道上散落着白骨和腐烂的尸体。奇怪的是，没有活着的感染者——仿佛被什么东西召集走了。
\"周上校的杰作，\"苏菲娅冷笑，\"他在组建军队。\"
海州医院主楼矗立在城市中心，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眼睛。宋楠将车停在急诊入口，众人迅速装备。林小雨勉强能行走，但需要搀扶；罗将军的伤口简单缝合，仍不时渗血；只有苏菲娅和宋楠还算健全。
\"计划很简单，\"宋楠分发武器，\"我和罗将军掩护，苏菲娅带小雨去地下三层。找到释放装置后，小雨用基因信号关闭它。\"
\"然后呢？\"苏菲娅检查弹匣，\"周上校不会轻易放弃。\"
\"然后我们撤，\"宋楠看向林小雨，\"去下一个释放点。\"
医院内部比想象的干净，仿佛有人定期打扫。墙上的指示牌被涂改过，现在指向\"新生堂\"。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亮着诡异红光，门上贴着警告：仅限纯血种进入。
\"他在筛选感染者，\"苏菲娅低声解释，\"只有特定基因结构的才能成为他的'新人类'。\"
地下一层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的眼睛全黑，皮肤灰白，却动作流畅地推着担架车，上面绑着个不断挣扎的人。
\"实验体137号准备完毕，主人。\"一个医生对着空气说。
宋楠示意大家隐蔽。等\"医生\"推车走远，他们悄悄跟上，来到一个改造过的大厅。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凝固：
上百个玻璃舱排列整齐，每个里面都囚禁着一个活人，身上插满管线。周上校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正在往自己手臂注射某种荧绿色液体。那些\"医生\"将新来的实验体塞进空舱，熟练地连接电极。
\"今日转化率提升到65%，\"周上校对着麦克风说，\"准备批量生产士兵。午夜前必须完成第一阶段进化。\"
宋楠注意到角落的控制面板与军事基地的释放装置相似：\"那就是目标。\"
团队分头行动。苏菲娅和林小雨绕向控制面板；宋楠和罗将军制造 diversion。罗将军取出最后两枚手雷：\"三十秒延时，足够我们撤到安全距离。\"
手雷滚入大厅时，周上校正在检查一个玻璃舱。爆炸掀起的气浪将他掀飞，数十个玻璃舱碎裂，实验体尖叫着爬出。混乱中，苏菲娅和林小雨冲向控制台。
\"拦住她们！\"周上校的怒吼压过警报声。那些\"医生\"立刻像猎豹般扑向两人。
宋楠和罗将军开火掩护，但敌人数量太多。一个医生突破火力网，利爪划向林小雨后背。罗将军飞身推开女儿，自己却被刺穿肩膀。
\"爸！\"林小雨转身，眼中蓝光再次爆发。这次光芒更强，形成几乎可见的冲击波。所有医生同时抱头惨叫，连周上校也踉跄后退。
\"快！现在！\"苏菲娅拉着林小雨扑向控制台。林小雨将手掌按在生物识别屏上，屏幕立刻变蓝，显示\"基因验证通过，终止序列启动\"。
整个大厅剧烈震动，部分天花板坍塌。周上校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不！你毁了两年心血！\"他的身体开始不自然膨胀，黑色装甲撕裂衣服，露出下面蠕动的肌肉组织。
\"他失控了！\"苏菲娅拽起林小雨，\"走！\"
宋楠扶起重伤的罗将军，四人向紧急出口撤退。周上校在后面扭曲变形，已经看不出人形，更像是一团有意识的黑色肉块，所过之处金属腐蚀，混凝土融化。
\"他注射了未测试的进化剂！\"苏菲娅回头看了一眼，\"那东西在吞噬他！\"
紧急出口被锁死。宋楠用脉冲枪轰开锁具，众人冲上楼梯。身后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周上校正在追赶，他的身体不断撞击墙壁，整栋建筑都在摇晃。
\"车就在外面！\"罗将军喘息着说，鲜血从肩膀和腹部不断涌出。
他们冲出医院时，夕阳如血。装甲车就在五十米外，但周上校已经撞破墙壁追来。他的下半身现在融合了机械部件，像巨型蜘蛛般快速移动。
\"跑！\"宋楠转身开火，子弹打在周上校身上如同泥牛入海。
林小雨突然停下：\"不行...他太快了...\"她眼中蓝光再次闪烁，但这次微弱得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狙击枪响划破天空。周上校的左肩突然炸开，黑色体液四溅。紧接着第二枪、第三枪，分别命中他的右腿和腹部。
\"谁——\"宋楠环顾四周，终于看到对面大楼天台上的反光。
周上校痛苦地嘶吼，暂时退回了建筑阴影中。团队趁机冲向装甲车。最后一发狙击子弹打在追兵脚前，精准地为他们掩护。
上车后，宋楠通过望远镜看向对面天台——一个穿灰色斗篷的纤细身影正收起狙击枪。那人似乎察觉到被观察，突然抬头，兜帽下露出一张年轻女性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和林小雨一样的深蓝色。
\"又一个特殊实验体...\"宋楠喃喃自语。
\"什么？\"苏菲娅问。
宋楠没有解释，只是踩下油门。装甲车驶向城外时，后视镜里，海州医院开始坍塌，周上校的咆哮声久久回荡。而对面天台上，神秘狙击手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枚闪着蓝光的弹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