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约翰·提托、埃里克和卡尔三人略带怨念的目光注视下，那堆形状各异的铁片、圆盘、破损盖子被拖拽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回到了空旷的训练场。
训练场上其余的学员们，目光齐刷刷投向这堆“破烂”，空气中弥漫起低低的嗡嗡议论声，夹杂着困惑与不解，显然没人明白艾伦教官在做什么。
艾伦轻咳一声，一股微不可察的魔力波动瞬间扫过训练场，无形的压力让嘈杂的议论声立刻平息，所有学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他身上。
“好了，各位同学，都过来，从这里挑选一件道具，然后继续你们的训练。”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根据你们各自当前的飞行高度，还有维持稳定的程度，自己判断，选择一个大小合适的盘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训练目标：利用你们选取的道具，稳定飞行到三米高度。”
“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一点，并且保持姿态平稳，你们今天的训练就算初步成功了。”
等到每个学员手里都捏着一件奇形怪状，从废品堆里扒拉出来的金属或木制道具后，艾伦开始亲自示范这种新颖的训练方法。
“看仔细了，你们需要将魔力精确地覆盖在脚下的这个……嗯，这个盘子上，然后，让它承载你们的体重，带动你们起飞。”
“就像这样……”
话音未落，一抹清澈的青蓝色魔力波动自艾伦脚下倏然闪现，如同活物般迅速包裹住他随意踩着的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盘。
下一秒，铁盘稳稳托起他轻盈的身躯，几乎没有任何魔力外泄的迹象，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垂直上升。
他甚至还有闲暇调整了一下踩在铁盘上的姿势，仿佛那不是一块锈迹斑斑的废铁，而是最先进的飞行器。
直到他的身影几乎与远处教学楼的屋顶齐平，他才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般，极其平稳地降落回地面，铁盘落地时甚至没有扬起一丝尘土。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摇晃。
“好了，别傻站着浪费时间了，继续训练。”
艾伦环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尚在惊叹中的年轻面孔。
“今天训练结束前，谁要是连带着道具升高到三米都做不到，午饭就不用吃了。”
这个附加条件让不少人脖子一缩。
有了具体的承载物作为魔力焦点，学员们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窍门，脸上纷纷露出恍然的神色。
这确实比之前那种需要将魔力均匀覆盖全身、形成力场的方式要容易控制得多，对精神力操控精度的要求也相对降低了。
一时间，训练场上此起彼伏地亮起各色魔力光晕，伴随着学员们或惊喜或懊恼的呼喊声，以及物体磕碰地面的闷响。
艾伦双手抱胸，站在场边，只需要偶尔出声提醒那些飞得歪歪扭扭、眼看就要摔下来的学员，或者纠正一下他们的身体姿态，调整魔力输出的节奏。
他看着眼前这幅略显混乱却充满活力的景象，心想，这节课大概不会有人连三米都达不到了吧。
然而，现实总是乐于打破预期，尤其是当“意外”的代名词——约翰·提托同学在场时。
约翰此刻在半空中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摇晃”来形容了。
他和他脚下的那个大铁盖子，完全像是喝醉了酒的大汉在胡乱扑腾，时而猛地向上窜一截，时而又毫无预兆地向左侧倾倒，整个人如同被无形之线操控的破烂木偶，在空中疯狂摇摆，看得人心惊肉跳。
艾伦额角的青筋几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看起来我们的约翰先生在做布朗运动呢。”
艾伦的话惹来学生们的一阵笑意，不过很快在其瞪视下，一个个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说，约翰·提托先生，”艾伦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无奈，“你能不能稍微尝试一下，控制你那魔力输出量？把它调小一点，再小一点！”
“哦噢……好的，教官！”
约翰在半空中手忙脚乱地应答，这仓促的回应似乎让他紧绷的精神骤然一松，魔力输出瞬间中断。
“砰！”
他连人带铁盖，结结实实地又一次摔回地面，扬起一片不大不小的尘土。
好在高度不高，他皮糙肉厚地爬起来，揉了揉屁股，这次倒是很快重新凝聚魔力，颤巍巍地再度飞了起来，只是姿态依旧……惨不忍睹。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的卡尔·格林。
相比约翰的表现，卡尔那边的“进展”简直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与其他人大多选择盘子或平整物体不同，卡尔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堆杂物，目光最终锁定在一根看起来颇为结实的旧扫帚上。
他似乎觉得这也许比圆盘更简单，将魔力尝试性地附着在扫帚的长柄上，发现这种线性的魔力引导似乎比覆盖一个平面更容易控制。
此刻，他正侧身跨坐在扫帚柄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握住前端，扫帚在他魔力的驱动下离地而起，姿态竟然异常稳定。
卡尔熟练地调整着方向，那模样引得旁边几个学员瞪大了眼睛，这姿态竟与故事里骑着扫帚飞行的巫师有七八分相似。
他操控着魔力覆盖扫帚，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已经能相当流畅地绕着训练场低空飞行，甚至还做出几个灵巧的转弯。
卡尔·格林这别出心裁的操作，立刻引来了不少学员的效仿，尤其是女孩子们，她们嘻嘻哈哈地找来拖把、木棍之类的长条物，有模有样地跨坐上去，开始扮演起飞天女巫，训练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奇妙。
一个上午的训练在各种尝试、摔倒和欢笑声中度过。
临近午休时分，除了极个别实在缺乏天赋的学员还在三米线挣扎外，大部分人都基本满足了艾伦最初设定的最低要求。
当然，总有一个例外。
“约翰·提托，”艾伦的声音在解散前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穿透力。
“你的魔力控制一塌糊涂，这样下去，别说上战场，连基本的飞行都无法保证安全。下午留下来，直到我满意为止，否则，我会向米哈尔主任建议，重新评估你是否适合留在航空魔导科。”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还在为自己终于能稳定飞到两米多而沾沾自喜的约翰，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好了，现在解散。下午时间，各位自由活动。”
艾伦宣布道，目光却意有所指地停留在约翰身上。
“约翰·提托先生，你留下来，继续练习。”
冬日的阳光难得慷慨地洒落在训练场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可惜，这份短暂的好天气，约翰·提托先生暂时无福消受了。
他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去，谈笑着计划下午的安排，而他自己，却要在这空旷寒冷的场地上，继续和那该死的飞行术式死磕。
他的好朋友，埃里克和卡尔，大概已经奔向食堂，或者回宿舍享受难得的休息时光了吧。
约翰·提托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懊恼，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太小看这项训练了，或者说，太高估了自己的“天赋”。
“可恶！”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场地，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盘上，震得手掌发麻，“我就不信了！别人能行，我约翰·提托怎么就不行！看我下午不把它练会！”
放下这句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狠话，约翰·提托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始了枯燥而痛苦的练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阳开始西斜，寒意渐浓。
学院始终塔楼开始报时，指针指向下午三点，约翰·提托的肚子早已因为长时间的空腹和持续消耗，开始发出咕咕声，胃部一阵阵抽搐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幻想起食堂里面包的香味。
“不对劲，怎么真有股香味。”
饥饿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脸上甚至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
约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出幻觉了。
他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铁盘上，有气无力地看向场边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艾伦。
“教官……就，就没有……更简单一点的办法吗？”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恳求。
艾伦伸了个懒腰，动作舒缓，仿佛刚刚睡醒，声音懒洋洋地回答，“有是有啊。”
“多经历几次‘自由落体’体验套餐‘跳楼机’，大概很快就学会了。”
“那个方法，可以说是速成里最简单粗暴有效的，你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约翰·提托一听这话，联想到之前那次高空坠落的恐怖经历，仅存的一点和教官拌嘴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了。
他连忙摆手，声音都有些变调，“那、哪个，艾伦老师……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就是……稍微正常一点的简单办法？”
“有的，约翰，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