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样的梦。
“哥！凭什么你叫林诚，我叫林信，所有同学都知道我是你弟弟啦！”年少的黎信肆意洒脱，单纯灿烂的和哥哥撒娇。
“我要叫林诚，让他们都以为你才是我弟弟！”
哥哥哈哈笑，也不和他计较，“好啊，小信喜欢，哥哥就让给你。”
黎信纠正他，“不对不对，哥哥，以后你才叫小信，我叫小诚！”
“好，你喜欢什么哥哥都让你。”
“哥哥什么都能让给你。”
*
探索军团，前线战场。
‘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矿洞摇晃，沙石震颤掉落。
深处已经垮塌，没来得及逃出来的雌虫们连发出声音的机会也没有，迅速湮灭在了尘土中。
“啊！啊啊啊！”
近处，军雌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的被爆炸高温炙烤烧焦，有的被飞溅的金属弹片削断肢体。
这里逼仄狭窄，还没有坍塌，训练有素的小队成员等待着指挥官的进一步指示。
阿尔弗雷德身着探索军团军装，在遭遇陷阱的情况下努力维持着大家的情绪。
剩余队员不多了，要保持最后的力量，把大家带出去。
“小队全员戒备，不要慌乱，以前后次序后撤，注意观察地面，注意观察地面！”
“哥...”黎信全副武装，有些心慌的看着身旁的哥哥。
“别怕，注意不要踩到合成药剂炸弹，稳住。”哥哥的眼神尖锐，动作敏捷，仔细观察着四周。
小队成员有的埋在了矿洞深处再也没出来，有的还趴在地上，因为疼痛不住的哀嚎。
这次的雌虫营救任务是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
爆炸物里有成分不明的药剂，他们随身携带的急救针没有效果，疼痛而绝望的雌虫们出于求生本能，拼命往外爬，不慎触发了更多爆炸物，可怕的连锁反应，导致越来越多的虫被活埋。
黎信去拽最近的一个，炸没了下半身的雌虫，要把他背起来带出去。
那雌虫表情恍惚，药剂爬上了他的创面，看着腐烂的肢体，他绝望的推搡手边的一切。
“出不去了...”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都会死。”
黎信被爆发出来的力量推搡，一时间没有站稳，他倒退两步，‘咔哒’声轻响，他踩中了什么东西。
“哥...”
黎信面露惊恐，胆战心惊的抬头。
他冷静果决的，从小一直像守护神一样保护他，谦让他的哥哥。
这次也像以前一样冷静。
迅速做出了决断。
这离出口已经不远了，如果大范围爆炸，不管有没有药剂，触发其他爆炸点，加上飞溅的弹片，所有虫都要死在这。
黎信看到哥哥没有犹豫，向他扑过来，手上狠狠一推，“五秒！中将！带他走！走！！！”
阿尔迅速喊道：“所有成员，快撤！跑！”他伸出手去拽黎信。
黎信被一股大力向洞外拖去，他看见哥哥趴在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
“哥！！！哥！！！”黎信拼命伸手，四处抓挠，想拉住哥哥。
哥哥选择把生路让给了他。
黎信好像又听见了年少时，哥哥略显稚嫩的嗓音。
“哥哥什么都能让给你。”
‘轰’
场景好像被慢放了。
黎信被阿尔牢牢的护在了身下，药剂全方位炸向矿洞的四周，溅到了阿尔炸断的双腿上，他的右手也被锋利的弹片削断，瞬间的高温灼烧着他的身体。
在阿尔没有护住的地方，苦涩的药液混着飞扬的尘土灌入了黎信还在嘶吼的咽喉里。
他浑然没有意识到。
他只知道，哥哥炸碎了，没了。
“哥！！！！！！”
黎信疯狂的要去找寻哥哥的身影。
阿尔喘着粗气，冷汗溢出额间。
“林诚，冷静点，全是毒剂，快走。”
其他距离更远的成员也被波及，大家还在拼命的向外挪动。
黎信表情焦急，想逃离阿尔的钳制，“我哥，我哥还在里面呢，他还没出来。”
阿尔大吼道：“你哥已经死了，我得把你带出去！”
黎信神志不清，拉着头发不断自责，“都怪我，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
阿尔一点点向外爬，用断肢去拖他，用牙去拽他衣领，在地面留下长长的血迹。
“林诚！你要让你哥白死吗！你给我清醒一点！”
喧闹的声音如退潮般褪去，黎信听到自己充满疑惑的声音，“林诚？谁是林诚。”
“我是谁？”
“黎信又是谁？”
黑暗里，一张千疮百孔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一个不成形状的生物蠕动着。
好像炸碎了的烂肉随机重组起来。
勉强拼凑起身体，头颅，四肢。
腐烂的生物裂开嘴巴，碎肉从裂隙里争先恐后的往下掉。
烂肉发出的声音就像淬了毒，阴狠凌厉，“黎信是你啊，我的好弟弟。”
“弟弟，你过上好日子了，把我忘了。”
黎信表情自责，连连摇头，“没有，哥哥，我没忘记你。”
烂肉裂开一个诡异的笑，“那你怎么还不去杀兰登？”
“他把我们害成这样子。”
烂肉发出刺耳的叫声，“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就是他！就是兰登干的！”
“那些雄虫把我们当什么？”
“是消耗品！是玩具！是垃圾！”
“你怎么还不动手？因为他是兰斯洛特的哥哥？”
烂肉古怪的笑，“那个兰斯洛特，你爱上他了？”
烂肉的头颅掉下来，骨碌碌掉到黎信的脚边，眼睛没了，只有两个窟窿，却能流出两行血泪。
“我最爱的弟弟，你在干什么？”
“衣食无忧，生活美好，应有尽有。”
“你晒着太阳的时候，你吃美食的时候，你和那个雄虫恋爱的时候，你想没想过。”
“你的哥哥，一块一块，埋在那个洞里，永不见天日。”
“弟弟，你活的安心吗？”
“哥哥白救你了，我白救你了！”
黎信泪如雨下，频频摇头，“不是，不是的，我有办法，我一定能杀了兰登。”
烂肉慢慢垮塌，在地上四散成了一摊，声音忽远忽近。
“好弟弟，别让我对你失望。”
黎信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天还没亮，他看着一旁睡得正熟的兰斯洛特。
胸膛闷痛，他咳嗽几声，擦掉嘴边的血迹。
他看着兰斯洛特的脸。
看了很久。
是时候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