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突如其来的直白，让谢微棠愣了一下，之后又反应过来，重新投入到铲雪的工作中。
只听她低声说道：“早几年我还不一定有时间过来做义工呢。”
两人的距离有点远，陈都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于是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没什么，快干活儿吧，待会儿孩子们下课了。”
谢微棠摇摇头，一铲子下去，铲起白色的雪，掩饰了一下。
她的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前几年，自己为了活下去，出生入死的场景。
每一次任务，都十分凶险。
甚至好几次重伤，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才恢复过来，之后又立马投入到下一个任务中。
彼时的谢微棠不敢休息，也不想休息，她害怕自己被淘汰，更害怕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没有了出发的勇气。
像她们这样的人，就像是别人手里趁手的兵器一样，不好用了，随时都能换。
所以谢微棠一直在想办法，提高自己的不可替代性。
那个时候，她也曾经幻想过，能有人拉自己一把，救出泥潭。
只是，灰姑娘的梦想尚且能够实现，她却不能。
每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都在告诉她，除了自己，没人能当她的救世主。
每一次的心软，就是在给自己挑选自杀的方式。
后来，谢微棠就抛弃了一切幻想，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任务中，用实战积累来证明自己，提高地位。
皇天不负苦心人，现在终于做得比之前好了，也能有自主选择权。
眼前的雪也不全是白色，有一部分沾上了过路人脚下的灰尘和泥巴，变得不再完美。
谢微棠恍惚了一下，心道：如果陈都的话，是被几年前的自己听见的话，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两人通力合作，前后加起来快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这条路上的积雪全部清理干净了。
陈都拉着最后一车雪去倒掉，最后按着铲子长舒一口气。
“呼~终于搞定了！”
谢微棠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陈都：“真不错，看来今天叫你来是对的，不然我一个人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去。”
陈都哈哈一笑，拍着胸膛自夸：“以后再有这种体力活儿，尽管叫我就行！”
谢微棠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本阴沉的天气，都因为她那明艳的笑脸，变得亮了许多。
不过下一刻，意外突袭！
谢微棠站立在树下，上面堆满了积雪，此时有一根枝丫突然承受不住重量断裂，往她身上砸过来。
“小心！”
陈都急忙松开铲子，一把拉起谢微棠的手，往自己这边迈了几步。
“嘭！”
是树枝和积雪一起掉落在地的声音，就在谢微棠原本站立的地方。
两人同步回头看过去，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陈都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幸好没砸到你，不然我是不是得帮你去学院请假了？”
他语气轻松，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谢微棠不要后怕。
按照平常的桥段，谢微棠此刻应该是害怕得躲进他的怀里，然后寻求安慰。
两人再顺理成章地搞搞暧昧，升华感情。
但是，谢微棠是个刀尖舔血的人，这点危险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就算真的被砸到，只要不死，她就不会太在意。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只见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向自己被陈都牵着的那只手。
上面正在汲取来自男人的温度，传到自己的皮肤上，像是一个暖手宝。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陈都有过肢体接触了。
奇怪，为什么有种想反手握住的感觉？
谢微棠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脑子里怎么想，身体就怎么做。
她手腕一翻，还真反握住了陈都的手，不过因为女人的手，天生就比同体型的男人手小，她有点握不住。
“哈哈，你要不要试试两只手一起？”
头上传来了陈都的轻笑，像是诱哄着她去做一样。
谢微棠还真点点头，抬起了另外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握住了陈都的手。
两人肤色不同，但却莫名和谐。
“什么感觉？”
陈都偏头看她，想知道这位把笑容面具一直戴在脸上的女孩，会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很暖和，适合当暖手宝。”
谢微棠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让陈都又笑了起来。
“那今天都可以借你。”
他笑容灿烂，语气随和，像是一束光照下来，亮得有些晃眼。
谢微棠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却无比复杂。
他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开个玩笑？
就在两人维持着这个动作时，早在几分钟前放学的孩子们，突然涌了过来。
“小花老师！你来啦！”
“小花老师！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咦，小花老师好像有男朋友了啊！”
一句高过一句的呼唤，让谢微棠连忙放开了陈都的手，慌乱地收起眼中思绪，然后快速转向那头跑来的孩子们。
她上前几步，蹲在地上，抱起了其中一个小不点，又去嘱咐其他人。
“跑慢点，别摔了！”
孩子们似乎很喜欢她，纷纷跑过来，围着她成了一个圈，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话。
“小花老师，我今天的作文被夸了！”
“小花老师，我学会自己叠被子了，厉不厉害！”
陈都站在外面，看着谢微棠被孩子们围绕着的开心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快乐的氛围，是能传染的。
一阵寒暄过后，谢微棠跟陈都又一起发了糖给他们，最后留在一个教室里一起聊天，唱了歌才走。
临走前，一个小女孩偷偷告诉陈都：“不要伤害小花老师哦，她是我们的天使！”
陈都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应声道：“好。”
或许是消耗了太多精力，一上车，谢微棠就睡着了。
陈都负责开车送她回家，正专注地等红绿灯时，脑子里突然想起了系统的播报声。
【好感度+4】
【当前女主好感度：89，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一刻，陈都心里涌起的不再是高兴，而是难以压制的自弃。
明明一切都在往自己期盼的方向发展，但现在，他觉得，像是在春天里踏着百花的尸体前进。
罪恶感已经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