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锦瑶安然归来,毫发无损,皇帝耶天行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虽知此次事已然将云溪国彻底激怒,但锦瑶尚在霜月国,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夜天行当即修书一封,送达云溪国主。他希望两国能摒弃前嫌,结秦晋之好,成为百年盟友。
为表示霜月国的诚意,夜天行甚至扬言,霜月国所有适龄男儿,任凭锦瑶挑选,并割让两座城池给锦瑶做聘礼。
在夜天行看来,只要能为霜月国争取一些喘息筹谋的时间,云溪国便不足为惧。毕竟,霜月国底蕴深厚,只是一时被云溪国的突然发难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深知,云溪国主慕容铮最是疼爱锦瑶,这锦瑶便是关键的一枚棋子,只要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就能在这场与云溪国的博弈中占据主动。
云溪国主慕容铮收到书信后,怒从心头起,冷哼一声,眼里有着无尽的不屑与愤怒。随后,他即刻传信给锦瑶。
锦瑶独自倚在朱红廊柱下,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显得有些清冷。她掌心紧紧捏着云纹密信,指尖几乎要掐进绢帛里,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都宣泄在这薄薄的绢帛上。
夜风轻轻掠过檐角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将慕容铮那句“吾儿尽管凭心而动,早日平安归来……”吹得支离破碎。
她缓缓仰头,心里既感动又无奈。望着宫墙上高悬的明月,那明月圆润如盘,在她眼中,却像极了一枚悬在两国之间的玉玺,散发着沉重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公主,陛下赐的婚嫁名册……”侍女小心翼翼地捧着鎏金托盘趋近。
锦瑶只瞥了一眼,却像是被触怒的小兽,猛地挥袖,将托盘掀翻。名册哗啦一声散落一地,纸张四处纷飞,榜首赫然是夜明轩的名字,后面紧跟着夜凌霄与夜景瑜的名字,墨迹还未干透,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仿佛在提醒着她这是帝王的旨意。
“滚!”锦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决绝,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琉璃盏砸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鸟儿。锦瑶拎着酒壶,身姿矫健地跃上飞檐,茜色裙裾随风飘动,扫过兽雕,惊落几片残雪。
她仰头灌下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喉间一阵灼痛,可这灼痛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寒凉。父皇大军压境的战报,兄长们皆披甲上阵的身影,此刻都像一条条冰冷的锁链,将她紧紧捆住,让她无法挣脱。
“公主好兴致。” 南宫逸那清朗的声音悠悠自月下传来,他身姿矫健,踏着翘角飞檐如履平地,那碧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而腰间玉佩却稳如磐石,愈发衬出他的沉稳与飘逸。
锦瑶醉眼朦胧间,意识有些迷离,竟觉眼前的他与当日那个单骑破阵、英勇无畏的影子渐渐重叠,往昔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仿若在眼前重现。
“来看本公主笑话?”她心中烦闷,带着几分嗔怒,将手中酒壶用力掷了过去。南宫逸却身形未动,只是伸出手轻轻一把握住。
南宫逸就着壶口残留的酒液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间,月光在他颈间投下一道锐利而清冷的弧,宛如一道银色的刃,为他本就好看面容更添几分俊美。
“来看公主选夫。”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说道。
锦瑶嗤笑出声,那笑声中满是不屑与嘲讽。她缓缓抬起手,染了蔻丹的指尖如同一朵娇艳的花,轻轻划过他的胸口,动作暧昧却又带着几分挑衅。
“满朝公卿皆在名册,偏你不在其中。”她忽然凑近,酒气混着雪莲香如云雾般扑在他下颌,温热的气息撩拨着他的肌肤。
“怎么?南宫公子要做那自荐枕席的狂徒?”她的眼神中透着狡黠与试探,仿佛要窥探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南宫逸眸色骤深,原本清澈的眼眸瞬间被深邃的暗色填满。他猛地擒住她欲退的手腕,动作迅速而有力,如同苍鹰抓住猎物一般,不容她有丝毫挣脱的机会。
“若我说是呢?”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就在此时,脚下的瓦片突然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锦瑶毫无防备,身子踉跄后仰,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南宫逸反应极快,长臂一伸,将她揽腰拽回。两人鼻尖几乎相抵时,她清晰地看清他眼底跳动的暗火,那暗火热烈而疯狂,与突围那夜,他杀红眼时的眸光一模一样,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炽热与执着。
“你拿什么求娶?”她奋力挣开他的桎梏,情绪有些激动,鬓间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乱颤,发出细碎的声响。
“一介江湖客,连早朝都入不得……”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轻蔑与质疑,仿佛在提醒他两人之间身份的差距。
“我堂堂玄机阁主,朝中那些虚名本公子还瞧不起呢。”南宫逸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傲然。
他缓缓解下佩剑横在膝头,剑鞘上缠着一缕缎带,正是不久前锦瑶突围时遗落的发带。
“若我求得官职,届时公主可愿赌这一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期待与挑战。
“谁在那里?”宫墙下忽起骚动,禁军的呼喊声打破了这紧张而暧昧的氛围。禁军火把如游龙般蜿蜒逼近。
锦瑶想起名册中夜明轩的名字,心中涌起一股决绝之意。她忽然抓起酒壶,将里面剩余的酒液浇在南宫逸衣襟上,酒水迅速浸湿布料,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好!你若能穿着绯袍堂堂正正走进这栖凰殿……”她将空壶用力砸向追兵,脸上绽放出的笑靥如淬毒的芍药,艳丽却又危险。“本公主就陪你演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