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把一沓文件放在桌上,白天沈家发生的事,她当然也听说了,事关哥哥,楚怡立马派人对这件事进行调查。
沈家那些人的确是被人怂恿来的,而怂恿他们的人追根究底竟是男主江厉。江厉想借助沈家的项目来洗钱,之前在沈宴宁的生日宴上就想和沈北洋谈谈,结果碰巧遇到了安澜,一整个宴会都去勾搭这位首富的女儿去了,并没顾得上与沈家商议。
等到生日宴结束,江厉多次拜访沈家,沈爸一开始觉得这人说的项目不错正打算合作,奈何沈宴康仔细调查后,发觉了他说法背后的猫腻,沈家父子拒绝了江厉的合作。
江厉心有不忿,暗恨沈家父子不给自己面子,打算给两人一个教训。本打算简单粗暴一些,用老手段搞个车祸抢劫什么的。
但又顾念着和安澜进展顺利,正打算利用首富洗白上岸,以防万一,这期间还是低调些,自己不沾手,完全可以唆使别人给沈家找点儿不痛快。
就这样沈家迎来了这些个难缠打秋风的亲戚。
楚怡想到昨天汇报的人说哥哥被人强行拉着手不放,心中恼火,本不打算理会这个男主的,怎么偏要来招惹她。
想起哥哥和那个安澜玩得很好,要是安澜出事难保哥哥不会伤心,楚怡吩咐人把对江厉的调查和江厉的打算匿名寄到首富安家。
〔0521,原剧情里沈家是不是也这样被男主报复过?〕楚怡看着那个团在角落里失落的光球问。
刚刚意识到原剧情里男女主的绝美爱情全是利用没有感情,完全是男主一手策划而来的0521正在自闭,听到问话,勉强打起精神:〔剧情里没有明确写明,只在女主后来怀念小伙伴沈宴宁的时候提过“宁宝放心吧,沈家那群害了你的亲戚也受到了应有的报应”〕
楚怡皱眉,害了哥哥?就这些人?
正要细问,一旁的电话响起,沈宴宁发烧了。
*
楚怡急急忙忙赶到旁边的桃夭院——沈宴宁居住的院子,没有理会一脸愧疚自责的黑衣大汉们,匆匆迈步进屋。
床上躺着的沈宴宁,此刻已经被高烧折磨得不成样子。那白玉般的面庞此时涨得通红,微长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柔顺与光泽,被汗液打湿,一缕缕地黏在了光洁的前额上,呼吸沉重而艰难,就像是一尾搁浅的鱼拼命地想要汲取哪怕一丝新鲜凉爽的空气,浅白的热气不断从大张的嘴巴里呼出来,那原本就浅淡的唇色此刻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惨淡得吓人。
因为高烧,他身体还不自觉打着寒战,哆哆嗦嗦地,可怜极了,紧闭的双眼不住涌着生理性的眼泪,一颗颗泪珠顺着滚烫的脸颊落下,砸在枕头上,也重重地砸在楚怡的心上。
看着哥哥这副狼狈的模样,听着哥哥嘴里发出的痛苦呓语和难过的神情,楚怡慌地手足无措,紧紧把人搂在怀里不住安慰。
一旁早就被从床上薅过来的医疗团队开好了药,低声向楚怡解释:“沈少爷身体已经调理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次发烧有着凉的因素,但主要是因为受了惊吓加上心绪不宁情绪不畅导致的,烧退了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之前哥哥发烧没有这么严重。”楚怡回忆前两次沈宴宁发烧的情形,心里担忧。
“发烧是人体自我保护机制的一种,之前沈少爷发烧没这么严重,可能是因为身体对病毒的抵抗力薄弱,如今身体调理的不错,体内的细胞能有力抵抗病毒,症状就明显些。”医生解释。(全是作者胡扯,不要信。)
楚怡看着昏睡着仍然显得不安惊惧的沈宴宁,心揪得死紧,恨不得自己替哥哥受这罪。
“不要……妈妈……哥……”沈宴宁紧闭双眼,眉头紧蹙,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楚怡俯身细细听着,只以为是今天在沈家被那几个人吓到了,她轻柔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拭去沈宴宁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
看着那好不容易养出点儿肉的小脸经过这一场发烧变得消瘦,苍白憔悴的模样让楚怡的心都要碎了。她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沈宴宁的后背,轻声哼着自己唯一听过的一首摇篮曲哄着哥哥,一边暗下决心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吓到沈宴宁的人。
此时的沈宴宁正陷入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境,梦里没有这个莫名其妙对自己无限好的楚家家主,安澜和那个江厉在自己生日宴上相识后,每天都在秀恩爱,和自己也不怎么联系了。
自己身子骨差,这个冬天依然是刚降温就病倒在了床上。某天自己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突然听到大厅里传来嘈杂的叫嚷声,吵得人心烦意乱,怀着满心的疑惑不安,强撑着去楼下一看:家里来了一群没怎么见过的人,他们有的大声喧哗着,有的则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还有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抽烟打牌,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其中有几个男人言语粗俗不堪,嘴里不时冒出一些难听的脏话;而有些女人则举止粗鲁无礼,甚至有人毫不顾忌形象地直接往地上吐痰。看着他们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就来者不善。
妈妈正被这群人围在中间,自己有心上前帮妈妈解围。谁知刚下到大厅,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原来是那群人正在肆无忌惮地吞云吐雾,他们手中的劣质烟让整个大厅都烟雾缭绕,本来身体就不好的他自然受不了这么浓重的烟味,被呛得一个劲儿咳嗽,差点儿喘不上气,再加上被人用力拉扯了一下,又惊又怕之下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当即晕了过去。
剩下的事,沈宴宁就不是很清楚了,他一直躺在病床上,只知道爸妈某一天突然白了头,妈妈的首饰都不见了,衣着也朴素了许多,看上去很是落魄,后来,爸妈就没来看过自己了。哥哥来看自己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人越来越疲惫,最后一次见到他时,记忆里那个活泼爱笑喜欢逗自己的哥哥腰已经佝偻了,面容沧桑,比最后一次见到的爸爸还要苍老。
沈宴宁既焦急又担心,可是他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给哥哥一个拥抱,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只觉得心脏骤痛呼吸困难,直到眼前模糊不清,陷入一片黑暗,在那冷清可怕的黑暗里,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隐隐从耳边传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沈宴宁的情绪在这略显死板但满是温柔的声线中渐渐平复了下来,陷入了沉睡。
楚怡抱着沈宴宁看医生给他扎吊瓶,突然被针扎让沈宴宁疼得一个激灵,白皙娇嫩的手上立马涌出一串血珠,泛出一圈青紫来。
医生忙抬头打量楚家家主的神色,却见楚家家主只是沉默地盯着沈少爷看,明亮的灯光打出的阴影将楚怡整个人都笼罩起来,神色莫名。
“小心点儿。”楚怡声音极轻,像是害怕惊醒那个熟睡的人,却成功让医生回过神来,用酒精棉球仔细给那骨节分明的手消毒后,正要扎针,就见那手被人小心地捧了起来递到他面前。
医生赶忙给人扎好针,针头刚刚进入血管,那手就疼得想抽走,却因为被牢牢握着没有抽动,只得委委屈屈地容纳下这被刺进来的异物。
楚怡也不敢再动,生怕哥哥不小心跑了液,还得再挨一针,就这样眼也不眨地盯了一晚,期间怕人被药液冰到,还小心地给输液管包了几层棉布,守着沈宴宁烧退了才放下心来。
*
沈宴宁病恹恹地倚靠在抱枕上,自从早上退烧后,他一直打不起精神来,清醒不了一会儿就会昏睡过去,但睡的时间久了又头疼,总之翻来覆去地不好受,折腾得人有气无力,心情不畅。
等到楚怡处理完今天的事务来看他时,就见人噘着嘴气呼呼地倚靠在叠的又厚又高的抱枕旁,身形在层层叠叠厚重的锦被下显得削瘦单薄,眼窝发青、脸色发白、形容憔悴,但这么浓重的病态也遮掩不住少年出色的容貌,妥妥一尊需要仔细呵护的琉璃美人。
那眉头微蹙,嘴巴微嘟的神情,既委屈又可怜,让人恨不能什么要求都答应下来,好换得美人展颜一笑。
最起码,楚怡是这么想的,见哥哥像是不开心的模样,立马搂着人连声哄慰:“宁宝这是怎么了?别自己生闷气,当心气坏身子,哪儿不舒服告诉我,想要什么?还是想做什么?”
“我哪儿敢生楚家家主的气啊,万一罚我不吃不喝站着怎么办?”沈宴宁倔犟的别过头去。
楚怡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龙行江那一伙人正因为昨天没保护好哥哥,害哥哥受惊发烧被自己罚站呢:“怎么会,哥……宁宝别生气,我这就让他们自由活动。”
沈宴宁斜眼瞥了她一眼,发现楚怡没有说笑,身后已经有人去传达指令了,心里有些酸涩,这人怎么这样啊,自己说什么就应什么,万一自己说得不对甚至伤害她怎么办。
又想起那个没有她的时间线发展——是的,沈宴宁认为自己梦见的那些是另一个没有楚怡的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毕竟那么清晰而且逻辑严密,符合自己的性格。
沈宴宁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又是对梦里事情发展的害怕,又是对亲人出事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助难过,又是对楚怡出现的感激与庆幸……本就因为生病情绪敏感的他一时间眼眶通红,竟簌簌地落下泪来。
时刻关注着他的楚怡慌忙给人擦着眼泪,温声安抚:“怎么了,宁宝,是还不满意,那要不让他们进来陪你?”
沈宴宁泪眼朦胧地默默望着她什么也不说,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美人落泪自然是好看的,一颗颗豆大的晶莹泪珠划过苍白的脸颊,哀婉凄美。
楚怡却没心情欣赏眼前这副美景,只觉得自己心都要被这眼泪淹没浸透了,又苦又涩,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会有这种酸胀的感觉,但她还是想要马上解决这个问题,安慰哥哥不要让他再哭了,他哭得自己的心都像是在下雨。
沈宴宁冷不防被楚怡以抱宝宝的姿势抱在怀里笨拙地安慰着,内心羞窘,挣扎着想要逃出这个怀抱,连哭都忘了:“你,你干嘛,放我下去……”
楚怡听着哥哥哭过之后微微沙哑的嗓音,也不在意这人话语里的抗拒,宝贝似的把人放到床上,但并不完全松手,而是揽着人纤细的腰身,不住的轻拍安抚沈宴宁的情绪:“宁宝别哭,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好不好?”
沈宴宁心里放不下爸妈和哥哥,特别是做了个噩梦,更压不下对家里的担忧了:“我想回我家。”
楚怡动作一顿,小心翼翼:“你昨晚刚刚发烧,要不还是等过两天好了再回去?”
沈宴宁难得被楚怡反驳,这段时间被骄纵出来的脾气在生病的情况下更难缠了:“不行,我就要去,我要马上看到我爸妈。”
楚怡看着哥哥耍小性子,满脸纵容,但又不敢答应这人的要求,高烧刚好哪儿放心让他再出去呢,只是又不想让人生气,只得退让:“这样好不好,我让人把你爸妈接过来,让你马上就看到他们好不好?”
“还有哥哥!”生病中的沈宴宁很不想讲道理,但人在屋檐下,既然没办法去看爸妈,把他们接过来也行吧,只不过见对面退让了,便开始得寸进尺地继续提要求。
楚怡好脾气地都应了下来,只要不会伤害到哥哥的身体,多一个人又怎么样。
“我要让他们住几天!”沈宴宁接着提要求。
楚怡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那就多收拾几个院子出来。”
“要离我近的院子!”沈宴宁说得兴起,精神头也上来了,眼珠子骨碌碌转,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得人眼热。
楚怡环着哥哥的腰,并不在乎这些:“嗯嗯好,这样,宁宝你看着地图选中哪个是哪个行吧?”
“还要……”沈宴宁开始想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要求。
“还想要什么?”楚怡宠溺地看着宝贝哥哥耍小性子,只觉得哥哥难得这么有活力,生动又活泼。
沈宴宁没有想到,只得放弃:“先待定吧,等我想起来再说。”
楚怡依然满口答应。
“对了,”沈宴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坐直了身子。
楚怡见状也严肃起来:“怎么了?”
“谢谢你,楚怡姐姐,姐姐对我真好~”沈宴宁冲楚怡粲然一笑,夹着嗓子说道,声音软软糯糯,听起来可爱极了。
楚怡……
大脑轰然炸开,已经是一片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