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单薄瘦弱的身影,天衢就恨得牙痒痒。
虽然血海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不是血海,只怕他现在还在被曹怀仁控制,生死难料,可若不是血海,他也不会将天衍门的脸面送到一群蝼蚁的脚下踩。
等回去,还不知道龙老祖要怎么罚他。
想到这,天衢鬓角的青筋就一跳一跳的。
他实在想不通,江珩他们一家到底是什么绝世大善人,救了那群蝼蚁还不够,还要给他们一个解释。
在他看来,这些都不需要解释,他们三门就是有足够的权利和地位,让所有人闭嘴。
可这些他都不能说出来,毕竟,眼下他的小命还在眼前这个“大善人”的手上。
也不知道血海怎么杀的曹怀仁,难道,是他之前的反抗伤到了曹怀仁,血海渔翁得利?
天衢只能如此怀疑着。
毕竟,曹怀仁都合体后期了,在他看来,断不是血海这个合体前期能打得过的。
只可惜不久前,他自控制中醒来的时候,曹怀仁就已经被血海斩杀,倒在了血泊之中,所以他根本没看到血海和曹怀仁的对战。
而他虽然因曹怀仁的身死恢复了神智,但在他恢复之前,血海却给他下了另一种禁制,这也是他不得不按照血海的吩咐,回雪晶群山公布影像的根本原因。
天衢看着血海的白色斗篷,脑海里满是怎么才能将其挫骨扬灰的想法。
“你在想,如何杀我?”
江听澜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传出,吓的天衢一个激灵,但反应过来,他冷笑着开口,说了句在他看来的大实话:“你是逐戮的二徒弟,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他也就是想想罢了。
“你赶紧把禁制给我解了,我还......”天衢不耐烦的催促着,可陡然间,他对上了江听澜的眼。
看着那双满是杀意的瞳孔,他的脊背蓦的升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袭来,他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我?你竟想杀我?”
最后一句话出口,天衢转身欲逃。
可他早就被江听澜下了禁制,又如何逃得掉?
只听一声奇怪的兽吼在耳边响起,他的灵力一滞,整个人直接摔了下去,将地面砸了一个不小的深坑。
他在坑洞里挣扎,而江听澜则一步一步上前,只用了三步,便走到了天衢拼命逃到现在的位置。
江听澜的靴子是纯白素色的,连鞋底都干干净净,不带一丝污浊,天衢都不需要抬眼,就能清楚的看到,但他再也看不到江听澜的脸,再也无法直视江听澜的眼。
“你胆敢杀我!我可是天衍门之主!”天衢挣扎的开口。
江听澜赞同的点头:“是啊,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自然也不会就这么杀了你,让你们那泥鳅老祖有机会去打扰我师父,所以......”
江听澜的手指轻轻摩擦,一枚赤红色的狐狸头印记出现,然后在天衢惊骇的眼神中落在了他的眉心。
当两枚赤红色的印记在天衢的识海对接,一只漂亮的红色狐狸缓缓凝聚,然后仰天长啸,而随着这道无法被外人听到的声音响起,天衢怨毒的神情一点点变得恭敬起来。
半晌,他双膝跪下,匍匐在地:“主人。”
这一幕颇为诡异,但江听澜的心情却在变好,再抬手,又是一个人影被他丢在了天衢的身旁。
是曹怀仁。
满身鲜红的曹怀仁诚惶诚恐的跪下:“主人。”
江听澜红润的嘴唇微勾,“所以,还是让你们死在自己人手里,为好。”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待回眸,他再次看了眼雪晶群山的方向,然后才缓缓消失,连带着,还有跪在地上的两人。
......
......
江听澜三人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在场唯一知道江听澜来过的,唯有江珩和陆溪月。
他们的计划本就有江听澜的参与,天衢会有刚刚那一遭,也完全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天衍门还不能倒,但也不能让它过得太好。
而对于江听澜所做的其他事,江珩没有一丝一毫窥探的想法。
他相信自己的徒弟,也给予他们足够的自由。
时间在江鹿聆祭炼万象山水图中缓缓流逝,影像造成的风波也在逐渐平息,雪晶群山上的修士再次有条不紊的离开,每一个修士在走之前,依旧会拜别三门。
哪怕是已经受人指指点点的天衍门也不例外。
不仅是以示尊敬,更是在寻求意向,寻求三门是否有收徒、接纳的意向。
可唯有一家,离开的悄无声息。
得到消息的时候,陆溪月总觉得这家族有些耳熟:“珩哥,你可记得双阵城云家?”
江珩抚着陆溪月手指的指腹一顿,神色自然的开口道:“当然,阵法古族云家,怎么了?”
“阵法古族么?”陆溪月不疑有他,“我总觉得,好像有点耳熟,云家,云......”
突地,陆溪月眼睛一亮:“我想起来,听澜之前那个叫云昭的朋友,不就是双阵城云家的人么?那也是个惊才绝艳的小家伙,在符箓一道上和听澜不相上下,只可惜......”
两千年前就死了,连说好的三门大比都没能参加。
想到这,陆溪月摇摇头,没再多说。
人生漫长几千年,她见过太多生死,太多沉寂,这对她来说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她之所以会注意到,也只是因为邪魔的四个灭杀对象中有云家。
如果可以,她是想为这些无意间为江鹿聆挡刀的孩子们一些补偿的,但人家不要,她也不会勉强。
至于不敬,她还没必要因为一个小家族失了气度。
陆溪月转移了视线,可江珩看着已经人去楼空的山峰,眼里却闪过一丝寒意,随即,又快速泯灭。
听澜那孩子,像极了夫人。
是好事,也是坏事。
其中尺度,需要听澜自己去衡量,旁人不便插手,他亦不会。
只是怒火,还是有的,尤其是知道自家孩子背负污名的怒火。
江珩的情绪波动很小很小,就连坐在他身旁的陆溪月都没有注意到,但才刚刚苏醒的江鹿聆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是她比陆溪月更敏锐,实在是她开了“外挂”。
就在江珩和陆溪月闲聊的刹那,江鹿聆已经完成了对万象山水图的初步祭炼,因此,她也获得了万象山水图的控制权,还有一点小小的福利——
术法,画山水。
画山水第一层:画心难画情。
当术法运转,她只需用眼睛看,就可以分辨他人隐藏的情绪,就比如现在一脸平和的江珩头顶,是一片浅薄的暗红色。
还能用什么颜色代表愤怒呢?
那一定是深沉的红色了吧!
江鹿聆笃定的想着,然后再次转移目标,这次,她看的是母亲陆溪月,她的头顶是浅薄的淡蓝色。
淡蓝色代表什么呢?
江鹿聆心中思索,可突然,一道欢喜的声音自远处响起:“江鹿聆!”
江鹿聆的眼睫一颤,她猛地站起,“嘲小风!”
都不需要思考,江鹿聆就知道来人是谁,而随着她一眼看去,瞬间,被那一片耀眼的橙黄色糊了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