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江湾(三)
残阳如血,宛如一抹凄艳的红绸,轻轻地覆盖在江湾阵地上。
原本金黄色的焦土,此刻已被渲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色,仿佛这片土地也在为刚刚经历的惨烈战斗而泣血悲号。
这一天,小鬼子下枝金部队发起了最后一次大队级别的冲锋,但他们最终还是被英勇无畏的守军击退了。
经过长时间的激战,这些侵略者们已经精疲力竭,再也没有能力组织起新的攻势。
此时此刻,古之月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蜷缩在战壕的隐蔽部里。
他的手指紧紧地抠住毛瑟步枪的枪托,仿佛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依靠。
他的左耳还在嗡嗡作响,就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舞。
就在两个小时前,日军那一轮凶猛无比的重炮轰击,掀起的巨大土块几乎要将他活活掩埋。
\"我们一班......还剩下六个人......\"
古之月喃喃自语道,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坟墓中传出一般。他默默地数了一遍又一遍,眼神空洞无神。
不远处,刘启文接替了秦霖手中的捷克式机枪,正蹲在机枪位上与徐天亮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们的脸色凝重,身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但目光依然坚定而锐利。
再看另一边,邓玉琢用一条破旧的布条紧紧地缠住渗血的胳膊,被战友们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去。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但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而在古之月的身旁,二班长怀抱着捷克式轻机枪,靠在战壕壁上打起了盹儿。
那枪管上的散热孔还在不断地冒着热气,仿佛诉说着刚才激烈战斗中的枪林弹雨。
更远一些的地方,六班的一个老兵正跪在昏迷不醒的刘班长身边,试图给他喂点水。
然而,水壶早已空空如也,无奈之下,这位老兵只好蘸着自己的唾沫,一点一点地湿润着战友那干裂的嘴唇。
“之月,快过来帮我一把!”
张海涛那带着浓厚山东口音的呼喊声,从蜿蜒曲折的战壕另一头远远地传了过来。
这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山东大汉,此刻正紧握着手中锋利的刺刀,在坚硬的土墙上一笔一划地用力刻画着什么。
只见那歪歪斜斜的“吴桐岗”和“朱耀华”几个大字下方,又多出了一道崭新而深刻的刻痕。
古之月闻声迅速摸出藏在衣兜里的半截铅笔,然后又在满是尘土的裤兜深处翻找起来。
终于,他找到了一张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的卷烟纸。这张残破不堪的纸张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坚韧。
“一定要把这些都好好记住,可不能让咱们的兄弟们白白牺牲啊!”
张海涛的嗓音因长时间的嘶吼早已变得沙哑无比,就像是粗糙的磨砂纸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刺耳声响。
然而,尽管声音如此难听,但其中蕴含的那份坚定与不屈却让人无法忽视。
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骤然响起。
古之月心头一紧,猛然朝着张海涛扑了过去,并大声喊道:“小心,是飞机!”
几乎同一瞬间,一架庞大的九六式轰炸机如同鬼魅一般,迅速从厚重的云层之中穿梭而过。
紧接着,二十多颗如雨点般密集的小黑点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直直地坠落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徐天亮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突然间一跃而起。
他双手紧紧握住那挺沉重的机关枪,毫不犹豫地对着天空开始了疯狂扫射。
口中还不停地怒骂道:“该死的小鬼子!有种你们就下来跟老子拼刺刀啊!”
一旁的商排长见势不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使出浑身力气将秦霖狠狠拽倒在地。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炸弹在距离他们仅有五十多米远的地方猛烈爆炸开来。
强大的气浪如汹涌澎湃的波涛一般席卷而来,掀起无数细碎的石块。
这些石块宛如密集的铁砂,狠狠地砸在徐天亮头上戴着的那顶钢盔的帽檐之上,发出一连串清脆而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当夜十点,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这片宁静。
宋连长高举着手电筒,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满是泥泞的战壕之中。
他那皮带上挂着的二十响快慢机,此刻也已被溅起的泥浆沾染得面目全非。
进入战壕后,宋连长迅速摘下头上的托尼钢盔,只见他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还有血迹渗出。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商排长说道:
“一排剩下的弟兄们全部编入二排,全部归商排长统一指挥。”
此时的商排长正专注于给身旁的民二四式重机枪装填弹链,听到宋连长的命令,他猛地抬起头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宋连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紧接着说道:
“商排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我们有丝毫犹豫。
你挑选二十名战士组成敢死队,从东面迂回过去,偷袭日军的炮兵阵地。
根据今天白天倭寇开炮时的声音以及炮弹的落点来看,以他们所使用的四一式山炮六千多米的射程来推断,咱们营部已经大致确定了倭寇炮兵阵地所在的位置。
就在这个方向,今晚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找到它并且将其彻底摧毁!
要不然等到明天白天,我们肯定是守不住这里的。”
古之月和徐天亮立刻从旁边的战壕里站了起来,喊道:
“商排长让我们参加今晚的敢死队吧,我们排长和班长都牺牲了,兄弟们的仇我们必须报!
他们大多数都是死在鬼子的炮口下,我们必须以血还血!商排长就让我们参加吧!”
宋连长欣慰的看着他俩,然后对商排长说:
“就让他参加吧,卢排长虽然平时和我在训练理念上不同,但是他和鬼子拼命可一点也不含糊,就让他的兵帮他去报仇。”
“是,连长”,商排长点头应道。
商排长听完这番话,眉头微微皱起,面露难色道:
“连长,您看这鬼天气......”
然而,他的话语尚未说完,就被一阵沉闷的雷声打断。
众人纷纷转头望向远方,只见天边不时划过一道道闪电,仿佛要将整个夜空撕裂开来。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水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站在一旁的古之月用力嗅了嗅鼻子,感受着这股带着潮气的东北风。
风中夹杂着黄浦江的水汽,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铺天盖地般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宋连长见状,伸手抓起一把脚下的湿泥土,然后用力向上一扬。那些细碎的雨粉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宛如点点银星一般缓缓飘落。
望着眼前那逐渐变得阴沉的天空和厚重如铅的乌云,宋连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坚定而又决然的笑容,沉声道:
“看这架势,马上就要下雨了,这不正是咱们发动夜袭的绝佳时机嘛!”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这静谧的夜晚炸响。
随着宋连长一声令下,这支仅有二十人的小队伍犹如敏捷的壁虎一般,只见他们人手一支花机关,腰挂二十响驳壳枪,带着手榴弹和炸药包,
紧紧地贴着地皮开始缓慢而又悄无声息地向前蠕动着。
古之月紧跟在商排长的身后,借着微弱的月光,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前方弟兄们绑腿里不时露出的草屑——那些都是他们从战壕里收集而来用于防潮的稻草。
就在这时,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古之月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只见他手中的冲锋枪管轻轻地朝着左侧的土坡点了点。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在那片阴影之中,隐隐约约闪烁着一道金属的反光。
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商排长手中的驳壳枪便猛然开火,
“砰——砰砰——”的一声巨响划破夜空。
紧接着,五十米开外传来一阵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仿佛暴雨倾盆而下一般,密集的子弹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带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古之月只觉得脸颊上猛地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流淌下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去,入手处竟然是一截软软的东西。
定睛一看,古之月顿时心如坠冰窖,那竟然是半截染血的耳朵——毫无疑问,这是前面某位弟兄的!
“中埋伏了!”古之月的冲锋枪喷出火舌,暗夜里顿时绽开数十道枪焰。
古之月滚进弹坑时,正撞见个日本兵在给歪把子换弹斗。
他抡起枪托砸碎对方下巴,夺过机枪朝人影晃动处扫射。
“手榴弹!”
商排长嘶吼着扔出冒烟的德制长柄手榴弹。
爆炸的火光中,古之月看见个日本军官举着王八盒子手枪,钢盔下的护颈布印着“我孙子”字样。
他刚要瞄准,后腰突然被踹了一脚。
“不要命了!”
徐天亮把他按在弹坑里,三八大盖的子弹啾啾掠过头顶。
混乱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双方都拖着伤员撤出交火区。
古之月背着再次受伤的徐天亮往回爬时,听见日本兵用生硬的中国话喊:“支那兵……明天……死啦死啦!”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无尽的夜色所吞噬。
然而,在四连的阵地上,却传来一阵阵清脆而又急促的铁锹与坚硬岩石相互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商排长喘着粗气,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额头豆大的汗珠,然后抬起粗壮有力的手臂,指向已经挖到胸口位置的战壕,大声喊道:
“再加把劲!继续深挖两尺!小鬼子的炮弹可厉害得很呐,绝对不是吃素的!”
一旁的古之月紧握着手中的铁锹,双手因为长时间的劳作和摩擦早已布满血泡,尤其是右手的虎口处,鲜血不断地渗出,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抬头望向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突然脑海中浮现出老家那口用来腌制咸鱼的破旧木盆。
记忆中的阿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孩子啊,这腌咸鱼就得赶在天亮之前,那时腥味最重啦!”
如今身处战场的古之月终于明白,原来阿妈口中所说的“天亮前最腥气”,
并非只是单纯地形容咸鱼的味道,而是一种死亡临近时散发出来的气息。
就在这时,时间刚好走到八点整。
一阵尖锐刺耳的呼啸声骤然划破清晨弥漫的浓雾,如同一头凶猛巨兽发出的咆哮,直直地冲向四连的阵地。
张海涛听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后,想都没想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猛地将古之月扑倒在了战壕的底部。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颗威力巨大的九二式步兵炮炮弹在他们头顶上方轰然炸裂开来,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波携带着无数飞溅的弹片和滚滚烟尘,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震落的大量泥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眨眼间就将两人的半边身子掩埋其中。
“不好!小鬼子这次居然换套路了!”
商排长大声咒骂着,一边奋力从满嘴的沙土中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一边挥手示意道,“所有人赶紧撤退!迅速转移到二线阵地上去!”
古之月跟着队伍在交通壕里狂奔,身后不断传来塌方声。
当他们钻进用圆木加固的二线掩体时,望远镜里出现了黄澄澄的日军钢盔——整整两个小队呈散兵线压了上来。
“放近到三十米!”商排长握着电话机的手青筋暴起。
前沿阵地突然响起捷克式轻机枪的点射,侧后方的重机枪也响起来了。
冲在最前的一群日本兵栽在地一片,紧接着发出惨叫,那些前进不得的小鬼子立刻跳进的四连放弃的战壕。
这群矮倭瓜立刻发现,一米六的身高根本看不到对面,更没有办法开枪反击了——
那些昨夜加深到两米深的战壕,此刻成了死亡陷阱。
这时后方的八十一毫米的迫击炮和六零迫击炮,立刻对日军二线部队和轻重机枪阵地,发起来覆盖式炮击,用弹幕阻止鬼子的后续部队的支援。
“拉火!头顶绕一圈,扔!”
二十多枚手榴弹划出弧线,飞进了刚刚放弃的战壕。
此刻前出至一线战壕的古之月扔完手榴弹,就看见个日本兵试图攀爬战壕边缘,被手榴弹炸得腾空而起,像破麻袋般摔回壕底。
营部的布朗德迫击炮开始发威,炮弹精准地落在日军后续支援部队中。
鬼子这次大队级的进攻又失败了,还白白损失一个半中队的兵力,歪把子轻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还被炸坏了好几挺 。
古之月看到鬼子溃败下去,立刻大笑着对徐天亮说道:
“商排长厉害啊,昨天晚上你一直抱怨挖深战壕,现在看到效果了吧,小鬼子这把被坑惨了。”
下午三时,太阳毒得能晒化枪油。
日军阵地上突然竖起十几面旭日旗,潮水般的“板载”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商排长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蜈蚣似的伤疤:
“上刺刀!把快慢机压满弹!”
古之月颤抖着拧上刺刀,发现刀刃已经崩了口,就拿起来王班长留下的花机关,把卢排长的二十响给了受伤的徐天亮自卫。
三百米外,日军队列里寒光连成一片,那是上百把三八枪刺刀的反光。
“等进了五十米再开火!”
宋连长提着冲锋枪沿战壕奔跑,
“记住,先打军官和旗手!”
在第一波日军冲到五十米距离上时,二十多支冲锋枪同时喷出火舌,日军像割麦子般倒下,自动火器多的优势一下子把倭寇杀的片甲不留。
当第二波日军冲到两百米内时,四挺民二四式重机枪突然开火。
古之月亲眼看见个举军刀的日军少尉被打成两截,可后面的士兵依然踩着尸体冲锋。
营部的八十一毫米的迫击炮三公斤多的榴弹,适时的落在了第三波小鬼子冲锋的人群中,顿时小鬼子的人群血肉横飞。
紧接着小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对重机枪开始了点名,我方重机枪立刻停止了射击,转移阵地起来,而鬼子的四一式山炮则对我方的迫击炮阵地进行了覆盖。
只是经过这几天的对战,我方的重机枪和迫击炮早在倭寇报复性的火力到达之前,转移走了,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和损失。
“杀啊!”随着这声怒吼,商排长身先士卒,如猛虎一般率先跃出了战壕。
而此时的古之月刚刚奋力地刺倒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日本兵,但还没等他喘口气,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瞬间将他撞倒在地。
那个日本兵顺势骑在了他的身上,手中明晃晃的刺刀直直地指向他的眼睛,刀尖距离他的眼球竟然不到三寸!
那张因为狰狞和疯狂而变得极度扭曲的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口水更是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滑落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天亮紧紧依靠着战壕壁,迅速地抽出了别在腰间的二十响快慢机。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呼啸而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个日本兵的脑袋。
刹那间,鬼子的脑浆四溅开来,甚至有一些直接溅到了古之月满是汗水与尘土的脸上。
来不及说话,徐天亮毫不犹豫地举起还冒着缕缕青烟的驳壳枪,倒转枪口,又是一枪,准确无误地撂倒了另外一个企图冲上来的日本兵。
此时此刻,整个阵地前方已经层层叠叠堆积了足足四层尸体,鲜血染红了脚下这片土地。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之后,幸存的日军终于承受不住如此惨重的伤亡,开始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退。
古之月艰难地拄着那支上了刺刀的步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时,他忽然发现战壕里面不知何时竟飘荡起一层奇怪的雾气。
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些因为连续射击而打得发红发烫的枪管正在不断地蒸发着血水所形成的。
当夜幕缓缓降临的时候,炊事班的老赵迈着沉重的步伐给大家送来了最后的半筐硬饼。
古之月默默地接过一块硬饼,然后认真地点了点数,结果发现阵地上现在只剩下八十七个人了。
宋连长一言不发地拿起刺刀,在旁边的炮弹箱上深深地刻下了这个新的数字。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那满是皱纹、犹如沟壑纵横般的脸庞上,使得他看上去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
黄浦江畔,狂风裹挟着刺鼻的硝烟味呼啸而过,掠过那片满目疮痍的阵地。
风中似乎还夹杂着来自下游船坞的隐隐约约的汽笛声,仿佛是这座城市在战火中的低吟。
古之月瑟缩地蜷曲在战壕之中,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充斥着他的耳朵。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那张早已被鲜血浸染得斑驳不堪的卷烟纸,借着清冷的月光,颤抖着用铅笔在上面写下一个新的名字——张海涛。
就在今天下午那场惨烈无比的白刃战中,张海涛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替古之月挡住了致命的刺刀。
然而,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一句遗言,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古之月自己,在撤退的时候也不幸被敌人的掷弹筒炸伤了胳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零星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短暂的宁静。
古之月像是被电击一般,条件反射地迅速抓起身边的步枪,紧张地朝着枪响的方向望去。
黑暗中,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来是正在查哨的商排长。
商排长压低声音说道:“眯会儿吧,明天……”
然而,他后面半句话却被呼呼作响的江风吹得七零八落,消散在空中。
古之月抬起头,目光越过重重硝烟,投向那漆黑如墨的天幕。
就在此时,一颗璀璨的流星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南方的夜空,瞬间照亮了一小片天际。
望着那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古之月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参军的那一天。
当时,江湾镇上那位德高望重的私塾先生亲自将一块麦芽糖塞进了他的衣兜,并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后生仔啊,等打完这一仗平安归来,咱们镇上的祠堂一定会给你留个上座!”
想到这里,古之月缓缓把手伸进衣兜,摸索到那块已经变得硬邦邦的麦芽糖。
他轻轻咬下一小块,含在口中慢慢抿化,感受着那最后一丝甜蜜在舌尖蔓延开来。
然后,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支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枪管,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活着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这时穿着土黄色军装带着德制m1935 钢盔的高大士兵找到了宋连长,说道:
“奉我们团长命令,五一八团一营一连前来接防,宋连长这些天你们打得太英勇了,可以下去休息了。”
宋连长看了看胸章说道:
“是八十七师的曹连长啊!我们四连下去,那我们二营也都跟着撤下去吗?”
“是的,我们一营全部接防你们营的阵地,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们守下的阵地丢给鬼子的”,曹连长安慰道。
很快,整个四连和二营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江湾镇阵地,前往后方休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