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程道口（二）
午后的程道口阵地，弥漫着硝烟与紧张交织的气息。
古之月猫着腰，在战壕里疾走，他的钢盔下，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四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上午刚结束的两轮战斗，让阵地满是狼藉，新兵们疲惫地靠在战壕壁上，有的大口喘着粗气，有的举着水壶咕咕得喝着水，有的脸上还残留着战斗时的惊恐与紧张。
“都别歇着！赶紧把战壕再加深加固！”送走了陈团长的侯连长的吼声在阵地上回荡，像一记重锤，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新兵们闻言，纷纷无奈地直起身子，拿起工具，有气无力地继续挖掘。
“还挖啊，这一晚上加一上午都没合眼了，骨头都快散架了。”
王栓柱小声嘟囔着，手中的铁锹有一下没一下地铲着土。
“就是，再挖下去，人都要累瘫了。”
牛新河附和道，声音里满是疲惫与不满。
古之月听到这些抱怨，眉头微微一皱，他停下脚步，看向那些新兵，目光如炬：
“都给我听好了！
你们以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小鬼子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多挖一锹土，待会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这时，徐天亮晃悠着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他那招牌式的嬉皮笑脸：
“班头，你就别吓唬这些新兵蛋子了。
小鬼子都被咱们打退两回了，说不定被咱们打出心理阴影，不敢再来了呢。”
古之月瞪了他一眼：
“老徐，你少在这贫嘴。
你忘了江湾阵地的事了？
刚开始咱们不也打得小鬼子节节败退，结果呢？
最后还不是陷入苦战。”
徐天亮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尴尬地挠挠头：
“嘿，班头，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那不是刚上战场，没经验嘛。”
旁边的新兵们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偷笑起来。
古之月没理会徐天亮的窘态，继续说道：
“都别笑！江湾阵地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咱们不能有丝毫懈怠。”
“啾——啾啾——”
“轰——轰轰——”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小鬼子三八式山炮尖锐的呼啸声。
古之月脸色骤变，大喊道：
“不好，是小鬼子的炮弹，快找掩护！”
话音刚落，一枚枚炮弹在阵地上炸开，泥土、石块四处飞溅，硝烟迅速弥漫开来。
新兵们吓得惊慌失措，有的抱着头蹲在战壕里，有的则四处乱窜。
“都别乱跑！躲在战壕里！”
侯连长和古之月扯着嗓子大喊，努力维持着阵地上的秩序。
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气浪将几个新兵掀翻在地。
古之月见状，不顾危险地冲过去，将其中一个新兵拉进战壕：
“你不要命了！乱跑什么！”
那新兵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
“古教官，我……我害怕。”
古之月拍了拍他的肩膀：
“害怕就对了，但害怕也得给我守住阵地！
咱们身后就是砀山县城和老百姓，退无可退！”
炮击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止。
阵地上一片狼藉，不少战壕被炸毁，几个新兵受伤躺在地上呻吟。
古之月和侯连长迅速组织人手，对受伤的新兵进行简单包扎，并检查阵地的受损情况。
“古教官，这边的战壕塌了一大半，得赶紧抢修。”
突然一个士兵跑过来报告。
古之月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大家抓紧时间，小鬼子的下一轮进攻估计马上就到。”
就在众人准备动手抢修战壕时，徐天亮突然指着远处喊道：
“快看，小鬼子又上来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鬼子正端着枪，呈散兵线向阵地逼近。
他们的步伐整齐，气势汹汹，让人不寒而栗。
“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侯连长发出命令，声音坚定而有力。
新兵们纷纷拿起武器，紧张地注视着逐渐靠近的敌人。
赵大喜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枪，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赵大喜，别抖！你就当是打靶，瞄准了再开枪。”
古之月在一旁喊道。
赵大喜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古教官，我……我尽量。”
当鬼子进入射程后，侯连长一声令下：
“开火！”
顿时，阵地上枪声大作，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新兵们一开始还有些慌乱，但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们逐渐找回了勇气，开始有模有样地向敌人射击。
孙大个子抱着一捆手榴弹，不停地向鬼子投掷，每一次爆炸都能掀起一片尘土，炸倒几个敌人。
“来尝尝老子的红烧溜肉片，炸死你们这些小鬼子！”
他一边喊着，一边咬牙切齿地继续投弹。
徐天亮则趴在战壕里，手中的花机关喷吐着火舌，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哈哈，小鬼子，尝尝爷爷溜肉片的厉害！”
古之月端着毛瑟步枪，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寻找着敌人的关键目标。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鬼子指挥官，正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吆喝着。
古之月毫不犹豫地瞄准，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那鬼子指挥官应声倒地。
“漂亮！”
旁边的士兵们纷纷叫好。
鬼子的进攻被暂时遏制住，但他们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发起冲锋。
他们不顾伤亡，前赴后继地向阵地涌来。
“不好，鬼子冲得太猛了，弹药快不够了！”
一个士兵焦急地喊道。
古之月闻言，心中一紧。
他迅速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有一挺被炸毁的歪把子轻机枪，枪身还完好。
“把那挺机枪拖过来，赶紧抢修！”他命令道。
几个士兵迅速跑过去，将机枪拖到战壕里，开始紧张地抢修。
与此同时，古之月和其他士兵们则继续用手中的武器顽强抵抗着敌人的进攻。
就在机枪即将修好时，一群鬼子突然突破了阵地的一角，冲了进来。
侯连长见状，大喊一声：“跟我上，把小鬼子赶出去！”说着，他端起刺刀，冲向敌人。
古之月也不甘示弱，他放下毛瑟步枪，上了一把刺刀，端着步枪加入了白刃战。
新兵们看到连长和古之月都冲了上去，也鼓起勇气，纷纷与敌人展开近身搏斗。
战场上，喊杀声、刺刀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古之月身形矫健，他左突右刺，一连刺倒了几个鬼子。但敌人越来越多，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班头，小心！”
徐天亮突然大喊一声，花机关两个短点射，结果了两个准备偷袭古之月的小鬼子，然后冲过来用打光弹夹的花机关架住了最后一个鬼子的三八大盖，替古之月挡下了攻击。
“徐兄弟，谢了！”
古之月顺手一刺，正中鬼子的心脏，然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快速跑向下一个战场，与他并肩作战，共同抵御着敌人的进攻。
就在阵地岌岌可危之时，机枪终于修好了。
一个士兵迅速端起歪把子机枪，向冲进来的鬼子扫射。
密集的子弹瞬间将鬼子们压制住，他们纷纷倒地，剩下的则仓皇后退。
“打得好！”
众人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趁着鬼子后退的间隙，古之月和侯连长赶紧组织士兵们重新布置防线，补充弹药。
他们知道，这只是小鬼子的一次试探性进攻，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
果然，没过多久，鬼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这一次，他们的炮火更加猛烈，掩护着步兵向阵地发起冲锋。
古之月和士兵们紧紧趴在战壕里，躲避着敌人的炮火，等待着进攻的敌人进入射程。
“大家沉住气，等鬼子靠近了再打！”
古之月不断提醒着士兵们。
当鬼子距离阵地只有几十米时，古之月大喊一声：
“打！”
阵地上的武器再次一齐开火，子弹、手榴弹如雨点般向敌人倾泻而去。
鬼子们在强大的火力面前，纷纷倒地，但他们依然顽强地向前冲锋。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都伤亡惨重。
古之月看着身边的战友不断倒下，心中充满了悲愤。
他端起枪，不停地向敌人射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守住阵地，绝不后退！
突然，一枚炮弹在古之月身边爆炸，他被气浪掀翻在地，手臂也被弹片划伤。
他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伤痛，继续投入战斗。
“古教官，你受伤了！”赵大喜看到他的伤口，焦急地喊道。
“没事，一点小伤。继续战斗！”
古之月咬着牙说道。
在古之月和全体士兵的顽强抵抗下，鬼子的这次进攻又被打退了。
他们丢下了一地的尸体，狼狈地退了回去。
阵地上，士兵们疲惫地躺在战壕里，大口喘着粗气。
经过这一轮激烈的战斗，辎重连只剩下了一个排的人了，他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但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坚定和不屈。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补充弹药，小鬼子肯定还会再来的。”
侯连长说道。
古之月坐在战壕里，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他看着眼前的战友们，心中感慨万千。
这些新兵，在经历了残酷的战斗后，都已经逐渐成长为合格的战士。
他相信，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守住程道口阵地。
休息了片刻后，古之月和侯连长又开始在阵地上巡视，检查防御工事，鼓励士兵们。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但他们毫不畏惧，因为他们有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
“连长，咱们弹药已经打完了，要不是一直搜集鬼子的遗弃的弹药，咱们早就没有弹药了”，
一天颗米未进的古之月啃着红薯，看着侯连长道。
侯连长惊讶道：
“这么快，弹药又没了，团部还有吗？待会派人去问问陈团长？”
徐天亮则咬着鬼子的肉罐头，含糊不清地插话道：
“不用...不用问了，团部...团部没有人了，下午....我看陈团长...已经在带着勤务兵...和团部的参谋们上了...我们隔壁的二营阵地，
而且...我听说参谋长...刚刚已经阵亡了”。
侯连长沉吟道：
“看来团部指望不上了，古兄弟，一会天黑带着你的人，再去摸尸去，
争取再弄个几千发子弹来，还有鬼子的掷弹筒，今天我可看见你弄死了至少十几个鬼子的掷弹筒手，争取也弄几个回来，明天咱也给鬼子尝尝炮弹的滋味！”
夜幕渐渐降临，阵地上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
古之月望着远处鬼子的阵地，心中暗暗想着：小鬼子，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我们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随着夜色的加深，阵地上愈发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寂静。
古之月带着士兵们正在鬼子的尸体间，收集者着所用能用的东西，
不一会儿，就捡到30多杆完好的三八大盖，三四千发有坂子弹。
孙大个子还拖回来两挺歪把子和一具掷弹筒与九发专用榴弹，另外还有六十余枚手雷，
众人正在窃窃自喜的时候。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古之月立刻警觉起来，他示意士兵们安静，快速退回到战壕，然后端起枪，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渐渐地，一群黑影出现在视野中。
古之月心中一紧，他知道，小鬼子趁着夜色摸上来了。
“准备战斗！”
他压低声音，向士兵们发出命令。
士兵们迅速拿起武器，趴在战壕里，屏住呼吸，等待着敌人靠近。
当鬼子们进入攻击范围后，古之月大喊一声：
“开火！”
瞬间，阵地上的歪把子轻机枪特有的啪啪声，再次怒吼起来，子弹和手榴弹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火光，照亮了夜空。
鬼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纷纷倒地。
但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向阵地发起反击。
黑暗中，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混战。
古之月和士兵们凭借着对阵地的熟悉，与敌人展开周旋。
徐天亮端着花机关，在战壕里来回穿梭，不停地向敌人射击。
他一边打，一边喊：
“小鬼子，爷爷让你们尝尝夜游的滋味！”
古之月扔掉毛瑟步枪，从腰间拔出卢排长的二十响，调成自动模式，在黑暗中寻找着敌人的轮廓和暴露的枪焰。
他的枪法精准，每一次点射，都能让一个鬼子倒下。
战斗持续了很久，鬼子们始终无法突破阵地。
他们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不得不再次撤退。
古之月看着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夜的战斗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但他毫不畏惧，因为他和他的战友们有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他们将用生命扞卫程道口阵地，扞卫祖国的尊严！
天色渐渐破晓，第一缕阳光洒在阵地上。
古之月望着眼前满目疮痍的阵地和疲惫但坚毅的战友们，心中充满了自豪。
他知道，撤退的时刻即将到来，他们完成的任务了。
只是这时，突然隔壁二营的阵地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爆炸声和爆豆子般的激烈枪声。
古之月望向二营阵地，心里一慌，心想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