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一天,家中的气氛因节日的到来,再加上新衣新鞋的出现而变得热闹起来。
“长生啊,过来试试你的新衣新鞋,穿上新衣新鞋显得人精神,以后也有个好前程!
这件衣服了的娘花了大价钱,请着十里洋场最好的裁缝师傅亲自做的,平时都请不到的,那些洋人都是在这里做衣服的。”
师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在她手中拿着一件崭新的衣服,那是为许长生准备的节日礼物。
刚从学堂回来,许长生就被师娘拉到一边试穿新做的衣服,
“娘,这新衣服真的很好看的,我穿上会不会像一个小大人了”。
师娘笑着说道,
“好看,肯定好看,穿上这新衣服,你就是咱们家的骄傲,将来啊,肯定会更有出息的,娘就指望你能光耀门庭呢”。
细妹身上则穿着师娘旧衣改制成的新衣服,脸上羡慕又懂事的在旁边忙碌着。
相比之下,古之月显得有些落寞,他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身上那件已经破旧不堪的衣服被师娘前一天拿去缝了几针,新衣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师傅看到这一切,心中满是无奈,但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端午节这天,放了假的许长生本想帮忙铺子里的事情,但是师娘是坚决不肯,早上铺子的生意做完后。
中午时分,全家人都开始为节日的事情忙起来,孩子们都穿起了新衣,佩戴上香囊和五色丝线,相互道起“端午安康!”来。
当下午四点,饭菜都摆上桌的时候,全家人都围坐在一起,
有的拿起刚蒸好的粽子,师傅则拿起雄黄酒和师娘一起对着供桌上的牌位敬起了先人来,孩子们立刻放下手中的粽子,然后一起跟在大人后边,一脸严肃的祭起先人来,
“各位先祖在上,今天是端午节,外婿许仁义现在带领全家,给祖先请安了,
请先祖保佑我们全家风调雨顺,身体安康,长生能够学业有成,光耀门庭,不孝儿许仁义以及全家谨上”。
随后大家开始享用节日宴席。
当酒足饭饱后,许长生再次提起国家大事,并对古之月进行冷嘲热讽时,屋内的欢乐氛围瞬间凝固。
“升斗小民不在乎日寇侵华,而我是国家民族的未来,山河破碎需要我这种热血男儿报效疆场……”
吴长生的话语如同冰刃般划过每个人的心头。
细妹眨着大眼睛,不明白为何气氛突然变得如此沉重;师娘则试图转移话题,轻声劝解道:“咱们还是勿谈国事吧。”
师傅自顾自地斟雄黄酒,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似乎想要以此来缓解紧张的情绪。
而古之月,却沉浸在昨天做的糕点细节之中,思考着放了一天后的口感变化以及未来的改进方案,充耳不闻许长生的冷嘲热讽。
许长生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你这个小要饭的,爹娘看你可怜收留了你,今天过节让你上桌吃饭,你还装起大爷来!
跟你讲话你还不理!”
古之月一下子惊醒过来忙说道:
“哦哦,对不起,长生哥,我没有听见,你和谁讲话,我嘛?你刚讲了什么?”
许长生更气了,大吼道:“小乞丐,你太拿我不当一回事了,看完不打死你,”说完拿起桌上的粽子就扔向古之月,来不及躲闪,粽子正中古之月的胸口,古之月闷哼一声。
“住手,你干什么,长生”,师父立刻跳起来拉住了许长生。
师娘见长生没有占更多的便宜,便阴阳怪气的说道:
“老许,这小赤佬也没有什么,你拉着长生干什么,万一拉伤了,刚刚在祖先面前许的愿怕是不灵了”,
师娘立刻上前阻止了师父拉过许长生接着道,
“都怪这个小赤佬,我家长生好生生和他讲话,他竟然不理不睬的,太难这个家不当一回事了,你说是不是啊,老许。”
“之月,不是说了嘛,刚才没有听见,也道过歉了,”
师父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样惯着长生,你会害了他的,我们在家不教他控制自己的脾气,将来出去做工的时候,会被外人教训的,那个时候我们就帮不了他了,哎!”
“哎呦,老许你现在说教育长生了,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殷勤过,
你现在开始帮起外人来,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我现在就带着长生和细妹,一起去投了苏州河去。”
看着撒泼耍无赖的妻子,师父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委屈的古之月和瑟瑟发抖的许细妹,还有暗自偷笑的许长生,师父只能任由师娘撒泼,捶打自己,而默默不再争辩了。
很快夜晚降临,家里人各自忙碌着准备第二天的事务,师父和师娘在房里继续争论着白天的事情,而古之月和细妹则在厨房帮忙准备明日的食材。
这一天过得很快,节日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平静之下隐藏着即将爆发的风暴!
此刻,师傅和师娘还在因为端午节古之月没有新衣服的事情争论着。
师娘觉得古之月虽然勤勉,但始终是个外人,不可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对待他;
而师傅则认为,既然收留了古之月,就应该给他更好的待遇,毕竟他也为店里付出了不少。
这场争吵持续到了深夜,直到两人都疲惫不堪才停歇下来。
第二天早上,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
经过二十多天的努力,古之月终于养好了伤,又要开始在这酷暑难耐的日子里,走街串巷卖烧饼的生活。
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学会了如何避开那些官匪一家的人,减少被敲诈的机会。
尽管如此,每当回到家中,师娘还是会对他少不了一顿打骂,只不过不像第一次那么严厉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冬天来临。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古之月每天的工作也变得更加艰难。
这一天下午,他在走街串巷卖烧饼的过程中感到异常疲惫,因为昨天夜里许长生又一次的找茬,
两个人忍不住了终于动起手来,为了不让师父难做,古之月躲在石磨边磨到块天亮的面。
这不刚走了五里路后,叫卖了一会,他实在撑不住了,便找了个石桥的栏杆边,抱着装烧饼的簸箕,准备休息片刻。
不久之后,夕阳西下,北风呼啸而来,将他从梦中惊醒。
当他低头一看,发现手中的簸箕空空如也——所有的烧饼都不见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古之月吓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这次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打骂。
但此时此刻,另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真正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刻。
现在,他已经学到了师傅大部分的糕点手艺,或许这是离开的时候了。
于是,古之月决定向西走去,不管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至少他要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
古之月站在石桥上,望着远方,内心充满了矛盾与不安。
一方面,他对师父以及细妹有着深厚的感情,不愿轻易放弃这段缘分;
另一方面,他又渴望自由,渴望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后者,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一路上,古之月边走边想,回忆起过去的点滴。
他曾在这个家庭中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尤其是细妹的善良,让他刻骨铭心,但更多的是无数艰辛与委屈。
如今,他必须面对现实,勇敢地迈出第一步。随着距离逐渐拉远,那些熟悉的景象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古之月知道,一旦跨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