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春点兵
时光荏苒,三个月转瞬即逝,四月的陕西大地迎来了明媚的春光。
清晨八时整,伴随着初升太阳洒下的缕缕金辉,胡长官那气派非凡的车队宛如一条长龙般,准时地驶进了新兵营宽阔的操场。
此刻,周副官一瘸一拐的身影恰好挡住了赵大喜的视线。
只见他手中那块镀金的怀表链子哗啦啦一阵抖动,随后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抹过枪膛处的黑色污渍。
那指尖与枪身接触所产生的细微声响,在这片宁静的晨光照耀之下,竟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油光。
“黄军长可是已经三令五申……”周副官拉长了声调说道。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
“三令五申你姥姥!”
只听得徐天亮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
眨眼间,他的鼻尖已然快要戳到周副官的脸上去了。
徐天亮瞪大双眼,满脸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这枪要是不干净,老子今天就把擦枪布蘸着大酱给吃下去!”
与此同时,胡长官则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赵大喜身前。
他戴着洁白如雪的手套,缓缓地将手伸向赵大喜手中的枪管。
随着那轻柔的动作,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仿佛一只顽皮的小猫正在用爪子轻挠着光滑的琉璃一般。
赵大喜紧张得喉咙上下滑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后,才声音有些发颤地报出了枪号:“这不是俺的枪,俺的枪枪号是汉阳造丁亥三二八,膛线右旋四道!”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周副官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猛地抖开手中的军械册,并大声喊道:
“不对!根据记录,丁亥三二八应该是新兵二营的!”
还没有说完,徐天亮毫不犹豫地迅速卸下撞针,指着撞针槽说道:
“周副官,一个小兵的枪号,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是我们周副官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新兵营八百多号弟兄的枪号全都记得住。”
说着又拿起来枪机,对着胡长官说道:
“瞧瞧这明显不同于金陵厂的撞针槽设计,分明就是有人暗中偷换了我们的军械!”
古之月默不作声摘下刺刀,刀尖挑开枪栓。黄铜膛线亮得能照见周副官抽搐的嘴角:
\"报告长官,昨夜枪械库登记簿上...\"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的本子,民国二十七年的红印艳得像血,\"丁亥三二八的领用人是赵大喜。
这枪枪号却是丁亥九二七,为什么呢?\"
周副官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们一群白丁,登记的时候记错了呢!”
徐天亮冷不丁地吹响了那只铁皮青蛙,随着清脆的发条声响彻四周,一句惊人之语也骤然迸出:
“周副官昨儿个竟然在悦来酒楼里喝起了花酒,而且用的还是黄军长的特供茅台呢!”
说罢,他动作娴熟地掰开手中枪支的扳机,从中抠出一团黑乎乎的油脂。
只见他将鼻子凑近一闻,眉头微皱道:
“嗯……这枪油怎么闻起来跟悦来酒楼的灯油一个味儿啊!”
此时,一旁的胡长官面色一沉,手中的文明杖猛地往地上一戳,瞬间在坚硬的地面砸出一个小坑。
然而,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高声喊道:
“验兵继续!”
话音未落,其杖头上镶嵌的那颗翡翠扳指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厉喝:
“下一个科目!”
就在这时,身材高大的孙大个子迈着略显别扭的步伐,顺拐着从队列中蹦了出来。
他双手紧握一把木制长枪,锋利的枪尖直直指向周副官,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报告!俺老孙要挑战长官!”
原来,经过整整三个月顿顿以玉米馍充饥的日子,
这个来自河南的壮汉早已被喂养得肩宽背厚、孔武有力,远远望去,活脱脱就像是一尊威风凛凛的黑铁罗汉。
还未等周副官反应过来,他手中的马鞭刚刚扬起,孙大个子手中的木枪却如同一条凶猛的毒蛇一般迅猛袭来。
只见那木枪先是一式凌厉的上挑,轻而易举地便将周副官头顶的军帽给击飞出去;
紧接着又是一记精准的直刺,眨眼间便戳散了周副官腰间的武装带;
最后则是以一招横扫千军之势,狠狠地击中了周副官的那条瘸腿。
可怜的周副官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便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旁边的沙坑里。
而他怀中那块镀了金的怀表,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而弹了出来,恰好落在孙大个子的脚下。
孙大个子眼疾手快,抬起大脚便是狠狠一跺,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块原本精致无比的镀金怀表瞬间变得粉碎。
“好!”
胡宗南见状不禁拍手叫好,就连屋檐下正在休憩的几只麻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吓得惊慌失措,扑棱棱地飞走了。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孙大个子刚才所使出的招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
“嗯……这路数倒是有些门道啊……”
“报告长官!”
只见徐天亮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嬉皮笑脸,迫不及待地插话道,
“您瞧这架势,可不就是当年税警总团攻打虹口机场时所用的夜袭战术嘛!”
说话间,另一边的场地,牛新河正蒙着眼,手中动作却丝毫不乱,那把汉阳造步枪在他手中迅速拆解开来,眨眼功夫便化作一地零散的零件。
而他的手指更是如同在秦淮河畔熟练采摘莲蓬一般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一旁的王栓柱紧紧掐着怀表,嘴里不住地怪叫起来:
“嘿哟喂!
这龟儿子速度也忒快了些吧!
竟然比老子脱裤子还要快上整整三秒呐!”
就在这时,一根弹簧猛地蹦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周副官那条瘸腿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古之月此时却突然开了口,他的目光紧盯着手中刚刚捏住的弹簧,缓缓说道:
“诸位有所不知,金陵厂生产的枪械通常采用双股簧,可太原厂则惯用单股。
依我看啊……这支枪里的弹簧,倒更像是黄军长卫队所配备的德械冲锋枪上面的。”
话音未落,胡长官手中那根象征身份与威严的文明杖忽然如闪电般挑起了周副官的下巴,只听他语气森冷地质问道:
“哼!我前几日特意送过来的那二十支正宗德国制造的 mp18 冲锋枪,怎的如今都变成这些汉阳造啦?”
恰在此刻,一阵凛冽的东南风呼啸而过,将赵大喜方才射击用过的靶纸无情地卷起,径直吹向了观礼台。
胡长官眼疾手快,一把就拎起那张已经布满弹孔的红心靶。
然而,当他看清靶纸上的情形后,却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神枪手!瞧瞧这十环,居然全都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小鬼子们的眉心上!”
“报告长官!”
徐天亮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弹痕。
肋间的伤痕交错纵横,犹如一幅狰狞扭曲的地图,每一道都仿佛诉说着曾经激烈战斗的故事。
“看呐,长官!这道弹痕是在八字桥留下的,当时战况何等惨烈;还有这儿,是罗店之战的印记;而这里,则是闸北保卫战时被小鬼子击中的……”
徐天亮激动地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声音因情绪激昂而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八百名战士整齐有力的步伐声如同闷雷一般响起,他们穿着厚重的军靴,无情地踏碎了地面薄薄的新绿,整齐的走过观礼台。
刹那间,清脆的碎裂声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震撼人心的乐章。
就在这时,孙大个子突然扯开嗓子,唱起了高亢激昂的黄埔军校校歌: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 这是革命的黄埔——”
他那雄浑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引起全场跟唱,也瞬间点燃了新兵们心中的斗志。
紧接着,一声声怒吼响彻云霄,新兵们的喊杀声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震得军官楼的玻璃都嗡嗡作响,不住地颤动起来。
周副官一瘸一拐地向着阴影处后退,想要避开这汹涌澎湃的气势。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他,他一个不小心,竟直直地撞上了古之月手中那寒光闪闪的三把刺刀。
只见古之月手腕一抖,锋利的刀尖轻轻挑起周副官的领章,冷冷地说道:
“黄军长说了……哪怕水深千尺,也绝对淹没不了咱们税警团的英魂!”
此时,胡长官手持文明杖,用力一挥,将傍晚的余晖劈开。
他大声喊道:
“刚刚得到前线消息台儿庄大捷啊!我们成功斩首了矶谷师团万余头鬼子!”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手,直直地指向遥远的东方,目光坚定无比,继续高声说道:
“彭城如今急需像四十师这样的虎狼之师前去支援!”
新兵们整齐划一地将手中的刺刀高高举起,直指天空,那锋利的刀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能刺破苍穹一般。
就在这时,徐天亮悄悄地从怀中摸出一只铁皮青蛙,轻轻地拧动着它身上的发条。
随着发条发出“咔咔”的响声,那声音与远处潼关方向传来的阵阵炮响交织在一起,竟宛如催征的战鼓一般,激荡人心。
古之月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凝望着枪械库顶部那一抹如血般的残阳。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金陵城头上高悬着一轮血色的月亮,清冷而又诡异。
这把已经淬炼了整整三个月的刀啊,如今终于到了要见血的时候!
然而,就在众人紧张地等待着出征命令时,禁闭室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被拉到了极致。
只见黄军长脸色阴沉地站在一旁,他紧紧握着拳头,手心中一枚碧绿的翡翠扳指竟然被硬生生地捏出了无数细小裂纹。
那些尖锐的细裂缝深深地扎进了他的掌心,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行军灶上正在翻滚着的那一锅玉米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恶狠狠地说道:
“姓胡的,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想吃我四十师……咱们就等着在庆功宴上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