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追猎
卡车大灯刺破墨色荒原,古之月的手指在毛瑟枪托上叩出细碎的鼓点。
道奇卡车引擎轰鸣着掠过弹坑密布的公路,
车斗里李队长的湖南话裹着硝烟味飘过来:
\"古长官!
前头拐弯处那辆卡车就是小鬼子的!\"
\"看到了。\"
古之月的苏北口音混着机油味,枪管探出窗外时带起猎猎风声。
后视镜里徐天亮叼着草根,金陵腔像块冷铁:
\"李队长莫慌,
去年古长官在砀山城头三枪撂倒三个鬼子机枪手,鬼子的枪管都没热透。\"
道奇卡车突然剧烈颠簸,徐天亮的波波沙在车斗里撞出脆响。
李队长死死攥住车栏,喉结上下滚动:
\"乖乖隆地咚!
这鬼子车装的怕不是石头?\"
话音未落,前头卡车尾灯骤然暴亮——
山田次郎的卡车正在急刹!
古之月瞳孔骤缩,手指本能地扣动扳机。
七点九二毫米子弹擦着卡车后挡板飞过,在铁板上擦出蓝火星。
徐天亮的波波沙突然怒吼,曳光弹在卡车货箱上撕开蛛网般的裂痕。
\"狗日的枪法!\"
李队长的湖南话都变了调,
\"这都能打偏?\"
\"装货的卡车重心在后轮。\"
徐天亮左手猛打方向盘,道奇卡车擦着山田次郎的车尾掠过,
\"班头,打左后轮!\"
古之月的毛瑟m1924步枪喷吐火舌,
三发子弹精准命中500米外左后轮轮毂。
橡胶爆裂声里,山田次郎的卡车像头受伤的野牛撞向路边土坡。
徐天亮猛踩刹车,道奇卡车在碎石路上划出刺耳的弧线,
车斗里的李队长被甩得撞在油桶上,哎哟声里还不忘喊:
\"古长官这枪法,国军第一神枪手当之无愧啊!\"
\"李队长莫要拍马屁。\"
徐天亮端起波波沙,跳下车时踢了他屁股一脚,
\"以前咱们在砀山城被鬼子追得爬树,裤衩都挂树梢上了。\"
月光下,山田次郎的卡车斜斜卡在土坡上。
后车厢帆布被徐天亮的子弹撕得七零八落,
露出堆成小山的弹药箱。
古之月单膝跪地,毛瑟枪托抵肩,
准星里清晰映出驾驶室内晃动的日军身影。
\"等等!\"
李队长突然压低声音,
\"听动静!\"
荒原深处传来引擎轰鸣。
古之月眼角余光瞥见东北方三点车灯,心跳陡然加快。
徐天亮的波波沙已经转向那个方向,金陵话里带着冰碴:
\"接应的鬼子来了,三十人往上。\"
\"先解决这辆车上的!\"
古之月话音未落,驾驶室内突然窜出两个黑影。
毛瑟枪响过,第一个鬼子的钢盔被掀飞半边,
第二个鬼子的三八大盖刚举起,
就被徐天亮的波波沙扫成筛子。
车斗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李队长抱着头滚到古之月身边,额角渗着血:
\"狗日的小鬼子!货箱里还有人!\"
古之月翻身滚到卡车前轮旁,
借着月光看清货箱里影影绰绰的刺刀反光。
他摸出腰间手榴弹,拔掉保险销的瞬间,
徐天亮的波波沙突然疯狂扫射。
曳光弹穿透帆布,在货箱里引爆了弹药。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里,
古之月被气浪掀翻在地,
耳朵嗡鸣着听不清任何声音。
等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时,
山田次郎的卡车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徐天亮正用枪管挑开驾驶座车门,
突然回头喝道:
\"班头!
鬼子接应队还有五分钟到!\"
古之月的目光扫过燃烧的卡车,
突然瞳孔骤缩——驾驶座空无一人!
他猛地转身,看见李队长正跪在地上呕吐,
旁边不远处的土坡下,
一个黑影正往荒原深处蠕动。
\"徐天亮!\"
古之月的怒吼惊起夜鸦,
\"封锁东边!\"
波波沙的火舌在荒原上织出死亡弹幕,
那个黑影突然起身狂奔。
古之月的毛瑟枪响了,
第一发子弹擦着对方肩膀飞过,
第二发子弹洞穿了他的小腿。
黑影重重摔倒在地,月光照亮了那张扭曲的脸——
正是山田次郎!
\"活捉他!\"
李队长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驳壳枪就要冲过去。
徐天亮突然抓住他后衣领:
\"看左边!\"
三十多个鬼子端着刺刀从夜色中冲来,
领头的少尉挥舞着指挥刀。
古之月迅速换上弹夹,准星锁定那个少尉的喉咙。
枪响的瞬间,少尉的指挥刀脱手飞出,
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
\"后撤!\"
徐天亮拽着李队长就跑,
\"班头断后!\"
道奇卡车的引擎嘶吼着发动,古之月边打边退。
鬼子的子弹在他脚边激起尘土,
有一发擦过他的钢盔,
在耳边留下火辣辣的灼痛。
徐天亮突然探身开枪,
波波沙的火舌扫倒最前面的三个鬼子。
\"上车!\"
李队长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去拉古之月。
就在这时,古之月看见一个小鬼子正从腰间摸出颗手雷。
他几乎是本能地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地打进那个小鬼子的手腕。
手雷在距离卡车五米处爆炸,
气浪撕碎了那个小鬼子的身体,
也震得古之月耳膜生疼。
道奇卡车疯狂倒车,
古之月抓住车斗边缘翻了上去。
徐天亮猛打方向盘,卡车在荒原上划出巨大的弧线。
古之月回头望去,
山田次郎正被两个鬼子架着往接应卡车方向撤退,
而那辆接应卡车的货箱里,
分明堆着用油布遮盖的不明物体。
\"那是什么?\"
李队长擦着额头的冷汗。
\"毒气弹。\"
古之月的声音像块寒冰,
\"上个月在渝城鬼子轰炸用过。\"
徐天亮突然猛踩刹车,道奇卡车在碎石路上划出刺耳的痕迹。
古之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接应卡车的货箱突然掀开,
三挺九二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下车!\"
古之月大喊着推开李队长。
三人刚刚滚进路边壕沟,
重机枪的子弹就暴雨般倾泻在卡车上。
道奇卡车的油箱被击中,
轰然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狗日的!\"
徐天亮骂着往弹夹里压子弹,
\"班头,现在怎么办?\"
古之月的目光扫过荒原,
突然定格在接应卡车后方的一座小山包上。
他摸出望远镜,
看见山包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还有三门掷弹筒的轮廓。
\"他们要炮击这里。\"
古之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天亮,用你的波波沙掩护我。\"
\"你要干什么?\"
徐天亮端着波波沙冲锋枪,眼神里满是担忧。
\"掩护我。\"
古之月转身就要冲出去,却被李队长死死拽住胳膊:
\"古长官!这是送死!\"
\"如果让他们开炮,
咱们这几十口子一个也别想活。\"
古之月掰开李队长的手,
\"还记得周家桥的二百多兄弟吗?\"
徐天亮突然按住古之月的肩膀,
金陵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
\"班头,你枪法虽好,但肉身挡不住炮弹。\"
他摸出两颗手雷,
\"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端掉掷弹筒。\"
不等古之月回答,徐天亮已经跃出壕沟,
这时身后的捷克式轻机枪的火舌扫向鬼子机枪阵地。
古之月的心猛地揪紧,
这个平时总是冷嘲热讽的金陵汉子,
此刻却像头无畏的狮子。
\"李队长,跟我来。\"
古之月猫着腰往山包方向移动,
\"咱们从侧翼摸过去。\"
李队长的湖南话带着颤抖:
\"古长官,你说咱们能活着回去吗?\"
\"能。\"
古之月的回答简短有力,
\"因为我们是中国人。\"
山包上的鬼子掷弹筒正在装填弹药,
炮手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古之月单膝跪地,毛瑟枪托抵肩,
准星锁定那个炮手的后脑勺。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时,
山包下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徐天亮的手雷炸飞了两门掷弹筒!
\"漂亮!\"
李队长忍不住喝彩。
古之月趁机连续开枪,三个鬼子炮手相继倒下。
剩下的鬼子慌乱中调转机枪,
却被李队长的驳壳枪点射撂倒。
徐天亮的身影出现在山包另一侧,手里的波波沙还在冒着烟。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突然栽倒在地。
古之月一拐一瘸冲过去时,看见他的腹部被弹片撕开了道可怕的口子。
\"天亮!\"
古之月撕开他的军装,
\"李队长,快止血!\"
徐天亮却抓住他的手,金陵话微弱却清晰:
\"班头...山田次郎...有毒气弹...\"
古之月猛然抬头,
看见接应卡车正拖着浓烟往长沙相反的方向逃窜。
他咬着牙抱起徐天亮,撇着伤腿往公路方向狂奔。
李队长紧跟在后,驳壳枪不断射击试图阻拦的鬼子。
当他们终于找到一辆被遗弃的卡车时,
徐天亮已经陷入昏迷。
古之月瘸着退,把他放平在后座,
李队长发动引擎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是毒气弹!\"
古之月猛地转身,看见接应卡车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为火球。
浓烈的黄绿色烟雾腾空而起,在月光下宛如死神的披风。
\"山田次郎...\"
李队长的声音带着恨意,
\"他引爆了毒气弹!\"
古之月沉默地握紧方向盘,吉普车在公路上疾驰。
后视镜里,毒气弹的烟云渐渐消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三天后,长沙郊外的野战医院。
古之月拐着腿站在徐天亮的病床前,
听着李队长用湖南话向薛长官汇报战况。
\"报告长官!山田次郎在接应小队的掩护下引爆毒气弹,
所有物资被炸毁。但...\"
李队长犹豫了一下,
\"打扫战场时没有发现山田次郎的尸体。\"
文副参谋长的湖南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古之月,你怎么看?\"
\"山田次郎很可能化装成平民逃走了。\"
古之月的苏北口音平静如常,
\"他对长沙的地形很熟悉。\"
\"传令下去,全城戒严!\"
薛长官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绝不能让这个鬼子奸细留在长沙!\"
古之月拐着腿退出病房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
他摸出兜里的怀表,指针指向凌晨四点三十分。
这个时间,在砀山城头,
二百多兄弟正是用最后的子弹与鬼子拼刺刀的时刻。
\"古长官。\"
李队长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徐天亮醒了。\"
古之月一拐一瘸地,快步走进病房,看见徐天亮正勉强支起身子。
金陵话带着虚弱的调侃:
\"班头...下次...别让我再救你...\"
\"放心。\"
古之月握住他的手,
\"下次换我救你。\"
徐天亮看着古之月的伤退道:
“班头,你这腿?”
古之月笑道:
“没事,被那个周汉奸王八盒子的跳弹,
擦了一下,休息几天就好了”。
窗外,晨光中传来密集的枪声。
古之月知道,那是警戒部队在搜查可疑人员。
但他心里清楚,山田次郎很可能已经混入了难民队伍,
等待着下一次行动的机会。
\"长沙会战...要开始了。\"
徐天亮突然轻声说。
古之月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
远处,岳麓山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知道,这座城市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血战。
而他,古之月,会用手中的毛瑟枪,为每一寸土地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