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狩惊魂
古之月的草鞋深陷在烂泥之中,
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咕啾咕啾”的声响,
仿佛是大地在痛苦地呻吟。
他舔了舔那已经干裂的嘴唇,
一股淡淡的咸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那是汗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让人有些恶心,但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
“天亮,
你说那几个龟儿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莫不是回娘家奔丧?”
古之月操着一口浓重的苏北腔,
声音在夜风中飘荡,传到了身后的徐天亮耳中。
徐天亮端着波波沙冲锋枪,
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烟雾在他面前缭绕。
他用带着调侃的金陵话回应道:
“班头,你懂个卵子哦!
鬼子的裤腰带都系在肚皮上,
跑起来跟被抽了筋似的,能不快吗?”
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徐天亮突然抬起手,手中的枪管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
仿佛是一条银蛇在舞动。
他的目光紧盯着前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前头就是小张庄了,老子的刺刀正痒痒呢,
今晚一定要给这些小鬼子一点颜色看看。”
两人猫着腰,像幽灵一样钻进了玉米地。
青纱帐里弥漫着烤红薯的焦香,
那股诱人的香气让古之月的肚子不禁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去寻找那股香气的来源时,
突然被徐天亮一把拽住了后襟。
“嘘——”
徐天亮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古之月噤声。
古之月定睛一看,只见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下,
两个鬼子哨兵正抱着三八大盖打瞌睡。
他们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就像是被风吹动的稻穗,
而那两把明晃晃的刺刀,在月光下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乖乖隆地咚,这俩孙子睡得比猪还死呢。”
古之月低声嘟囔道。
徐天亮像只灵活的猫一样,
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摸向前方。
他手中的三棱军刺在指间迅速转动,
仿佛在展示着他的娴熟技巧。
古之月的目光紧盯着鬼子后颈上的汗珠,
突然间,他压低声音说道:
“等等,我闻到了庄子里有马粪味。”
小张庄的土墙在月光的映照下,
显得格外惨白,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徐天亮用刺刀轻轻挑开篱笆上的鬼子绑腿布,
仔细观察着上面的血渍。
“班头,这血渍还没结痂,龟儿子刚钻进去!”
徐天亮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兴奋。
金陵话与夜枭的啼叫声交织在一起,
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草垛里窜出一只野猫,
它像一道闪电般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古之月紧贴着墙根,缓缓地挪动脚步,
手中的毛瑟步枪的准星如同幽灵一般,扫过碾坊的窗户。
突然,他的目光被窗缝里卡住的半截带血的手指吸引住了。
“不对劲,太静了。”
古之月的苏北话轻得如同微风拂过,
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你小子属狗的啊?”
徐天亮不满地骂骂咧咧,但还是迅速缩回了手。
就在这时,村东头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日语,
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徐天亮毫不犹豫地翻过矮墙,
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的枪管如同一道闪电,挑起了茅房门帘。
茅房里,两个蹲坑的鬼子刚刚提起裤子,
还来不及反应,徐天亮的刺刀已经如毒蛇出洞般,
准确无误地刺穿了他们的背心。
鲜血溅落在茅坑的蛆虫堆里,瞬间泛起了恶臭的泡沫。
“就这?”
徐天亮一脸不屑地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仿佛那只是一只毫无威胁的蝼蚁一般,
“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呢……”
此时,二十几个鬼子正围在两辆牛车前,忙碌地卸下麻袋。
月光如水,洒在麻袋上,
照亮了上面印着的“支那事变”四个大字,这让徐天亮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哪是什么逃兵啊,
整个中队都他娘的在这儿呢!”
徐天亮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说道。
一旁的古之月也紧张起来,
他手中的毛瑟步枪已经顶上了子弹,
黑洞洞的枪口在树影的掩护下微微颤抖着。
“撤不撤?”
古之月压低声音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撤个卵子!”
徐天亮突然怪笑一声,
“张营长要的就是鬼子的粮车,
咱们先把哨兵收拾了再说。”
他的话音未落,
只见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矮墙的阴影中窜出,
手中的刺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如同闪电一般准确地捅进了鬼子的后心。
古之月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倒下的尸体,
以免发出声响引起敌人的警觉。
然而,就在这时,村中央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梆子声——
不好,这是鬼子的警戒哨!
“入他亲娘!”
徐天亮低声咒骂一句,猛地撞开旁边的院门。
然而,就在他撞门的瞬间,
一阵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射来,将门板打得像筛子一样。
古之月见状,连忙反手甩上门闩,同时用苏北话骂道:
“半个中队!
你个憨货,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徐天亮飞起一脚踹开院门,
就在这一刹那间,只听得“嗖嗖嗖”一阵疾风般的破空之声,
二十几发子弹像长了眼睛似的,擦着他的头皮飞射而过!
古之月眼疾手快,抱着毛瑟步枪一个闪身,
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迅速地滚进了旁边的猪圈里。
就在他刚刚落地的瞬间,
他突然瞥见泥土里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竟然是半截日军军旗!
“天亮,东边有挺歪把子!”
古之月大喊一声,声音还未落,
徐天亮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已经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般怒吼起来,
喷出的火舌直冲向鬼子们。
那弹匣里的子弹,就像泼水一样,
“哒哒哒”地打在鬼子堆里,溅起一片血花!
“班头,给老子干了后边的歪把子机枪!”
徐天亮一边喊着,一边迅速地缩到墙根处,动作利落地更换着弹匣。
然而,就在他换弹匣的当口,
突然发现鬼子们正从三面如潮水般涌来。
古之月见状,连忙端起毛瑟步枪,
“砰砰砰”连开三枪,每一枪都精准地击中了鬼子。
两个鬼子机枪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先后一头栽倒在地。
“东边有个当官的!”
古之月大喊一声,话音未落,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啪”的一声,在土墙上打出了一串火星。
徐天亮闻声,毫不犹豫地探出头来,
手中的波波沙再次咆哮起来,
一梭子子弹如暴风骤雨般倾泻而出:
“你个龟儿子,枪法见长啊!”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瓦砾碎裂的声音。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五个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
像恶狼一样翻过院墙,冲进了院子里。
古之月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顺手抄起地上鬼子的三八枪,
与冲上来的鬼子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白刃战。
在激烈的拼杀中,他突然听到徐天亮骂骂咧咧地喊道:
“奶奶的,这鬼子的刺刀比娘们的裤腰带还长!”
“还剩二十八发!”
刺死了几个鬼子,古之月大吼一声,
然后像只灵活的兔子一样迅速滚回掩体,熟练地更换弹夹。
与此同时,厢房的土墙在歪把子机枪的猛烈射击下,
不断地簌簌落灰,仿佛随时都可能崩塌。
徐天亮则将波波沙冲锋枪稳稳地架在窗台上,
他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院子里那五个如饿狼般冲锋的鬼子。
随着他扣动扳机,七十五发弹鼓里的子弹如火龙般喷涌而出,
瞬间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网,
将那五个鬼子死死地钉在了院子中央。
“金陵烤鸭管够啊!”
徐天亮兴奋地大喊,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寅时显得格外响亮。
此时,月亮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
仿佛也在为这场激烈的战斗助威。
古之月摸出最后一排子弹,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刚才激烈的枪声和自己的耳鸣声。
他用苏北话对徐天亮喊道:
“徐瘸子,给你留颗光荣弹。”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将一颗九七式手雷塞进了徐天亮的裤兜里。
徐天亮咧嘴一笑,虽然他的腿有些瘸,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敏捷地蹦上房梁。
他用金陵话笑着回应道:
“老子要留颗给冈村那个老鬼子当见面礼!”
波波沙继续咆哮着,又有两个摸近的鬼子被扫落,
弹壳像雨点一样砸在祖宗牌位上,发出叮当乱响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鬼子中队长突然举起一个铁皮喇叭,对着他们喊话:
“投降!留全尸!”
古之月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枪,
直接将那铁皮喇叭打飞。
子弹穿过喇叭后,余势未减,直直地穿透了鬼子中队长的肩胛骨。
这京都贵族出身的军官顿时发出一阵惨嚎,
他的指挥刀在空中挥舞着,指向了祠堂,歇斯底里地喊道:
“突撃!(冲锋)”
三十把刺刀组成的死亡楔形阵压来时,徐天亮甩出一颗的手榴弹。
火光中,古之月的刺刀挑开第一个鬼子的喉管,
反手枪托砸碎第二个的鼻梁——这是苏州河血战里卢排长教的\"贴山靠\"。
子弹打光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黎明的曙光逐渐驱散了黑夜的阴霾。
古之月摸了摸空荡荡的弹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天亮了,咱哥俩怕是要交待在这儿了。”
徐天亮却毫不畏惧,
他把最后两颗手榴弹紧紧地塞进了口袋里,
瞪大眼睛说道:
“怕个球!张营长说过,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话音未落,古之月猛地将刺刀捅进了第三个鬼子的小腹,
那鬼子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
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仿佛夜空中的惊雷一般。
古之月和徐天亮惊愕地望去,
只见三辆马车如脱缰野马般疾驰而来,
径直撞开了村口的栅栏。
紧接着,张营长那如雷贯耳的山东话在空中炸响:
“龟儿子们,爷爷给你们送棺材来了!”
古之月定睛一看,只见张营长站在马车上,
手中挥舞着一把大刀,威风凛凛。
他的身后,一群士兵如猛虎下山般冲向鬼子。
古之月的目光突然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那是鬼子的中队长,
正高举着指挥刀,准备逃跑。
古之月见状,迅速捡起一杆三八步枪,推弹上膛,瞄准了那鬼子的后背。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6.5毫米的友坂弹呼啸而出,
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径直穿透了鬼子的喉咙。
鬼子中队长的身体猛地一颤,
手中的指挥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古之月,
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就在子弹穿透鬼子喉咙的瞬间,
古之月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两年前被鬼子杀害的妻儿的身影。
他们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那凄惨的景象让他心如刀绞。
徐天亮扔掉手中的三八大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院门后,
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张营长!你再晚来半袋烟的功夫,
老子都要跟阎王拜把子了!”
打扫战场时,徐天亮一脚狠狠地踢在鬼子尸体上,
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道:
“狗日的小鬼子,居然抢了咱们三十车粮食!”
他越想越气,又狠狠地踹了几脚。
张营长则蹲在一堆粮袋旁边,仔细地检查着这些粮食。
突然电台突然炸响,看完电报,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猛地抬起头来,
眼神严肃地看着徐天亮和古之月,说道:
“上头急电,鬼子主力正在撤退,
咱们侦查队要想尽一切办法迟滞他们的行动。”
古之月听了,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正在燃烧的村庄,
嘴角突然泛起一抹笑容,转头对张营长说:
“营长,要不咱们再给鬼子送份‘大礼’?”
徐天亮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接口道:
“对,把路全部掘开,再灌上水,
让鬼子的汽车轮子全他娘的打滑!”
张营长听完两人的话,心中一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大声说道:
“中!就这么干!”
月光如水,洒在大地上。
一群身影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
悄悄地朝着鬼子撤退的必经之路摸去。
不一会儿,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朝阳之中,
只留下了鬼子征粮队的残垣断壁,以及那尚未熄灭的熊熊烈火。
而在更远的地方,一场更大的战斗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