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的预兆。
大半牧岚边军快速向边境奔去，第一个到的是斥候营，因为他们皆是身披轻甲又在朔云城外，故而速度最快。
丁山骑着大马走在最前面，视线中远远就看到了更北边的无数人影，那黑压压的一片竟是要比风云际会的天空更让人感到震撼。
不知为何草原鞑子就只是在边境处停步，不曾越过一步。
斥候营来了一千六百余人，除去陈檀的人留守营地外，所有人都到了。
丁山眯眼瞧着对方大军，在马背上解开腰间水囊给自己灌了一口，刘正离他最近，可以嗅到从那水囊中飘出的烈酒香气，这家伙，两军阵前还敢喝酒！
酒水顺着喉咙流淌入腹，所过之处如点燃了一缕火线烧的他暖洋洋的，丁山开玩笑般对刘正轻声说道：“你说，要是带着咱们身后这一千余人和草原鞑子来一场冲阵那时何场景？想想就让人浑身发抖啊！”
刘正闻言突然脸色大变，手持马鞭指着他说道：“丁胖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让大将军知道定将你抽筋剥皮！”
丁山努嘴小声嘀咕着：“瞧瞧，你这人就是太老实，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非是刘正开不起玩笑，而是此类事情这胖子还真就干过，少有人知道，其实在来边军之前丁山就是在王离手下当差的，王离被调来执掌边军后他也就跟来了，别看他这体型，其实是个心细如发的主，所以王离才让他做了斥候营校尉，是实打实的“嫡系”。
身后远方扬起尘土，地面也在发生颤栗，细碎石子在无规律的跳动着，马蹄声也由小转大，是王离亲率骑军来了，不仅有有那三千亲卫，还有四大营的所有骑军，步卒哪里跑得过人，都在后面远远缀着。
王离手握缰绳来至队伍最前方，接着是那三千亲卫跟在身后，自觉向两翼展开，斥候营这下就不是直面草原鞑子了，而是只能看到那些亲卫的马屁股。
丁山顿时有些不悦，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愤愤道：“嘿！不就是人马具甲吗？还敢让咱们看马屁股！”
草原骑军也不着急，就只是在对面静静等着，仿佛是在等王离排兵布阵。
直至好大一会后，牧岚边军步卒才赶到所有骑军身后。
江左坐在黑马被上眼睛微闭，他这是在养神，身下这匹黑马如今皮毛的白色越发多了起来，像是在完成某种蜕变，只是还需要时间，江左当初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夜燎，如今看来好像得改名字了。
天空中有片晶莹落下，正好降在江左的鼻尖，这抹冰凉让他睁开了眼，仰头望去，竟然开始飘雪了。
草原鞑子的队伍向两侧分开，有个少年从中骑马走出，少年不仅赤着双足踩在马镫之上，连胸膛都裸露在外，这天气，好像他觉察不到寒冷一样，穿白裙的侍女没骑马跟在他身边，在这场景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少年正是前不久血祭了兀烈部还在圣山脚下杀了兀烈部老王兀烈策剑的霍林，如今他已是草原二十四部的三军主帅，兀烈部的位置被原本不入流的一个小部族顶上。
霍林策马上前，侍女却留在原地没有跟着，此刻，双方大军的视线全部落在了这少年身上。
王离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林，怎么也想不到草原二十四部竟然会推出一个少年来与自己博弈，心中难免对其有些轻视。
“我叫霍林！是如今草原二十四部的三军统帅，代表草原二十四部二十二万大军与牧岚国下战书，还请王将军帮着给慕容氏捎带一句口信，就说风息霍林劝他归降，到时可让他当个闲散亲王，也让牧岚百姓少受些灾祸！”霍林的扯着嗓子喊道，这声音竟然能让双方几十万大军都听清。
王离策马向前，与霍林之间的距离拉近，这距离甚至可以一箭射中对方。
“我王离是个粗鄙武夫，想问一句，你们草原上的大人都死绝了吗？怎么让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来跟我斗？”王离戏谑说道。
霍林也不恼，只是笑了笑，马鞭指向身后大军说道：“因为是我威胁草原诸部出兵的，在此之前他们还想着与你们休战安稳过冬呢，我要让整片草原都成为那位大人的祭坛。”
王离微微皱眉，他听不懂这少年在说什么，但还是意识到了这少年恐怕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一支箭矢裹着风从草原大军中射出，缠绕箭矢的气流清晰可见，这不是凡人能射出来的箭，箭尖直指王离的脸，不等墨义出手，王离就抽出腰间佩剑将箭矢斩成两半向两侧而去。
身后牧岚边军的将士瞬间大怒，一个个握紧了手中器械，三千亲军更是同时甲胄上亮起黑色光芒有符箓浮现，随时做好了冲锋准备。
王离抬起一条手臂在空中握拳示意他们别动，看着霍林冷笑道：“这就是你们草原人做事的方法？”
霍林在马背上一手握拳放在心口微微欠身道：“请将军相信，这绝对不是我的命令。”
王离不搭理他扯动缰绳调转马头往本阵中而去，临走时背对霍林说了一句：“别以为你还是个少年我就不会杀你，回去等好了，在战场上我必取你性命！”
霍林也开始调转马头，却不知边军中有人已经盯上了他，那兵家修士王理此时已经突破到练气六境，手持元戎在人群中对准了他，当他彻底转过身去，元戎之上缠着符箓的箭矢也射了出去，一般弓弩自然是射不了这么远的，那箭矢之上缠绕着王理的灵力，自然与一般箭矢不同。
箭矢直奔霍林的后脑勺，灵力在一点点汇聚，最后全部融入进那张爆破符，若是一箭射中霍林，绝对可以将他的脑袋射爆。
天空中落下的雪花忽然被染成血红色，以霍林为中心涌现出肉眼可见的猩红气息，这些气息相互缠绕让人觉得恐怖，霍林的忽然开始不规则鼓动，最终伸出六条手臂来，其中一条伸出一根手指，指甲正好抵在箭尖之上，爆破符被引动产生爆炸，烈焰过后，霍林毫发无伤，那抵在箭尖的手指都没有产生一点瑕疵。
回过头来，霍林在牧岚边军中精准找到了射出箭矢的王理，并且还对其挑衅一般的勾了勾嘴角。
墨义看着少年脸色凝重，心中已经猜测到了一些真相。
霍林走回草原大军问道：“刚才那一箭是谁射的？”
人群中有个男子举起手，这就是承认了是他做的。
霍林对那站在地上的白裙侍女淡淡道：“去吧，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