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修皱起眉,看着两人没说话,大姐姐的事情早已过去了多年,府里早就禁止议论这件事,无风不起浪,她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他们?谁说的?”
裴衍修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冷脸的模样也确实吓人,那两个小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不敢出声求饶。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府中的人讨论……”
裴衍修平生最是讨厌哭哭啼啼的人,看着底下的两人更是没个好脸色,看见两人唯唯诺诺的模样,不耐的出声道:“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若不是看这两个丫鬟年纪小,又实在胆小的样子,他就不会处罚得这么轻了。
“奴婢知罪,多谢三公子。”
“奴婢知罪,多谢三公子。”
那两个丫鬟慌忙谢恩,脸上挂满了泪,没再说出求饶的话,她们知道这处罚已经很轻了。
裴衍修看着那两个丫鬟被拉下去,眸中带着沉思,那双风流又多情的桃花眼中带着清醒,良久,他才抬步继续往慈安堂的方向去。
“去查查那两个人。”
“弄清楚这话从哪里传出来的。”
“是。”
瑶光苑,李纾宁坐在贵妃榻上,她手中翻动着书册,眉眼间隐隐带着憔悴,未施粉黛却格外清丽,褪去了往日的高傲与矜贵,只是多了几丝病态。
脖颈上的纱布已经摘下,隐约能窥见一道极的疤痕露在外面。
自那以后,从前的心病又开始复发,日日夜夜都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浮现那陈旧的过往。
“公主,要不您去歇一歇,奴婢点上安神香。”
素心看着自家公主日渐憔悴的样子,眉眼间带着心疼,将一直温着的安神茶递给一袭红色衣裙的女子,轻声道。
李纾宁放在书,轻轻摇了摇头,喝了几口茶,只觉得心口闷闷的难受,她抬手按住太阳穴,声音里也透着不宜察觉的疲惫:“对了,前些日子让你去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回公主,锦瑟已经去查了,想必应该是这两日了。”
素心取过一旁屏风上搭着的披风,轻轻的披在李纾宁身上,声音温柔又带着安慰。
锦瑟是李纾宁在宫里偶然救下的一个宫女,她成婚时,便将她也带了出来,虽说她身边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可锦瑟是她用惯了的人,人也谨慎,总归是出不了错的。
素心又想起这两日府里传的谣言,原本她见公主这些日子身子不太好,便没说,后来也逐渐意识到公主似乎是对裴家早逝的大姑娘很是忌讳。
何况公主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一样,她也并不蠢,隐隐觉得这件事与公主似乎是有关系的。
她怕府里越传越开,她若不说,等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怕是会后悔。
“公主,有一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李纾宁微微侧目,看见素心犹豫的样子,也不由皱起眉,疑惑道:“说吧,有什么事是我们之间不能说的?”
素心深吸一口气,看起面前的女人,轻声道:“公主,府里最近传了些谣言,说是······说是裴家大姑娘的死与······与您有关。”
李纾宁看着面前的人嘴一张一合,脑子里轰隆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什么?”
素心看着公主的反应,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怎么会,怎么会?
大姑娘去世的时候不过八岁,公主才六七岁啊!
素心抿了抿唇,鼓起勇气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女人,见她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方才的震惊又变成了心疼,她嗓子干哑的开口道:“公主,这事真的和您有关吗?”
李纾宁呆愣的坐着,方才坐得笔直的背此刻却微微弯曲着,她一只手撑在贵妃榻的边缘,眼前有些晕眩,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若是他知道了······
李纾宁摇摇头,试图驱赶脑海中那可怕的想法,不,不,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他也不能知道。
李纾宁缓缓坐直身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努力平复着内心的震惊与被她死死压制住的害怕,可微微颤抖的声音却还是出卖了她:“素心,去查,给本宫查,看是谁在栽赃陷害本宫,本宫决不轻饶。”
素心自知自己并非好人,她也不想当一个好人,但她也从未想过公主早在那么小的时候手上便染上了鲜血。
可心里更多的却是心疼,玉嫔娘娘吩咐过她要好好照顾公主,想必公主定是受了蛊惑或是很大的委屈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娘娘去世不到一年,将公主过到景贵妃膝下养着,公主那么小,却总是受委屈,受到责骂,此事定然与她景贵妃脱不了干系。
素心俯身行礼,眼里快速闪过坚定,声音里满是郑重:“是。”
素心正准备去吩咐这件事,不料一个丫鬟却进来通报说是她差人去公主府拿的东西送来了。
素心闻言垂了垂眸子,将人传了进来。
李纾宁眼中这才有了些许温度,她掀起眼皮看向门口的方向。
“奴婢参见公主。”
李纾宁看着眼前的宫女,眸光近乎迫切,声音隐隐颤抖又低哑:“可查清楚了?”
素心眸光闪了闪,向外走了几步,眸光落在门外,见丫鬟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并未有人注意到这边。
“回公主,那张画像是从含香苑的岑夫人那儿传出来的。”
“一个丫鬟说是受她指使才趁着您不注意将画像放入您的书册里的。”
李纾宁只觉头晕目眩,那种冰冷的窒息感又浮上心头,那种隐蔽的荒唐感愈演愈烈,怎么会是她?
她以为是沈景倾。
是她小看她了吗?可她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李纾宁心中涌起无尽的后悔,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在一开始就彻底了结她,而不是犹豫不决,拖到如今,倒是让他钻了空子。
“可确定?”
“回公主,千真万确,奴婢做事您放心。”
良久,李纾宁闭上眼睛,眼中隐隐有泪光在闪动,她的手用力的攥着榻上的金丝软枕,脖颈上的伤痕因为她的动作略显狰狞。
罢了,不管是谁,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既然她敢挑衅自己,就要想到这种结果,这怪不了她,要怪就怪她的手伸的太长了。
含香苑,岑若芙正站在院内的那方池子边喂着鱼,这些鱼倒是真的长的金贵漂亮。
她不过是顺嘴提了句她喜欢锦鲤,他第二日便差人挖了方池子,还从京城各处搜罗这些鱼带给她瞧。
她一撒下饵料,那些锦鲤便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饵料瞬间就被一扫而空。
“夫人,公主邀您明日一同赏花,说您这些日子日日替她抄经祈福辛苦了,特邀您一同游赏,以作慰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