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尘没有回话,他说的想办法,不是去送死,自己师尊那边都还没传讯过来,谁知道剑宗宗主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原本以为护山大阵开启,外面魔修肯定会被压制,结果现在反而是瓮中捉鳖,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贸然行动不可取。
不过叶灼关心则乱,但也提示了他,出来有一阵子也不知道楚酆现在怎么样了,倘若那个魔修真找过来就遭了。
于是他忙传讯回去,得到了楚酆让他继续探寻出路的回复才放下心来。
洞外密林枝叶交织在一起,发出“簌簌”声响。
“滴答”伴随着滴水声,秦钰目光从洞外地上星星点点的光斑看向身旁的人,借着那些光斑增添的些许亮色,他看清了,那声音来源是楚酆嘴角正不断往下滴着血珠。
怎么会流血,翻遍了纳戒,秦钰这才发觉玄夜只给了他一瓶丹药,被楚酆吃完后别说找不到止血丸,压根是找不到任何丹药。
“楚师兄。”
没有声音回复,他顿了顿,多着一丝急切,再次唤道:“楚师兄?”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秦钰手指颤抖着擦去楚酆嘴角的血,眼看越擦越多,这不对劲,他快速在楚酆的几处大穴上轻点,试图用灵力稳住他的伤势。
可刚一运转灵力,秦钰就发现楚酆体内的灵力紊乱得厉害,他输入的灵力刚一进去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尝试多次无果后,秦钰小心翼翼地将楚酆安置好,施了个障眼法,远离洞口后才让001将分身收回系统空间修复。
随后秦钰朝着系统指示的红点走去,他一个外宗弟子,为了救治师兄的伤病,冒险出来本就是无奈之举,可他又不知道剑宗养殖的灵草和丹阁在哪里,在这剑宗里乱跑乱找,似乎也说得过去吧……
剑宗主峰之上
平日里庄严肃穆剑气缭绕的景象已完全被一片浓重黑气所取代。
此刻主殿大门紧闭着,却依旧挡不住外面那如墨般浓稠的漆黑魔气,丝丝缕缕的魔气从门缝、窗隙间拼命往里钻,好似无数条黑色的触手,在殿内蔓延开来。
殿内原本明亮的灵灯,此刻光芒变得极为微弱,昏黄的灯光在魔气的侵蚀下摇曳不定,
剑宗宗主和诸多长老们此刻正呈环形围站在主殿中央,长老们无一不是面色凝重,额上青筋暴起,他们正拼尽全力地运转灵力。
一道道绚丽多彩的灵力光芒从他们身上散发而出,交织在一起冲向云霄,使得剧烈地闪烁,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破碎开来的大阵光幕坚稳了不少。
剑宗千剑峰峰主梧渊面容刚毅,剑眉斜飞入鬓,此刻双眸满是冷厉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梧渊,本座记得你。”那身着一袭黑袍的男人脸上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
“百年前你在本座手下侥幸逃脱,没想到今日,还能在这剑宗与你重逢。”
“魔尊。”
梧渊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敌意,
“千年之前,剑宗是为了天下苍生,才不得已联合世家宗门对你出手,这千年来就算你想报仇,杀也杀够了吧。”
梧渊眉头紧皱,尽管知晓几分这人过往,但更为人所知的,是他入魔之后的疯癫,他肆意残害生灵,涂炭大地,所行之事无一不是违背天理人道。
每隔一段时间,或千年,或百年,他们这些世家宗门都要被他大杀一轮。
甚至直到现在,“飞升”二字在大部分宗门中都还是个禁忌,仿佛一触及就会招来灾祸。
“哈哈哈哈!怎么会够!怎么能够!”
男人笑了出来,本来已经有些忘却的记忆随着这话又清晰起来,说的多好听,为了天下苍生?
当初若不是千年前这些世家宗门联手,要瓜分他的纯净灵体,他还用得着堕魔,承受这永世不灭,永不能飞升的苦痛吗!
原本“故地重游”的心态一变,血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起码这几个“故人”,
得死!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身边的魔气便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梧渊席卷而去,那架势,分明是想立刻将梧渊置于死地。
梧渊手中紧握着那把象征着剑宗荣耀的红宿剑,每一次挥动,那蓬勃剑气都能将靠近的魔气逼退。
尽管灵力不断消耗,可他依旧坚守在最前方,只是为了给身后主殿内的剑宗长老和弟子们撑起一片希望。
与此同时
“咔嚓!”护山大阵出现了一道裂痕。
“哈哈哈哈,魔尊大人出手就是快啊!”魔修们见状,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
“啊!你们不得好死!”见同门惨死,有剑宗弟子绝望地怒吼着,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救……”求救声此起彼伏,却又很快被淹没在喊杀声和灵力与魔力碰撞的轰鸣声之中。
一片混乱中,落日都被这浓重的魔气遮蔽了光芒,它奋力透出几丝光线,虽然暗淡也将最后的余晖洒在这片惨烈的战场。
仿佛是在为这即将陷入黑暗的剑宗做着最后的告别。
很快随着黑夜将至,整个剑宗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直至月亮高悬,所有修士都在等待着那能扭转乾坤的一线生机出现。
“唉。”主殿内,剑宗宗主谛桓叹了口气,缓缓停下了运送灵力的手。
就在众人皆沉浸在这压抑氛围中时,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寂静,一个白色身影直直地掉了下来,扬起一片尘土。
待尘土渐渐散去,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那是一个白衣少年。
被剑宗宗主、长老和残余修士注视的秦钰紧绷着一张脸,薄唇轻抿,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尴尬。
完了,掉老巢里了。
这事儿还要从001的馊主意说起。
之前为了不被那残魂和其他修士发现,他假装路过那些殿宇外面,正巧碰到几个修士差点被魔修杀死,他便出手帮了一下(实则是拖延时间),好让001趁乱将法宝洗劫了不少,将那些东西都放在了系统空间里,也算提升了几个进度。
但好死不死,系统说主峰那里还有个小小红点,虽然风险大,但那也是气运值啊!而且路上听那些弟子们说宗主和长老们都在主峰,既然这样,那个盛长老也在的概率很大啊。
又因为好心人介绍说各个副峰之间都有传送阵,【宿主,我们用传送阵,实在不行还能立刻传送回来。】
所以,秦钰便想着通过附近副峰传送过去,省些事,就过去看一眼。
谁曾想,刚传送过来还没站稳呢,就瞥见那个男人正在单方面暴打着一个看起来不俗的修士。
这就算了,问题旁边还有不少魔修在和修士们打斗,导致他直接一个愣神回不去了,只好瞬移到了主殿上面。
屋漏偏逢连夜雨,谁知道这瓦片这么脆的!
“剑尊弟子?”
没等秦钰开口,为首那名气质不凡的修士就说出了他的来历,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与疑惑,紧接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抱歉,走错路了。”这个借口用上了,秦钰一口咬死,可那微红的耳尖却还是出卖了他。
看着眼前原本的清冷少年露出这副窘迫模样,在场气氛居然奇迹般的缓和了不少。
有几位长老甚至都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无奈又略带笑意的神情。
而那名修士听闻秦钰这话后,眼中的审视之色并未褪去,继续问道:“这剑宗主殿可不是能随便走错就来到的地方。”
既然少年是剑尊弟子,那便不能轻易动手,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拿出水镜,在空中一抹,主殿关系重大,绝不能被心怀不轨之人闯入。
那水镜置于半空,镜面之上光芒流转,竟渐渐显露出少年自从来到九天剑宗后的一系列行迹。
秦钰神情越发僵硬,在众人若有似无的感叹声中被尬的低头不语。
…外面还在大战,长老们在传送灵力的时候怎么还有闲心看这些…
直到随着画面的推进,众人看到少年在被他救助的剑宗弟子的提示下,朝着传送阵走去。
那弟子还热心地比划着,少年认真倾听后,才迈步踏入传送阵之中,显然是抱着寻找丹峰这般行动的。
那个弟子看着倒是面生,而副峰的传送阵都是由长老和亲传弟子启动,也许是那弟子没操作过,总之,少年会来到主峰,确实是阴差阳错。
看到这儿,那修士微微皱眉,收起了水镜,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你和那魔尊什么关系。”
本以为水镜展示出的那些画面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没想到对方还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没有关系。”被当众处刑,秦钰眼底流露出一丝难堪。
但他没忘记自己要什么,秦钰紧接着开口道:“只是,师兄还等着我去救。”看着那为首修士,语气略带一丝求助。
谛桓眸色一暗,此刻局势严峻,任何一个可能扭转局面的机会他都不能放过。
眼前这少年虽说看着年纪不大,可从水镜里展现的画面来看,心性和品行都不错,或许真能在这危急关头派上用场。
想到这儿,谛桓看向秦钰,眼底多了丝期许,缓缓开口道:“我等并非故意为难你,只是如今这魔尊实是大患,而你与他有过交集,或许知晓他的一些习性,所以才多问了几句。
不过,我九天剑宗宗主谛桓在此向你保证,只要你想办法稳住那魔尊一时半刻,你的师兄我会即刻派疾域峰峰主亲自前去营救,定不食言。”
没有太多犹豫,少年说道:“好。”随后他看向谛桓,
“宗主,一定要救我师兄。”少年眼中的情绪不加掩饰,干净的让人不忍欺骗。
“放心。”谛桓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安抚道:至于你对那魔尊,尽力就好,我等会在旁伺机而动,你放心前去,不必过于担忧。”
秦钰转身朝着殿外走去,看着他那单薄的身影,旁边长老弟子们暗暗心生敬佩,同时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宗主,万一他被那魔尊杀了…”一位长老忍不住担忧地开口。
“听天由命吧。”谛桓闭上了眼,当下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此时,殿外的战况已然惨烈到了极点。
梧渊身上鲜血染红了大片的衣袍,可他手中的红宿剑依旧紧握,随着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红宿剑上,战力回光返照般朝着男人斩去。
可惜不能用剑,居然让梧渊撑了那么久不过,以魔气化剑不知道怎么样…
正准备给梧渊致命一击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朝着这边走来的少年,先是微微一愣,“居然还敢主动现身,怎么,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似乎想到了什么,血眸看了过来,“莫不是来当说客的吧,就凭你,也配在本座面前多嘴?”
说着,他身上的魔气涌动,直接将梧渊猛地击飞去,重重地摔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随后那浓烈魔气带着大乘期修为直朝着少年压迫而来,气势强大好似一座无形大山,压得少年直接吐出血来。
可即便被如此对待,他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没有退缩半步。
众人见秦钰这般配合,也纷纷行动起来,没有魔尊坐镇,一时间,主殿内外,剑气与魔气再次激烈碰撞,喊杀声、灵力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战斗愈发激烈了起来。
男人硬生生被气笑了,他根本不顾剑宗其他修士,满心满眼就只有眼前少年,而其他修士和魔修也不会过去凑霉头,二人四周顿时空了一大片。
“怎么又不听话了。”男人掐着少年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呼吸变得困难,然而,即便如此,少年却始终没有丝毫挣扎反抗之意,就这般静静地悬在空中,眼神涣散,宛如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
实在撑不住,少年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极其轻微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几乎难以察觉。
如果不是男人离得近,恐怕根本听不到这微弱到极致的呼喊:
“…师…尊…”